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他!”


    聶白顫著嗓子,他實在是被氣壞了。


    異人最難纏的的地方除了他們特性的絕對性以及對人類的敵意之外,就是殺不死這一點了。


    奧古迪姆不想死,聶白也不想殺他,同樣的,奧古迪姆知道聶白不會殺他,聶白也知道對方不會玩自殺逃匿這一套。


    但陳威卻非常不講道理的打破了這一潛規則。


    轉生的次數多了,就跟人們感冒次數多了一樣,會漸漸地產生抗體,有的人會獲得一定的免疫能力,有的人很可能恰恰相反,對這種病症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很不幸,奧古迪姆屬於後者。


    不像其他的異人那樣,死的越多,複活的就越快,對自己能力的領悟也隨之愈發的透徹。奧古迪姆每死一次,他複活的時間都會大大延長,雖然複生歸來的他的確會變得更強,但這期間浪費掉的時間,完全就是他所不能承受之重。


    ......


    降臨的速度加快了。


    ————————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地麵的血水形成一股流動的紅色雨泉,漸漸地漫過砂石,漫過樹樁,漫過僵立在雨中的聶白,仿佛要流到世界盡頭,淹沒整個世界......


    看著空蕩蕩的枯木林,聶白眼睛發紅,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這大半夜的辛勞不說,死去的這麽多人似乎都完全沒有了意義。他發出一聲長歎,接著很是頹然的坐在地上,雙目空洞的看著前方,仿佛魂兒都被抽幹了。


    看到這個向來以麵癱形象示人的馬尾男如今如此失意,陳威心裏就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在他看過的許多本關於人類心理研究的論著中,對這一現象有很多解釋。


    通俗意義上來將,這叫幸災樂禍。


    刺激痛苦和快感的,是思想。


    動物則是抑製它們的思想,而它們身體的感覺是自由的、本能的。幾乎每一類動物都有相同的感覺,隻有人類才會產生各種奇奇怪怪的、感性的、豐富而又獨特的哀喜與怒樂。


    作惡確實會給人帶來一些快感。


    陳威對這種感覺並不排斥,更不會有什麽愧疚心理,隨心所欲,恣意妄為,沒有人能要求他怎麽怎麽做,能左右他的,隻有這件事本身的有趣與否。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白穩下心神,環顧四周,卻發現早已沒了陳威的影子,隻有艾米莉安靜的守在一旁,見他眼中重現清明之色,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想安慰他,但被聶白打斷了,“我沒事,就是一時被氣到了。”


    “這個陳威,真的很奇怪。”艾米莉似有些怨懟的樣子。


    “你想說什麽。”


    “他,會不會也是異態靈啊?”


    一個普通的人類,是怎麽製服的奧古迪姆?一個眼神就把對方幹掉了?


    “不會,他就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中國人,我查過他的資料,那上麵很詳細的記錄著他幾十年來的消費記錄,再說.....”聶白頓了一下,“我找“它”確認過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是真實的。”


    “中國人?”


    艾米莉對中國人的印象不太好,這個國家太強勢了。


    它幾乎包攬了全球九成還要往上的製造業,農業產出也占據了各國總和的七成左右。這是什麽概念?全世界都要看中國的臉色,在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度麵前,沒有人敢於發出一點質疑的聲音,不然第二天,這個不開竅的國家的人民就會發現,自己一天的工資將會變得連一碗白米飯都買不起。


    雖然國籍到現在已不再重要,但中國的小夥子,就是好找姑娘。


    艾米莉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是能拿到中國的綠卡。但她也就是想想而已,眾所周知,中國是最難入籍的國家之一,現在尤是如此。


    “你在想什麽?”艾米莉胡思亂想的樣子被聶白看在眼裏,這讓他有些不滿,“扶我起來,我們還有要緊事要做。”


    “那這些車.....”


    來時候的車隊現在反倒成了大問題,會開車的不會開車的都死幹淨了。在聶白的最高權限下,艾米莉一輛一輛的過去關機重啟,然後設置目標點,開啟自動駕駛模式。兩人隨便鑽進一輛車裏,迴了基地。


    ————————


    特裏斯(浣熊)在房間裏悠然轉醒,他睜開眼,眸底清光迅速聚攏。然後就看見了坐在一旁保養武器的莫裏森。


    他二話不說,大腿一個有力的屈膝,噔的一下便彈到了莫裏森的臉上,伸出指甲就是一陣抓撓。莫裏森哪受得了這個,他抱緊這頭發瘋的浣熊,卻還是被抓到了臉,頓時抓出一道血痕出來。


    “你幹嘛!”


    “啊啊啊啊啊,混蛋!!”


    口吐人言的浣熊隻顧著泄憤,兩人,或者說一人一獸僵持了一會,礙於客觀的生理差異,特裏斯很快就沒了力氣。


    桌子上有莫裏森專門帶迴來的一包鬆花,特裏斯昏了一夜,這會兒早就餓了。他一點也不客氣的跳到桌麵上,熟練地剝皮、切塊,再在事先備好的蒜泥醋中涮了一圈,接著張大了嘴,也沒見他怎麽嚼,一整個完整的皮蛋就被他填進了肚裏。


    “不生氣了?”


    莫裏森拆開一包白色的軟泥藥膏,拿手指頭摳了一點出來,小心的抹在臉上的劃痕上。然後脫掉上衣,對著鏡子自己一個人別扭的塗抹起後背的傷口。


    一連解決了三個饅頭大小的皮蛋,特裏斯這才有心思往莫裏森這邊看去。


    “這個,是我剛才弄的嗎?”


    相較於臉上一兩道淺顯的刮痕,莫裏森背後的傷口簡直就是觸目驚心。崩裂的傷口還有很多黑色的蟲子在皮肉裏爬來爬去。


    “你可沒有這麽大本事。”


    莫裏森一直等到聶白離去了,這才帶著幾名年紀不大的新兵來到戰場,這幾人都是些沒見過血的生瓜蛋子,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卻沒有一個人發出抱怨之類的聲音,因為他們知道,作為這次行動最後的幸存者,他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再去埋怨。


    在莫裏森的指揮下,幾人做起來了戰場的打掃工作,聶白到底隻是一個科研人員,經驗又淺,經曆過的收容失效事件基本沒有,這就使得他對於實際的收容操作不甚明了。


    但是莫裏森,或者說他的教官不一樣。


    早在組織成立之初,那人就已經是一名光榮的裏世界戰士了。身經百戰說不上,但相較於他人來說,到底是經驗豐富之輩。作為教官最喜愛的手下、甚是是徒弟,他把自己一生所得都盡數傳給了莫裏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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