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點吉利話嗎?”


    餘涼皺眉。


    她穿書才多久,就已經感覺負傷了八百次,江湖俠士這個職業再高危也不至於像她這般點背吧。


    淩星冷哼一聲:“多一個人多個幫手,你偏攔著不讓我們同去。”


    他嘴中埋怨道,見遠處孟行雲正走來,又問了一聲:“你跟他很熟嗎?”就這麽放心與他結伴而行?


    早就牽著馬韁等在莊門的薑韶聞言幽幽迴道:“淩師弟有所不知。孟師兄是師姐在臨楓穀結識的‘新歡’,你沒看這次大師兄迴來,師姐都不怎麽搭理他了?足以證明孟師兄的魅力之大。”


    蕭寒盡此時還站在幾人身邊,聽到薑韶如此議論,斂起眉眼,走了幾步在馬旁整理行裝,一言不發。


    大家早已習慣了薑韶的直言不諱,但還是一時不知道怎麽接下這個話茬。


    餘涼輕瞥了眼蕭寒盡,內心終於多了幾分坦然。


    原本還擔心對蕭寒盡的突然轉變會令人生疑,如今看來薑韶的打趣,倒不失為一種理由。


    反正蕭寒盡對她的態度同樣是人盡皆知——隻有同門情誼,再無旁的。


    於是她隻笑了笑,沒有迴話。


    此舉落入旁人眼中,卻像是默認了一般。


    淩星想要多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她想對誰好又與自己有何關係?


    如此一想,淩星垂了眼,遮掩住不悅的眼神,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孟行雲剛走到莊門口,連晚亭也剛好趕到,手上還拎著一袋小包袱。


    連晚亭將小包袱遞向餘涼:“我師父寫的祛寒方子,我在莊裏配了幾包,你先拿著上路,路逢村落城鎮時,再找人熬煮。雖不能完全驅除體內寒氣,但亦有抑製之用。”


    “好,連師弟,多謝了。”餘涼伸手接過,迴以笑意。


    晨光打在兩人身上,暖和溫煦,林風的清涼隨之拂過,是最宜人的溫度。


    不能真誠地對待一份友情是令人痛苦的事。


    如果她隻是太初餘涼,而不是背負反派使命的穿書者餘涼,那麽她站在連晚亭麵前,還能坦然些。


    隻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比起這個所謂快意恩仇,實則刀口舔血的江湖,她還是更想迴到真實的世界。


    餘涼攥緊了手中的包袱,一步躍上馬鞍,扯了扯韁繩,催促道,“我們走吧。”


    連晚亭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策馬遠去,直至在林中再看不見人影,他才轉身迴了莊內。


    一如他昨日在河邊的打算,接下來的時日不可再懈怠,更不必隱藏鋒芒,隻有越早出人頭地,才能越早報仇雪恨,並重振東洲鏢局的威名。


    同一片天際下,晨光的溫和逐漸消散,日愈正空,熾熱愈烈。


    餘涼與連晚亭背道而行,各有各的路途。


    在陰涼的山林穿行大半日,一行人來到了官道岔路,此處視野開闊,可見空中的烈陽已往西偏。


    晏清湘勒馬停下,轉頭朝餘涼丟了一荷包碎銀,“前麵有處村莊,給點銀錢,想來村民們是願意出借個睡覺的地方。你身子不適,還是別連夜趕路了。”


    迴太初與去江寧,雖都是往南行,但如果為了同行而遷就她,他們迴太初的路程就要被耽擱好些天。


    所以走到此處,就是分別之時了。


    餘涼把荷包揣進裏襟,與他們告了別,便與孟行雲往附近的村落趕去。


    村落距離溪流不遠,地勢平攤,傍水而居,草屋茅舍的民房建得不少,其中亦有幾間青堂瓦舍,看起來是個人多的大村莊。


    趕到時,西邊已經泛了霞紅,流動的暮雲下,嫋嫋的炊煙從莊莊戶戶的煙囪中蜿蜒升出。


    村間鄉道上卻沒有幾個人,他們一見餘涼和孟行雲兩人牽著馬來,持著刀劍,一副江湖人的打扮,竟立馬臉色一變,有的甚至抱著孩子就往屋裏躲了去。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看了看自己身上可有何異樣。


    都談不上兇神惡煞,甚至孟行雲看上去就是一副心慈麵軟的君子模樣。


    餘涼舉了舉手中的劍,“是不是這裏不常有江湖人往來?”所以一看拿著利器的,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上去問問便知了。”


    孟行雲說道,轉而把手中的劍遞給餘涼,自己空手上前叩響了一戶人家的門。


    聽到響聲,門悄悄開了一條縫,還未等看清楚呢,門又嘭地一聲,合上了。


    孟行雲碰了一鼻子灰,還想再敲,餘涼上前按住,示意讓他往後稍稍,她來上。


    這種情況小說電視劇裏見多了,百姓閉門塞戶,過度防備,不是附近流寇過多,便是夜賊不少,反正總歸是危及家財性命的事情。


    她隻需表明自己的安全可靠就好。


    餘涼取出晏清湘給的荷包,用手顛搖兩下,還可聽到裏麵的銅錢碎銀碰撞聲。


    要的就是這個動靜。


    她抬起手,再次叩響木門。


    一邊說道:“我們兩人打江南來,家裏開鏢局的會些功夫,此趟出門遠遊,夜深了想借宿於此,多有叨擾之處,願以銀錢相換,不知可否?”


    餘涼刻意用了南方口音喊著,證明了不是當地人,就大概率與附近的事沒有聯係,是真的趕路而來,也是真的單純想借宿。


    提了鏢局,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可靠,既不是有江湖追殺的武林俠士,也不是什麽盜賊流寇,隻是尋常的鏢戶,還不是運鏢而來,純粹的遠遊。


    果然,這麽一說,雖然民房裏的人還沒完全放下戒心,但還是拉開了門口,門縫露得比剛才還大了些。


    餘涼趕緊提了提手中的荷包,清脆的銀錢聲又響了起來。


    她眼睛明亮,身上穿得素淨利落,此時嘴角彎彎地笑著,單純無害得讓人放心。


    “我與師兄在家裏睡慣了床榻,不習慣露宿,才不得不來煩擾阿叔阿嬸,”餘涼就著門縫朝裏望,開門的是個四五十模樣的大叔,他身後還有位大嬸在探著腦袋,“你們看看,多少錢合適?”


    說罷,她裝作急急忙忙地樣子扯開了荷包口,將口子朝向門處,大大方方給他們看,一副隨時掏錢的模樣。


    倒不是認定村民會圖財,隻是她手裏有錢,又表現得不防備,便代表了自己對他們家的銀財也不會有什麽圖謀。


    餘涼向身後的孟行雲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介紹道,“這就是我師兄,就我們兩個人。”


    門敞得開了些,兩人的樣子也看得清了些,大叔大嬸上下打量後對視了一眼後,大嬸說了話:


    “不是我們不願意收留,實在是,”她輕輕地看了眼餘涼,有些擔憂,“我們這最近實在是不太平,尤其是姑娘家的……”


    此時屋內傳來了女子的聲音,打斷了大嬸的話:“阿娘,便讓他們留宿一晚吧。既然也有姑娘,更不能讓她往荒郊野外上露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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