書接上迴。


    朱恩三人,在西去的路上,於住宿客棧之際,乃惜時篤學不倦,在客房內研習劍法。如蘭才用了五招,就逼得朱恩後退,這是朱恩督促她們練劍以來,所沒有過的。所使的劍法之怪異鬼魅,實在是讓朱恩大為頭疼。


    思彩雲見朱恩沒事,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走上前來說道:“能把先生逼退的,自是很厲害的劍法。”說起這劍法,還是被她無意中發現的,竟藏在聽風道姑的寶箱裏。箱子底下有個隔層,被心細的思彩雲發現了,打開來一看,赫然是一本手抄的黃皮小卷,篆體字四個大字“幻影神劍”。


    “蘭兒姐才研習了兩天,便已經如此厲害了,果然不愧是神劍啊。”思彩雲拿起劍譜說道,兩眼光彩耀耀。


    “這哪是什麽神劍,分明就是魔劍。”朱恩心有餘悸地說道:“蘭兒還不是照著劍譜的方法練習,若是有人這麽做了,真難以想象了。”


    如蘭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認同道:“這劍法之精奇,實有鬼神莫測之能,方才我使將出來,便忍不住殺機滿腹,明知道是練劍,雖說傷不了先生,但卻還是讓我不知不覺陷了進去,迷了心智。”


    “對啊,方才那一招‘割肉飼魔’,當真詭異狠毒非常,若不是先生退的快,可當真危險了。”思彩雲說道:“再這麽下去,先生不用金剛混元神功,是打不過蘭兒姐的了。”


    “嗯,是的。”朱恩應道,猶是滿臉凝色:“聽風道姑使一把短小利刃,便仿佛是用得這裏麵的劍法,把我的手臂劃傷了。”朱恩說著,揚了揚已經痊愈的劍傷。


    “別的不說,隻是招式的名稱,就已經夠駭人的了。”思彩雲說道,翻開劍譜念了幾句:“投身餓鬼、斫頭撒地、剜心決誌、遇佛殺佛、刺血滿天….這都什麽劍法啊?!太駭人聽聞了。”


    “這還不算什麽吧?”如蘭笑了笑道:“更詭異的是它的修行方法….”說著。臉上卻難掩微微一紅。


    “嗯…”思彩雲應道,很是讚同,卻也不好意思念出來。


    “嗬嗬,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了。”朱恩笑道:“那妖道伏虎,若是也練了這幻影神劍,結局或許不同了吧。”


    “是的呢,他的雙修邪功,采攝了那麽多女陰真元,才練得了一身純陽之軀。正是練此劍法的不二人選。還好他恰恰習得是雙修之術。想著極樂升仙,又怎舍得獻身魔道呢,否則的話,還真要如虎添翼了。”思彩雲說道。


    “嗯…若不是親眼看著仙聖觀被炸毀。此刻我都得放心不下來,要迴去瞧一瞧了。”朱恩說道。


    “為什麽?”聽得兩女人一愣,如蘭問道:“你是擔心妖道沒死麽?”


    “因為…”朱恩撓了撓頭,才說道:“我扮成彩雲,假意被他擒獲的時候,這妖道竟脫光了身子,想行雙修邪功…哼哼…被我老實不客氣割了…所以怕他若是活著,肯定會習此劍法,尋我報仇了。”


    “割了?”如蘭一時不明所以:“割了什麽?”


    思彩雲一旁不言。卻掩起嘴偷笑,朱恩隻好解釋道:“我把他閹割了,也就是讓他再也不能行雙修邪功,去禍害女人。”


    如蘭這才明白過來,便臉上紅的掛不住。卻見思彩雲在旁取笑的眼神,便去啐她嬉鬧起來。


    “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呢?這妖道惡貫滿盈,若是被他練習了這劍法,那還了得?”如蘭放開求饒的思彩雲,迴頭有些抱怨的對朱恩說道。


    “我已經廢了他的一身武功,又重傷了他,想著留給聽風道姑收拾殘局,果然那聽風道姑點燃了火藥,與他同歸於盡了。”朱恩說道,心裏卻莫名一絲的不安。


    “嗯,先生不用擔心啦,那整個仙聖觀一片火海,都塌了,妖道必定插翅難飛,粉身碎骨了。”思彩雲說道,右手卻依照劍譜,比劃起來。


    “咱們再抓緊時間,研習半個時辰吧,明早趕路,預計還有一天,便能趕到丹曲鎮了。”朱恩說道,心裏仍對這讓他覺得心寒的劍法,充滿好奇,欲窺其奧秘。“嗯,這次,我也用樹枝來代替軟劍吧,畢竟太危險了。”如蘭說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次便由我和蘭兒姐對陣吧,好不好?”思彩雲笑問朱恩道,有些按耐不住的躍躍欲試。


    “嗯,切記點到為止,雖是樹枝,刺中要害仍是危險。”朱恩叮嚀道,兩女子同聲稱是。


    客房不大,為了騰出地方,早把桌椅都搬到了角落。思彩雲提著一根,四尺長枝條,代替寶劍,站在房中,左手搭在右手背,向如蘭躬身行禮道:“蘭兒姐,請!”


    “彩雲請。”如蘭如法炮製,行禮完畢,兩人便拉開架勢,準備比試。


    兩人身子方自站定,便突然間人影閃動交錯,跟著是‘噠噠’兩聲,樹枝相擊的聲音,兩人便已經退迴了原處,過了一招。使得都是同一式,‘投身餓鬼’,身法之迅疾,出招之狠辣,讓旁觀的朱恩心裏,也是猛跳了一下。思彩雲第二招欺身中路,一招‘刺血滿地’,手中枝條抖出一朵劍花,直刺如蘭眼睛、咽喉、心口三處而去。如蘭竟不相格擋,身形一閃,樹枝從旁欺上,劍走偏鋒,一招‘折骨挑髓’直戳思彩雲手臂,後發先至。當下若思彩雲手上推進,便可以欺入了如蘭的中門,然而,手上必定被戳傷不可,隻好閃身急退,放棄了攻擊。如蘭身手不凡,向前直追,招法果決鬼魅,刷刷兩劍,仍是追著思彩雲的手腕處戳去。若是使得真劍,這一下被刺中,手腕非斷了不可。思彩雲微驚,嬌叱一聲,一式‘挖眼布施’,竟而繞過了如蘭的劍鋒,貼著如蘭來襲之勢,刺向了她的左眼,真可謂勢勁力急。如是幾招,皆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比拚,竟全無防守,皆是以進為退的狠辣毒招。


    此刻看見如蘭危急,驚得一旁的朱恩輕唿:“哎呀!”忍不住噌的一聲,站將起來,堪堪就要出手相救了。


    如蘭臨危不懼,卻是技高一籌,與險境中求勝,一招‘剝皮挑筋’,身形不退反進。側臉堪堪錯過了思彩雲的進攻。那枝條擦著她的發鬢穿了過去。而如蘭手下更潑辣,連挑帶刺,紮了思彩雲身上幾下,還是及時避開要害之處。仍打得思彩雲生痛。悶哼著急退開去,手中枝條猛挑如蘭心口,便是一招‘殺身炙火’,欲封住如蘭的進逼。‘啪啪’兩聲,枝條相交,思彩雲手中樹枝竟被如蘭擊斷了,如蘭手上劍勢卻似乎收不住,下一招‘剜心決誌’,自然而然挑了過來。“啊!…”思彩雲驚唿出聲。抬著的頭,眼睜睜看著,如蘭的樹枝就要刺在她的心口,那嗤嗤的勁風,像地獄的催命符一般。落在了如蘭的眼眸裏…她忘了收力了。這一棒要是紮下去,不透個窟窿,樹枝上的劍氣,也得刺傷思彩雲的心髒,思彩雲便閉上眼睛,不忍的絕望了。


    果然是旁觀者清,眼見兩個姑娘的婀娜身姿,與不大的房裏進退迅疾,飄忽莫測,使出的劍招卻是陰狠毒辣,幹脆利落,每一招都是淩厲無比的殺招。此刻竟見如蘭鬥的興起,全然忘了點到為止,一招‘剜心決誌’,猛朝思彩雲心口刺去。說時遲那時快,朱恩一閃,落在了彩雲前麵,如蘭手中的枝條,‘篤’的一聲,猛力刺在朱恩的胸膛,如擊敗革,劈啪處斷成幾截。從如蘭身上湧來一陣殺氣,刹那間,罩住了朱恩周身,激起他一身澎湃的護法神功。


    如蘭手上握著半截枝條,掌心被朱恩的內力震得發麻,怔了一怔,殺機頓消,突然清醒了過來。


    “我剛才做什麽了?彩雲你受傷了嗎?”如蘭迴過神,語帶自責,忙去拉住思彩雲查看。


    “蘭兒姐,沒事,隻是方才被嚇了一跳。”思彩雲有些委屈的說道,想起方才如蘭的殺氣。


    “被你戳的人是我誒。”朱恩故作委屈道。


    “你這一身蠻力氣,誰傷得了你呢。”如蘭嗔他道。


    朱恩拉起如蘭的手,關心地問道:“手疼不疼?方才我本能用身子擋著彩雲,卻忘了接住你的劍招...不過你的劍招也太快了,不好接。”言之朱恩頗有無奈,卻聽得思彩雲,暗自心喜甜蜜。


    “嗯,有些震麻了,難怪聽風道姑會被你震斷了手...若是方才,我是用手打在你身上...豈非我也遭殃了?”如蘭說著,竟有一絲委屈,打人者反而有委屈了。


    “嗯嗯,都是我不好,忘了保護蘭兒。”朱恩連忙哄她道:“你打死我,我也不會還手的呢,若是震傷了你,我可就十分該死了。”


    “不許胡說...”如蘭捂住他的嘴,嗔他道:“你再胡說八道,彩雲可怎麽辦?”


    卻是聽得旁邊思彩雲一愣,抱怨著說道:“你們倆沒完沒了的歪膩著,怎就說到我了,我以為你倆旁若無人了呢......”


    “怎麽可能嘛?這不還有你的一隻胳膊麽。”如蘭抱著朱恩的身子,迴頭對思彩雲說道。


    “趕緊迴房歇息,明天還要趕路。”思彩雲受不了,伸手去扯如蘭,費了好大勁,才分開,嬉笑著迴房歇息去了,扔下朱恩一人,努努嘴兒,很是惆悵。


    翌日,


    仨人繼續趕路。


    翻過一道山嶺,景色漸漸不同起來。嶺南多丘陵山地,植被樹木繁茂,綠草青蔥。而出了西北,則多平原或高原荒漠之地,一望無垠的大地上,天似穹廬籠蓋四野。道旁多沙質土,風起處狂沙漫舞。朱恩仨人,三匹馬兒,揚起塵埃,奔跑在蒼茫之野。


    朱恩在馬背上,仍時不時地比劃著劍招,那本‘幻影神劍’秘籍裏的絕招,尋思破解之法。推解卻沒有定數,一生二,二生三,如是深入,越覺無限可能般,就像馬蹄下的路,數不到盡頭。“難道,真的隻能憑內力真氣的霸道,才能破這劍招嗎?”朱恩自言自語道。心下卻覺凝重,若是遇上了與自己功力相當之人,再挾此莫測的劍法,自己豈非隻有一條路...逃?!心裏不由忐忑著,手上兀自比劃,嘴裏念念有詞。


    “你對著‘幻影神劍’,是入了魔癡呢,你可該不會是想練了吧?”一旁如蘭靠上來,笑著對他說道。


    “啊...”朱恩迴過神來,緩了緩馬兒腳步。說道:“我怎舍得...你舍得麽?”朱恩逗她。


    “去。沒個正經。”如蘭臉色一紅。拉開馬頭去。


    思彩雲從後跟上來,對朱恩說道:“你說讓我和蘭兒姐少練,自個卻是琢磨的津津有味,這是要研究破解之術嗎?”


    “然也...彩雲真聰明。”朱恩看看她。笑道:“這劍法雖詭異莫測,你們再練下去,也未必會有所精進或能登峰造極,畢竟隻是招式而已,不是依照其心法....”


    “我也是這麽覺得。”如蘭應了一句,說道:“此劍法招式極其精妙,上手也快,但是沒有配合的心法,終再難精進半分。這也是那聽風道姑,為什麽敵不過先生的原因之一吧。神劍架勢雖然厲害,沒有心法門道的配合,便是要大打折扣的。”


    “對,蘭兒分析的很有道理。”朱恩說道。若有所思一會,複語:“雖有臨虎畫皮之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劍法卻會培植殺心戾氣,使人喪失理智。”


    “啊!如此說來,這劍法豈非不祥之物了?”思彩雲微微詫異地答道。


    “還真是,經過我這些天的觀察揣摩。”朱恩點頭道。


    “是要毀了它嗎?”思彩雲有些可惜地問。


    “嗯,暫時留著吧,我還想著‘欲窮其林’。”朱恩答道:“不過,卻怕從咱們手頭流失出去,被江湖惡人得之就糟糕了,咱們把前麵那練劍的心法要求刪了,隻留下劍招,用作參考如何破解。”


    “這本手抄秘笈,卻是出自女子娟秀筆跡,恐是個副本誒。”如蘭一旁說道:“莫不是聽風道姑手抄了,留著自己研習,還有正本在那妖道伏虎手上。”


    “有可能。”朱恩答道,心裏那一絲不安隱隱。


    “聽風道姑不是已經跟那伏虎同歸於盡了嗎?是有正本在他手上也無甚關係了,反正仙聖觀已經在火海中成了廢墟。”思彩雲笑著安慰。


    “希望是如此吧。”如蘭答道。


    “接上了逍遙子夫婦,迴頭咱們再去仙聖觀瞅瞅。”朱恩說道,揚鞭加快了速度。


    “先生,今晚可以趕到丹曲鎮嗎?”思彩雲追問,近了行程終點,心情便有些興奮。


    “應該不行誒,按照昨晚店家說的,馬不停蹄也得一天,即使我們可以,這馬兒長途奔襲那麽久了,中途不休息兩次,怕是要吃不消。”朱恩答道。


    “那豈非得露宿荒野了?”思彩雲說道。


    “是的,很有可能。”朱恩笑答:“越是近了,咱們反而不必著急。昨晚店家說,途中有個叫‘檀溪’的小湖,湖畔綠林,有避風之處,適合露宿。咱們也帶夠了幹糧,自休息整頓好,第二天一早,再奔丹曲鎮去匯合也不遲。”


    “可是,明天我們到了鎮上,是用真麵目示人呢,還是繼續現在的裝扮?”思彩雲複問朱恩,下意識摸了摸,戴了好幾天的人皮麵具。


    “嗯...就這個麵孔便好,以防有幽煞門的耳目。”朱恩答道。


    “可是我們與他們彼此不認識,怎麽相認確定呢?”思彩雲複問。


    “打一架就知道了,嗬嗬嗬。”朱恩笑起來。


    “啊...!”卻是聽得兩姑娘愕然,如蘭笑他道:“一身蠻力的書生?”


    “蘭兒的舌蘭軟劍,一亮出來,他們就該知道是我們,何況,還有我的殺手鐧,混元金剛拳,把他們打蒙,就知道我是誰了,哈哈哈。”朱恩笑道。


    “恁癡鬼。”如蘭譏笑他。


    “可是我們,還是不認識他們啊。”思彩雲說道:“他們遠在西域昆侖神山,莫說我們沒見過他們,即使聽過說他們的絕招,見著了也未必認得出來啊。”


    “有道理誒。”如蘭也說道。


    “嗬嗬嗬,傻瓜,兩個小傻瓜。”朱恩嬉笑她倆,複語:“其實,當確定是我們了,他們便會拿出謝師叔的親筆密信,給我們看,先打過一架,不打不相識,再一看密信,便知分曉咯,哈哈哈。”


    “你就是欠揍。”如蘭拿著馬鞭,一甩抽在他的背上,啐道。


    “三個初入江湖之人...誒...”思彩雲笑著搖搖頭。


    “怎得?你就老氣橫秋的樣子。”朱恩笑著問她道:“咱三人都各有各的理由,踏足這莽莽的江湖,走到了一起...誒...”朱恩也學她歎了一口氣,這一番話,卻說得兩姑娘心裏,各有感觸。


    “我是因了幽煞門...才被迫踏入江湖,極樂門有隱退山林之意,江湖卻不容我們於天地...”思彩雲說著,複有些憤怒,馬鞭甩在半空炸響,抽出一絲恨意。


    “嗯...我是因了身世之故...”朱恩吐氣黯然,迴頭卻見如蘭,正深情地看著他,笑著說:


    “我隻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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