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習慣於做一個觀察者,躲在背後靜窺著他人靈魂深處的隱秘。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陳威的一項本能。


    尤金來也好,其他的寄體也罷,隻要是沾染了陳威的意念,就少不了成為被觀察者的命運。


    在“交易”的過程中,斯狄歐不可避免的和陳威產生了接觸。


    他想要的是尤金來身上超速再生的能力,在他的理解中,交易的對象單純地隻是尤金來這一個人,殊不知,尤金來和陳威之間的關係已經雜糅到了一個難以理解的地步。


    和尤金來做交易,其實就是和陳威做交易。


    ————————————


    以細胞為載體的心靈雜念,在進入了他人的體內,完成了異化過程之後,細胞本身作為“種子”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


    如陳詩所言,陳威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裏都充溢著活躍的靈體波動,這些疑是擁有各自完整意念的靈魂體,就這麽寄宿在陳威體內,無時無刻不在繁衍壯大。


    細胞的數目是有限的,細碎的靈魂體卻是無限的。


    當“人口”超過了身體所能容納的上限,便會產生一種難以描述的奇怪的飽脹感。這也是一開始困擾陳威很久的煩惱。


    就跟憋尿一樣。


    可以有,但不能過。


    擁擠程度超過極限就勢必要排出來,這也就意味著陳威將會進入失控的狀態,完全由本能控製著去尋找發泄的途徑。


    但好在後來從萊耶斯那裏得到的新能力很好的解決了這一問題。


    萊耶斯是人,很純粹的自然人,獲得能力也完全是出於一次意外。在一次醫療事故中,他獲得了超速再生的能力,成為了一名偉大的“英雄”。


    那時的世界還算正常,唯一的異常事物隻有些啟了智的“靈物”,在當時貧瘠的能力圈子裏,萊耶斯絕對是獨一份的、可以稱得上“人形自走核彈”的超強力威懾。


    一個死不掉的人能做的事情遠不止你想的這麽簡單。


    憑借著驚人的適應能力,陳威的細胞得以在萊耶斯體內紮下根來,並將這一極為驚人的再生能力反饋給了母體,自那以後陳威就可以自由的控製自己的身體。


    雖然他本來就可以,但那和現在的控製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他現在可以任由自己的細胞無限製的去增生,去分裂,以此來提供足夠的空間用以容納體內不斷壯大的意識體們。


    最開始的種子細胞將這種能力上傳到母體,在習得了該能力後,陳威就像是一個終端,又將其傳遞給自己所有分散在外的離體細胞,也就是“種子”們。


    這些“種子”再對寄體進行二次改造,這樣一來所有的寄體都獲得了超能力!


    雖然比不得陳威這樣,幾乎完美做到了萊耶斯所能做到的一切,但也極大地提升了寄體們的自愈能力,體內的心靈雜念越多,這一變化就越明顯。


    傅熙川和陸嬈兩人便是如此,他們幾乎可以做到超人一般的斷肢再生,頭被打爛了都可能再給他圓迴來。


    尤金來更是如此,作為跟在陳威身邊最久,離得最近,見的最多,被使喚的也最頻繁的幸運兒,在平日裏的相處過程中,一直浸潤在陳威的氣場之中,這使得他幾乎成了眷屬中的第一人。


    隻不過他沒什麽機會見到其他人,如果他現在迴到新鎮的話,直接就能擠掉傅熙川的位置,這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天然壓迫。


    ——————


    說的有點遠了。


    斯狄歐要的是尤金來的能力,尤金來的能力是怎麽來的?當然是來自陳威的贈予。


    隻要是他的寄體,也就是眷屬、下位仆從,隨便怎麽叫都好,隻要加入了這個以陳威為首的大家庭,成為其中的一份子,這些或明或暗的各種福利自然而然的就會出現在你的身上。


    就像陳詩那樣,她眼紅的便是陳威的超高位階,就連隨便一個普通寄體的位階都要比自己高(沒錯說的就是尤金來),這簡直顛覆了她本來就不怎麽直挺的三觀。


    雖然不明白為何,但這並不妨礙她做出選擇。


    現在的她擁有了遠超一眾異人的高額位階,以及附帶的一些小能力。至於代價,目前為止隻有種與虎為謀的緊張,也就是說她但現在都還是白嫖。


    異人再不是人,至少他們還有著一副血肉構築的人類身軀,這似乎也是一種規則。


    不然他們就不會被叫做異人,而是改稱異鬼了。


    但斯狄歐不一樣,他根本就是一個純粹的不能再純粹的機器人,哪怕他再怎麽像人,再怎麽先進、再怎麽黑科技,歸根結底他都還是一個金屬造物。


    智械是人嗎?


    在智械危機過後,人們普遍已經認可了智械的合法以及合理性,是和自然人類一樣的社會公民,享有最基本的人權。


    物種歧視依然存在,這仍然是一個以人類為主導的世界,但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些鐵皮人是有靈魂的。


    從特裏斯那裏就可以看得出來,隻要本質上是一個人,那麽異化就有著成功的可能。這個本質指的可能是靈魂,亦或者是以人類自居的自我認同感,又或者是些別的什麽。


    陳威不是沒有嚐試過奪舍智械,當時和艾麗米打的時候他就有做過實驗,結果自然是不行的。


    他的細胞再怎麽強力,活性再怎麽誇張,在那樣冷硬的機械環境裏也很難發揮作用。


    礙於載體的限製,陳威無法去奪舍智械。


    仔細想想這一設定其實還蠻真實的,機器人畢竟是機器人,你怎麽去寄生一個機器人呢?


    陳威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就沒有再做過相關的實驗了,但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他這次真的感染了一個智械!


    “交易”的絕對性!


    天平的一端擺著斯狄歐自斷一臂熬煮的完美“白粥”,另一端就是他想要的“超速再生”,在陳威認可了他的菜品,給出滿意的答複,沒有流露出差評或者退貨的意思之後,“交易”被強製執行。


    原本隻能作用於細胞上,通過加速其新陳代謝才得以實現的高級自愈效果,硬是出現在了一個智械身上。


    現在的他再也不用擔心機械磨損、磕碰、變形以及失靈這些七八糟的、智械所特有的老年病症。


    神秘合金徹底重鑄了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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