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消失在拐角的浣熊,季忠仿佛又看到了往日裏那個總是充滿幹勁的年輕人,他歎了口氣,先前費了好大力氣才鼓起的心勁兒,像被錐子一紮,一下子泄氣了。


    “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牆角後的浣熊做出了一副十分人性化的苦笑,想要說些什麽,開口卻隻能發出一陣豬叫,(浣熊的叫聲和野豬類似,隻不過比較霸氣。)它便不出聲了,良久的一陣沉默,等特裏斯認定季忠已經走遠了,這才開始大聲的嗚咽起來,它低著臉,痛苦的抓揪著自己的毛發。


    它現在這副樣子,又還有什麽希望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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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季忠一行人便要啟程打道迴府,然後繼續他們搜捕其他在野“靈”的艱苦工作。


    隊員們似乎都已經接受了異常事物的存在,甚至有些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在裏麵,隻有季忠還在對這世界的變化抱有仇視的情緒。


    在長達近四十個小時不眠不休的路途中,季忠完全無法合眼,他就趴在窗口,盯這外麵的景色,生怕一閉眼就會錯過什麽,仿佛下一秒,世界就會變個模樣。


    “隊長,你休息一下吧,我來開車。”


    又高又胖的張政走了過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使得他看起來壯實極了,季忠在他麵前就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


    張政很是有些擔心的看著季忠,就在這短短的兩天裏,他瘦了很多,形容枯槁,臉色也泛出不正常的白暫,眼窩深陷,一雙眼睛離索而悲傷,寬大的衣服罩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像是一個鬼魂。


    “你怎麽就想不開呢,隊長,人生苦短,怎樣都是一輩子……”


    “人生苦短,嗬。”


    季忠打斷了張政的話,“我這大半輩子都已經過去了,不能說是有多成功,但也算不上糟糕,更談不上齷蹉。但是,後半輩子呢?從接觸到這些東西的第一天,就算開始了,等待我的,等待我們的,究竟是什麽呢。”


    “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連我自己都感到可憐、惡心,我們都是從從前走過來的,慢慢地,又成為從前,這便是,人生。”


    “現在這又算是怎麽迴事呢,我的事業,我的人生,我身為一個長輩,一個人!我的所有,我的一切全都被否定了。我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呢?科學?嗬,政兒,你現在還相信科學麽。”


    “我......”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連我們這些最一線的科研人員都對自己往日最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發生了動搖,可笑,真是可笑!”


    “隊長你冷靜一下。”張政想以玩笑的語氣揭過這一段,但季忠神情平靜淡漠得讓他實在笑不出來。沒有神經質的大喊大叫,也算不得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季忠隻是借著張政的由頭,在這試圖剖開自己的心,理清自己以後的路。


    “我很好,讓你擔心了,你就當我年紀大了難得的矯情一迴吧。”說罷自己就先笑了起來,張政短暫的皺了下眉,他似乎突然有些看不懂季忠了。


    “恩,沒事就好。”


    季忠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將駕駛位讓給了張政,“迴去我給你們放幾天假,咱們幾個都好好的休息幾天,工作再辛苦也不差這幾天,你穩著點開車啊,我到後麵睡一覺。”


    看著打著哈欠一副困頓樣子的隊長,張政這才放下了心,但他卻沒能從季忠的表情中看到倦怠以外的神色,那是在做出重大決定後心神劇烈消耗帶來的乏力,三分疲倦外,更多的是七分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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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迎麵走來的陳威一行人,聶白的麵色有些怪異,實在是跟在陳威背後的女人過於矚目了些。


    陳詩的地位在這個基地裏比較特殊。


    她不懼任何形式的脅迫,一直以來,隻有不斷提供有著奇妙人生經曆的靈者供她翻閱記憶這一方式,才能勉強的將她安撫下來,但是現在他看到了什麽。


    她竟然主動走出了密室,走到了外麵來,還是以隨從的姿態跟在另一個人背後。


    “你......”


    聶白想指責她,卻不知從何說起,在默認成俗的互相利用背後,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就非得待在房間裏不能出來,至於為什麽會拿鎖鏈栓著她,那其實是全知女能力的外在表象,她一開始就是通過這些鏈條.竊取的他人的記憶。


    時間一長,她僅僅通過觸摸就可以做到這些了,有時候聶白也會想,會不會有這麽一天,她什麽都不需要做,隻是坐在那裏不動,就能窺探到全世界所有人的記憶。


    陳詩向著聶白施了一禮,看陳威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住了腳步。


    聶白不敢置信的看著走在前麵的陳威,“這!這就是你的能力麽?”陳威就笑,他最近似乎很愛笑,笑是一種萬能的表情,開心了可以笑,不開心了也可以笑。


    “是啊,她現在是我的人了,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


    聶白的聲音有些發顫,控製,還是奴役,又或者是契約,這都不重要,最可怕的是,陳威竟然能讓全知女中招!


    “我叫陳詩。”


    似乎是對聶白心中對她的稱謂不滿,陳詩在後麵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正好能讓聶白聽到,又不會引起陳威的不滿,怕他覺得自己貿然說話失了規矩。


    聶白並沒有因為全知女的他心通感到意外,反倒是陳威奇道:


    “你知道他在想什麽?”用手指了指聶白。


    陳詩臉色大變,神情異常慌亂。


    她的反應惹得陳威一陣皺眉,盯著女人看了有好一會,終於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你這是偽造了自己的記憶?”


    ……


    “你…竟然主動欺瞞與我?”


    陳威有些不能確定的樣子,他從沒想過竟然會有這麽一天,自己親自發展的眷屬竟然會反過來欺騙自己。沒有因為遭到背叛而產生應有的憤怒,反到是有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油然而生。


    新奇的事物總是能帶給人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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