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風波江靡路,浮沉丐海伏蛟龍。


    驚雲頓起疑天變,隱隱武林魈魅蹤


    話說上迴,李天茂與朱恩等人,談到了丐幫前幫主卓不文的死因,卻原來在當年還是一段公案。


    卓不文一生英雄,豪放不羈,為人正直而好打抱不平。其統領下的丐幫雖屬新晉,但在其人格魅力的撮合下,南北乞丐團體融合而為幫者,真正使一眾乞丐,躋身武林名門正派之流。在莽莽的江湖之中,丐幫得以獨占有一席之地,卓不文可謂是功勳卓著,深得天下乞丐擁戴之。其更曾為二十年前,正邪相拚,殲滅幽煞門,立下過汗馬功勞。為維護江湖道義,丐幫上下舍生忘死。雖長老一流幾乎全部戰死,但卻從此讓天下武林中人敬仰,看到了身為乞丐者流,亦可有錚錚鐵骨的不屈。然而卓不文,卻是在其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暴斃身亡,英雄隕落。彼時,丐幫昭告天下武林的是,幫主卓不文,不幸罹患重病,傷寒疫症,為了不傳染他人,所以選擇匆匆火化埋葬了事,讓人扼腕。


    然因事出突然,前無征兆,這卓不文漂泊闖蕩江湖多年,身體硬朗武功高強,為世人所共仰,怎麽能說倒就倒,突然間就會病死了呢?所以事後,流言四起,各種猜忌之聲莫衷一是。可惜了這卓不文一世英雄,死後卻沒有一個眾望所歸的門人弟子,可以引領群丐。丐幫群龍無首,南北亂象又起。這幫主突然暴斃身亡,還未能來得及指定衣缽傳人,幫內爭權猜疑暗鬥便日甚。


    彼時北派僅存周昆長老,和南派的藍瘸子長老,還都是新晉後補。當年為了重新選舉能夠服眾的幫主,定下了四年一任製,而不是終生製。由南北各地武試。選出代表南北丐眾的競爭者,再行擂台,勝者便可為下一任幫主。如此一來,幾乎每個要飯的乞兒都有機會,隻要你自信武功高強,德行兼備,一路過關斬將博得長老推薦,便可於四年一屆的擂台賽,逐鹿幫主之位。約定俗成。丐幫長老可終生製,幫主卻有可能,四年便易其主。這是南北丐派兩股勢力。博弈之舉。無武不足以號令門下,無德不足以臣服幫眾。如此幫規,雖特立獨行於江湖主流門派,卻從某方麵,更加調動了丐眾的積極性。所以雖然再無一個幫主,能讓江湖武林敬仰如卓不文之流。或者也不若當初卓不文一般,振臂一唿,便能眾誌成城,然而丐幫之勢力,卻是年久日甚。幫內強者高手林立,尤勝過往。


    在卓不文之後。丐幫第一位繼任者是北派淩天下,第二任與第三任,卻是由南派的史世明一人獨攬。從卓不文逝去至今十年,便是頭四年由北派的淩天下統領丐幫。而後六年,一直是南派的史世明,統領著丐幫。其間退下來的淩天下,做了北派執法長老,長老者再無資格競選幫主。至此南北勢力雖仍有隔閡,或者明爭暗鬥,但丐幫人才濟濟,於江湖之勢力聲威,儼然不輸當年了。


    “李師傅,你不是說管長青的武功,在丐幫數一數二麽?為什麽他沒有當成丐幫幫主?而是做了長老呢?難道他的武功不如淩天下?也不如史世明?”朱恩問道,說著起身給李天茂斟酒。


    “這我就不清楚了,嘿嘿,我雖然與管長青交好,但是與丐幫中的事務,外人當然不能過問,自也不大清楚了。”李天茂說道。


    “言之有理,不過總會有些風聲吧?”朱恩說道。


    “人言眾議這個倒是有。我們私下交談,管老弟也曾偶爾提及,其師傅卓不文的死因,很是悔恨沒在師父身旁,沒能見他最後一麵。”李天茂說道。


    “哦?這是為甚?難道連他也懷疑,其師傅的死有蹊蹺?”朱恩問道。


    “沒錯。”李天茂小聲迴答道:“當年卓不文突然病逝,管長青卻還在外地巡查幫中事務,當其聞訊趕迴時,卓不文竟然已經被火化了。他說臨別時,師尊還是好好的,緣何才幾日,怎會突然暴斃,說沒就沒了。不過,這也得到了藍瘸子長老的親口證實,當初卓不文也確實去過一個,鬧過瘟疫的地方。其人迴來時,便有了傷寒症狀,沒曾想病情發展之迅猛,讓所有人始料未及。卓不文很快便不省人事,等到郎中大夫請來,當天夜裏便以世長辭了。”


    “彩雲,關於疫症方麵,真有這麽快致人死亡的嗎?”朱恩迴過頭來,問思彩雲道。


    “有的,不過一般都會有個發病的前期,這段時間,其近旁的人都很容易被染上。李師傅,那丐幫裏,就隻有卓不文幫主一人得此疫病嗎?”思彩雲問道。


    “沒錯,隻有幫主一個人因此而死。”李天茂應道:“卓不文從疫情之地迴來便發病而死,趕緊就被火化了,想來是來不及傳染他人。”


    “嗯,既然說是有關疫情,求證的方法應該很多。這卓不文去那地方作甚?難道去時,疫情還沒爆發嗎?不知後來管長青,是否有查出個什麽端倪來呢?”朱恩問道。


    “是的,疫情很短,卻死了不少人,卓不文也是恰巧經過那裏。管老弟從外地趕迴來後,便四處求證查找真相,為了這事,他還和好兄弟史世明翻過臉。”李天茂說道:“這事水深著呢,至今在丐幫中是個忌諱,不能隨便提,提了便跟你急。趕巧你們是遇上我了,嘿嘿,我所知不多卻也不少。”李天茂雙手比劃著說道,一張滿是皺褶的臉,紅紅微醺,甚有得色。


    “那是,相逢不如偶遇,嘿嘿。”思彩雲一旁笑著說。


    “這弟子查師傅的死因,再正常不過的啊。於情於理,總得給江湖一個交代吧,阻撓之人是否居心叵測了?”朱恩說道。


    “沒錯,我當初也是跟你這麽想的,這事總也太倉促不合情理了,否則江湖又怎會流言四起呢。”李天茂拍著大腿說道:“可是為了查這個案子,管長青卻把丐幫攪得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以至於江湖流言蜚語更甚。你想啊,卓不文幫主德高望重,在江湖可是跺跺腳,地都顫兩下的人,哪個不長眼的乞丐兒會去害他呢。而卓不文義薄雲天與江湖,仇家即使有那麽一兩個,也當近不了其身下毒吧,何況那郎中,也以身家性命賭咒發誓。其人染的是時下瘟疫。如此查下去難有結果不說,本就群龍無首的丐幫,人心更渙散了。再任由形勢發展。丐幫複南北分裂。幫會解散了不可。豈能讓卓不文的心血毀之一旦?有感於此,史世明便聯合長老們,曉於利害關係,阻攔管長青繼續查下去,言語間的衝撞,還差點動起手來。”


    “這師父才過世。師兄弟便打起來了,豈非成了江湖笑話?”朱恩輕歎道。


    “這倒不至於打起來,畢竟都是熱血男兒,莫說他們之前親如兄弟的交情,更都是為了丐幫著想。一心為公。”李天茂說道:“何況按理說,史世明才算卓不文真正的入室弟子。而管長青早有師門,隻是入了丐幫北派多年後,才半路出家,認了個卓不文名義上的師父,平日裏並無實質傳授武功。若說真要為師父鳴不平,史世明當更比任何人上心著急,所以這管長青,也能理解史世明不讓追查的情理,彼此關係至今還是非常的好。”


    “這是為什麽?”朱恩問道:“難不成他與卓不文的關係不同尋常?”


    “正是,這在丐幫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這史世明年少時,還隻是個丐幫最不入流的乞丐兒,在蘇州分舵混跡,武功弱不說,還常常被其他乞丐馭使欺負。便有一次,因為忍不住衝撞了其上的團頭,差點沒被活活打死,也是因了幽煞門之故,丐幫人員損失慘重,正缺著人手,否則那次他就得過不去了,恁是如此,他硬是熬了下去,最後竟還做了個五代弟子。”


    |“啊?身為現今堂堂的丐幫幫主,過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呀?”思彩雲說道:“這史世明,不是跟著卓不文出身的嗎?”


    “不是,認識卓不文還是後來的事,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機會總會青睞有準備的人。”李天茂說著摸了一把胡子拉碴,複說道:“一次丐幫與幽煞門的人在蘇州激戰,傷亡慘重,連卓不文都身中奇毒,膿瘡潰爛,正是這史世明,在其鞍前馬後悉心照料。說來也巧,這史世明武功不怎樣,卻會些歧黃之術,更親身去為幫主吸允膿毒療傷,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出了的啊,子孝父也不過如此。這卓不文足足療養了一月有餘才痊愈,兩人便已經是親如父子。其後卓不文,便收了這個五袋弟子做衣缽傳人。史世明天資聰慧,刻苦過人不負眾望,武功突飛猛進一路青雲,跟著卓不文闖蕩江湖出生入死,結下了不是父子,卻勝似骨肉的傳奇經曆。”


    “哇,人海闊,無日不風波,這江湖裏感人的英雄豪傑事,何其多也。”思彩雲感慨語,複問道:“就因為這,所以管長青便一直沒有參加,曆屆幫主之爭嗎?”


    “一個癖好收藏的人,淡薄名利,又如何擔當幫主,領導天下丐眾之責呢。”如蘭說道。


    “說的沒錯,大姑娘真有見地,管長青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嘿嘿。”李天茂說道。


    一旁的朱恩卻仍在若有所思,梳理著方才聽到的種種消息,想起孫天佑與思彩雲遇襲前,都有丐幫的影子,其後又出了丐幫花棋子這麽一檔子事,丐幫南北相爭之權宜,其間龍蛇混雜風波詭秘,總不太簡單了。而這李師傅的護鏢之巧遇,時間、地點和人物上,又都與丐幫有所牽連,更關於那奇怪的護鏢佛經,這些或許在日後,能幫著尋出個端倪來。“且行且瞧著吧,。”朱恩心裏說道,端起酒杯悶了一口。


    旁邊如蘭看了看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掌櫃的也等著打烊了,我們是否該歇息了呢?”


    “對、對、對。”朱恩迴應道:“承蒙李師傅盛情款待,今夜相談甚歡,晚輩明日還需趕路,就此謝過李師傅了。”朱恩說著,起身抱拳施禮。


    “阿成兄弟客氣了,這風雨不停,看樣子要好些日子。何事急著要趕路呢?”李天茂不舍狀。


    “尋常家事,不便相告,還請李師傅見諒啊。”朱恩歉意道:“今日你我緣分,承蒙關照,這把無刻字的橫刀,留著我也多餘無用,李師傅可否收下,聊表心意。”


    “如此貴重之禮,我豈能無功受祿啊。實在...實在說不過去。”李天茂說著要推卻,眼裏盡是意外欣喜之情。


    “寶刀配英雄嘛,對不對?”思彩雲笑著插嘴:“何況李師傅與那劍癡管長老還是知交。如若李師傅用不著。這可也是個不錯的禮物哦。”


    “那是、那是,嗬嗬嗬,好吧,我便厚顏收下這份心意了。”李天茂笑納道:“來日等管長青他慶生辰,我便用這送與他,再適合不過。嘿嘿。”說著,這才伸手從思彩雲手裏,接過了裝飾精美的橫刀。


    “對嘛,李師傅爽快之人。”思彩雲讚道,卻見李天茂從懷裏。取出那柄西域小刀贈與思彩雲道:


    “李某人一直覺得,這麽精致的小刀。與我這老大三粗的人真不適合,何況我也不再闖蕩江湖了,留我身上也是可惜,小姑娘若喜歡,便禮尚往來收了吧,哈哈哈,如此來我也不至於,隻盡占你們的便宜了。”


    朱恩三人紛感意外,思彩雲則是歡喜的不得了,沒有半點推脫,伸手接過來就是一通感謝,喜不自禁之情,溢於言表。一旁如蘭替她高興,卻看著她挪揄道:“你可一點兒不客氣,就受之無愧啦?”


    “為什麽不?精致配佳人啊,對不對師傅?嗬嗬嗬。”思彩雲說著,眼光卻看著小刀,把玩不停,一副愛不釋手。然後竟爾去拿起雙筷子,欲試刀鋒,輕手揮處,‘嚓’的聲響,筷子應聲兩段,咋舌:“好一把快刀。”惹得眾人歡笑起來。


    “李師傅,往後對江湖事有不明之處,或許我們還要再來請教您,這位萬事通哦。”如蘭起身,端莊施禮道。


    “好說、好說,嗬嗬嗬,能和三位世外高人相聚,也是我李某人的榮幸,以後若是再路過此地,務必暫移尊駕小聚,則是我李某人天大的福氣了,嗬嗬嗬。”李天茂抱拳還禮道。


    一番客氣後,晚宴盡興而散,各自迴房休息去了,掌櫃的也已經開始打烊。


    上得客房樓來,思彩雲仍在興致盎然地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四下無人夜寂靜,朱恩借著微醺的酒意,就依近如蘭身旁,去挽著她的蠻腰,一並前行。將至門前,朱恩停下來問如蘭道:“蘭兒今日還沒跟我練功呢,現在還沒到子時,要否先到我房裏練練?”說著,眼裏都是撩人的熾熱。


    如蘭聞言微愣,欲語還羞怯時,思彩雲迴頭看了看情形,一笑轉頭,趕緊先迴了房,拋下一句:“可不許太久啊。”


    “這...少說也得半個時辰吧,修身練功之事,慢工細活兒,可急不來。”朱恩嘿嘿小聲著說。


    “可你醉了呢。”如蘭說道,朱恩卻一臉的殷勤,話音才落,竟被他攬著腰兒摟入了胸懷。微驚,急忙看了看四下寂靜無人,這才沒掙脫他的摟抱,心裏絲絲然。


    “蘭兒。”朱恩說了句。


    “嗯...作甚?”如蘭迴了句。


    “難得今日盛裝如此,美若嫦娥賽天仙,氣若幽蘭惹人憐,這良宵美景,可叫我怎生離別呢?”朱恩說著,竟伸出手來,輕抬如蘭的尖尖下頜,俯首欲吻狀,嚇了如蘭一跳,推他避開輕嗔:


    “恁是沒羞沒臊,也不分個場合。”心裏恨恨,便掐了過去:“狼子野心,竟唬我說要練功。”


    “對、對、對,倒忘了正事了。”朱恩蹙眉忍痛狀,心下卻受用不已這般打情罵俏,複道:“蘭兒教訓的是,咱們先練功吧,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十日鬆。”伸手拉如蘭往房裏去,如蘭倒沒異議,任他拉了走。才進了房關了門,卻又被他摟緊懷裏去了。


    “恁是癡鬼...惹人厭...”如蘭好不容易鬆開嘴,嗔了句,小心髒心兀自怦怦直跳,身子骨卻軟軟綿綿在他懷裏,任他摟抱。


    朱恩食之有味,如美酒醇厚,滋滋有聲,手腳就有些不老實了,欲往人懷裏衣襟滑去。


    “不許!”如蘭說道,嗔著卻沒有去推開,意亂情迷裏喃喃地說:“還沒明媒正娶呢...嗯...就迫不及待欺負人家,你可對得起爺爺....”


    朱恩的手,終於握在了蓓蕾上,正自心悸裏飄飄然,如雲裏霧裏的快活,突聞懷裏如蘭此言,心裏一怔,微微有些愧意,蹙眉咬咬牙忍痛割愛,才把手收了迴來,心裏卻仍是微微悸動不已。


    “好吧...我聽蘭兒的....”朱恩嘶聲幹啞的小聲說道,嘴兒卻又去尋那芬芳如蘭的地去了。


    “嗯...”如蘭輕哼了句,心裏懸著般沒著沒落,窒息在愛裏,半響才迴過神來,複滿麵羞紅,暗香襲人。


    如是溫存纏綿了不知多久,哪還記得原是要練功來。燈下如蘭芬芳,妙曼滿懷,耳鬢廝磨著的人兒,朱恩便又有些迷離的難於自抑了。春光正璨爛,卻聽房外,輕輕地叩門聲響起:


    “師傅...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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