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本當然記得對麵這人的身份。


    他的記憶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失,甚至反倒憶起了很多或有意、或無意遺忘掉的東西。比如,在他還隻是一隻胚胎,甚至一個受精卵時候的記憶。


    借著“扭曲”的影響,他竟是突破了黑色基地一直引以為傲的記憶封鎖,很是自然的發現了這具身體的真實來曆。


    原來……都是假的麽。


    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的叛逆,我的感情,到頭來,竟都是假的。


    他清晰的記起了身處培養皿時的那段日子——多根塑膠的插管直接鑽進自己的身體,人造的生化臍帶默默輸送著自己所需的各種物質。他同樣記得樹在玻璃罐前方半米處的投影儀,內裏反複重現著羅本兒時的記憶。


    哈哈,都是假的。


    ...


    “我知道你,傅熙川。”


    “……”


    “你呢,你知道我麽?你知道我是誰麽?哈哈,我是羅本。哈哈哈哈,我是羅本。有意思,真的,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他哭的很淺,傅熙川如果不是一直盯著對方的眼,想必也不會注意到那一閃而逝的水光。


    “你早就知道的對吧,我的來曆,我們的來曆?”


    “……”


    “為什麽不告訴我?”


    “又要說無知是福那樣的套話麽,夠了,那已經沒意義了。”羅本抿了抿嘴,他覺得自己突然就明白了很多,與此同時,好像也遺忘了很多。他還記得自己之前對傅熙川的那種特殊感情,但現在想來,也太不可思議了點。


    我愛上了一個男人?


    開什麽玩笑。


    他還記得他們二人之間的點點滴滴,往日裏覺得無比溫馨的日常,現在隻覺得惡心。這是怎麽迴事?我竟然對一個男人撒嬌,甚至……


    賣萌?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不理解那種感情,也無法帶入其中,甚至為此產生了一種輕微的反胃。與此同時,他又是矛盾的。隻因這該死的“扭曲”偏不把他的記憶給囫圇兒刪個幹淨,這就導致他現在能清楚記得之前二人“交往”過程中的每一處細節。


    自己總歸是了解自己的。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當時為此流的淚是真的,開心是真的,難過,也是真的。


    …


    一方麵為這種扭曲的感情感到不解、乃至於不適,另一方麵,他總會不自覺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這段經曆,真要說的話,在他對自己“前任”的態度裏,同情的成分是要大於厭惡的成分的。


    羅本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自己之前確實有過一段大逆不道的感情史,但那已經是一段無法迴頭的過往,他不打算刻意的去迴避這段感情,但也不會將之繼續發展下去。


    先前的“羅本”在這一刻兒真正的死掉了。


    在他現在的認知中,之前的自己,更像是他的另一個人格,這像極了傳說中的精神分裂。不管事實就是如此,還是說這隻是他自欺欺人的一種自我安慰,羅本知道,變化已經發生了。


    …


    看著傅熙川滿眼的複雜神色,羅本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悔意,雖然明知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但他同樣清楚,這根本不是自己應該接的盤。


    …


    再說,這人怎麽看都是一個變態對吧?


    看了看窗麵上映出的自己略帶嬰兒肥的臉,羅本愈發的肯定,他的三觀絕對出了很大的問題,一個正常的人類男性,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


    沒錯。


    這人就是一個變態……(′⌒`。)。


    即便他並沒有對自己做過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但光是有這種想法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不可思議到完全無法被理解的存在了啊!


    雖然對自己之前的人格抱有很大的同情,但這並不足以成為他繼續留在傅熙川身邊的理由。


    畢竟實在是太過危險了些。


    ...


    小孩兒掙紮的神色盡數落盡傅熙川的眼裏,他還以為對方是因為之前沒將新鎮人民的來曆告訴他,這才生的氣。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用一種盡量平靜的語氣解釋道,“這確實是我的不對。”


    “但知道這種事情,真的對你有好處嗎?”


    “無知是福。是啊,這句話都已經被說爛了。可越是這樣,就越能證明它的絕對性。你現在知道了這一切,你開心嗎?我不想你不開心,所以,還請務必原諒我這一次。”


    這是什麽邏輯?


    羅本有點不能接受這種情人之間的對話模式,如果是之前的自己的話,多半又要喜笑顏來的蹦進對方懷裏咯咯的撒起嬌了吧?


    這太可怕了。


    ...


    “你正常點。”


    他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對方的道歉,“我現在已經正常了,所以也請你正常點。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先前還以為我會完全忘掉有關於你的一切,真可惜,我還是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或許這對之前的我來說是件好事,但現在的我可不這麽想。所以,還請你離我遠一點。這對我們都好。”


    “……???”


    ——


    咕嚕很喜歡他新得的身體,唯一有點不好的地方就是,艾米莉的性別讓他很是別扭。


    智械是沒有性別的。


    無論如何,他們都隻是一種機器人,無非就是擁有了較高等的智慧。身為一台機器,如果還分男女的話,才是應該感到奇怪的事。


    在一般人眼中,智械都是男性,這是根據他們的衣著習慣做出的主觀判定。給機器人套上男裝,你當然就可以說他是個“男的”。


    同樣,你給他換上女裝……


    真要那樣的話,你當然也可以說這智械是一名“女性”,但這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也正因此,咕嚕一開始並沒有在意過艾米莉的性別,大咧咧的就入住、乃至於綁定了這具一看就很強悍的身體。


    結果卻發現,艾米莉還真他娘的是個女的。


    能生孩子的那種。


    在咕嚕的改造下,艾米莉從那種機甲態的形象,重新迴到了一個“人類”該有的樣子,陳威不知道一台機甲該有著怎樣的內部組織結構,但是“人”這種生物,他門清啊。


    構成艾米莉身體的金屬細胞幾乎完全自發的進行了後續的分化與再構築,很快,一個和斯狄歐極為相似的“真·女性智械”出現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這兩人甚至能自由結合,宛如女媧與伏羲那般,二生四,四生八……


    一個嶄新的種族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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