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的細石綠葉被昨夜的雨水打濕,襯得溫潤輕嫩,一束光穿進樹林內,溪流浮光躍金,與周遭的一切平靜相合。


    蕭寒盡一身墨色窄袖長衣,在林間反倒突顯出了幾分厲色。


    秦老道悄悄打量了他幾眼,像是要從他身上搜尋出幾分避世脫俗的“修仙”風貌,他小心翼翼問道:


    “貴派……可有什麽道長得道了?”


    蕭寒盡突然停住腳步,害得身後的餘涼險些撞上,但見他沉了眉,對秦老迴道:“沒有。”


    嗅到他語氣不善,秦老道生怕真惹惱了麵前的這兩個背劍少俠,隻好乖乖閉了嘴,可臉上那副“果不其然”的不屑之色仍是明顯。


    眼見氣氛不對,餘涼悄悄轉移了話題:“古籍中記載的通元派涉獵甚廣,不知前輩還學了什麽?”


    這秦老道腳步不實,下盤不穩,怎麽看都不是一個習武之人,倘若他當真是通元派的人,能不學上幾招劍術武藝?


    秦老道察覺不出餘涼其中的試探,自顧自皺了眉頭,一臉的苦相:“還能學什麽?光符籙卦象的謀生本事,已乃恩師傾囊相授了。”


    末了他又想起了什麽:“噢!確實還有本煉丹術學,但是條件有限呐,本派的丹爐能賣的都賣了,能上哪煉丹呢。再者,天下名觀如此之多,權貴們請人煉丹,也看不上貧道這般寒酸樣啊!”


    他無所謂地自嘲了幾句,身上的破舊道袍隨著腳步擺動,倒是生了一分世外道長的閑逸。


    餘涼忍不住追問:“如此,前輩與貴派同門何不考慮遷出登陵,尋個更繁華的城鎮好東山再起?”


    秦老道轉頭橫了她一眼:“哪來的同門,就我一個。”


    “前輩還是單傳弟子?”餘涼瞪大眼睛。


    “嗐,”秦老道笑了,“師父養我一個就不容易咯!人張口就要吃飯,哪有多餘的銀錢。”


    餘涼不解:“道派素來依山而建,總歸有些祖產吧……”


    話落抬眸,便見秦老道已經把他們帶到了一座破敗的道觀前。


    如果眼前這一圍的殘破院牆、形同虛設的院門、一座矮小且布滿爬山虎的道觀——也能稱之為道觀的話。


    餘涼唿吸一窒,吃驚道:“這就是——通元派?!”


    秦老道嘴角依然笑著:“正是。”


    餘涼與蕭寒盡牽馬踏進小院,地上雜草叢生,兩匹馬見兩人不再動作,垂彎了馬頭,開始靜靜咀嚼起地上的草。


    四周院牆已破損了大半,有的磚塊就散亂地躺在草間,穿過院牆往四周看去,是一片荒廢的村落,也已不見昔日的煙火氣。


    秦老道引著兩人往正前方的主觀走去,為他們解釋:“祖產幾百年來都一代代地賣光了,留到貧道這一代,就剩這麽點兒地了。”


    主觀陳舊的木門在一陣吱扭雜音中被秦老道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當是立於觀內、幾近房頂高的三座三清尊神銅像。


    除了三座銅像還算幹淨,主觀內不少角落都已攀上了蛛網,柱子門窗伸手一抹就能扒下一層厚厚的灰。


    看秦老道那混不吝的模樣,沒想到還是有在認真供奉三清尊神的,心倒是誠。


    餘涼取出特地來的路上買的香柱,點燃香頭,與蕭寒盡一人三柱,向三清尊神參香、插香,完成了一套敬神儀式。


    秦老道老神在在,垂著手不慌不忙地在銅像一側等待。


    待香爐上升起嫋嫋青煙,他才道:“如何?這通元派你們見也見了,拜也拜了,若真沒其他要事,可要趁早迴城,貧道這裏不方便留宿。”


    餘涼與蕭寒盡順著秦老道站的方位往他身後看去,矮小逼仄的道觀內還置了一張木板茅草墊起的床鋪。


    秦老道隨他們兩人的目光往後瞥了一眼,不以為然:“也就剩這小觀能遮風擋雨了。”


    瞧見秦老道生活如此拮據,必是個真缺錢的,餘涼便盤算著要不要再湊點銀兩,從他嘴裏買下一點通元派武學密辛,或是……任何相關的線索。


    餘涼手撫荷包猶豫不決的樣子,被蕭寒盡看了個一清二楚,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嘴角微抬,正要說話時,一束銀光破空襲來,從兩人中間飛速穿過。


    隨著“叮”的一聲,這枚飛刀擊滅了一柱香煙,實實地紮進了銅像的底座。


    “小心!”


    蕭寒盡厲聲提醒,話落時,他已亮出長劍與院內的不速之客們在門口對峙。


    方才還一片荒草叢生的破敗小院,現在竟站了十數身披暗紫兜帽、腰別精巧匕刃的斷月教眾。


    餘涼眉頭一皺,瞥了眼插進底座的飛刀,上麵刻的確實是斷月樓的圖紋。


    怎麽迴事?斷月樓的人要追殺她?


    未等餘涼反應過來,領頭的斷月教眾就在院外大聲叫囂:“太初餘涼!將你背上的鎮獄劍留下,我等可饒你一命!”


    “哎喲喂!”一旁的秦老道驚得大叫,他把大半身子都藏在銅像後麵,探出了個腦袋責問,“你倆怎的還有人追殺啊!血可千萬別濺貧道的觀裏啊!”


    餘涼哪還有心情跟老道拌嘴,她沉下內勁,一邊隨時準備幹架,一邊眼睛緊緊關注著那領頭人的動向。


    領頭往餘涼的棗馬走去,取下掛於鞍側的催曉刀,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滿意一笑。


    “把刀還來!”餘涼怒斥。


    太初習劍法,她素來不用刀,催曉刀平日就這樣隨意掛在鞍側。


    但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任務道具,還是近期的任務,要真被搶去了她任務必然失敗!


    領頭的教眾搖搖頭:“這可不是以刀換劍,催曉刀、鎮獄劍,和你的命,二者隻能選一樣留下!”


    一聽此話餘涼更是氣急,好個獅子大開口,一要就要了倆任務道具!


    她一時間也顧不上去懷疑風止夜的斷月樓,怎麽會好端端的來找自己麻煩,而是立刻提起腳,施展上禦九天衝進院內,與斷月教眾中纏鬥了起來。


    幾個迴合下來,餘涼暗道不妙。


    若是之前中州那幫分舵教眾,以她如今的水平定然可以設法拿下,但眼前的這十幾個明顯不是分舵教眾的水平。


    他們掌法更深厚,甚至一進一退、一攻一守的陣型裏,有著團隊般默契的配合,餘涼、蕭寒盡兩人與他們在院內幾番交手,竟都沒有落得一絲優勢。


    餘涼自知再這樣打下去,就算短時間內僵持不下、難分勝負,最後也要看誰最先消耗完體力,而兩個人怎麽耗得過十幾個人?


    她當即迴首,給了蕭寒盡一個眼神,示意他可以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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