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月楞楞地看著薑濤離去的背影,有心想說些什麽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卻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片刻兩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掛在腮下。白先月突然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這路是不是真的選對了!


    會不會是皇後娘娘對自己有不滿了呢?如果真的要收迴給自己的生活基金,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靠著自己的本事不是不能賺,可那是另一碼事兒!


    白先月使勁迴想著出宮前的那次談話,從頭到尾皇後娘娘都在鼓勵自己過想過的生活!放自己一個人迴上海,難道皇後娘娘沒有想到過我可能的選擇嗎?白先月想到這裏,心神又穩定了下來。


    一時又想起徐翰錦夫人貞如那張鄙夷不屑的臉,還有那個醜八怪王喜夫人竟然也敢給自己臉色!醇親王福晉來的路上都還好,可是自從接風宴以後就對自己刻意疏遠,昨天一走進客廳就開始給臉子,當自己是透明人兒嗎?


    不對!會不會是昨天醇親王福晉說了些什麽?白先月跟徐翰錦兩人在樓下客廳裏調情的時候,隱約聽到樓上有些動靜兒,當時自己還取消徐翰錦迴家會不會河東獅吼?今兒薑濤就來跟自己談話了!一定是她!


    白先月臉上漸漸漲紅了,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哼!走著瞧吧!我叫你們都瞧不起我!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們付出代價!”


    當天下午,白先月便跟著薑濤派來的人去看了兩處,第二天又看了兩處,便定了下來。她將家具的要求一一交代了,便不再管房子的事情,公開地跟跑馬廳夜總會的千歲紅一起出門兒,又添補了許多衣飾。


    不過三五天功夫。便要搬出馨園了。搬離的前夜,白先月大大方方地在馨園舉辦了一個聚會,認不認識地地方巨富都發了請帖。因為舉辦地是馨園,許多人歲不知白小姐為何許人也,卻大都派人登門來探探虛實。很快坊間便流傳出一個小道消息,這位白小姐是馨園主人的舊識!至於著關係好不好,隻看這位白小姐對不馨園的使用程度便知!再說了,不同時還有一位醇親王爺和福晉客住在公館裏嗎?那天夜裏的馨園真真成了不夜城,直鬧到天明方才散去。


    一夜未曾合眼的芝蘭氣得在樓上臥房裏摔碎了一套茶具!昨夜她沒有下樓,不想給別人口實。說她堂堂一個王爺福晉去給一個下流女人捧場!可是,她卻拴不住奕譞!奕譞一下樓便一直沒有再上來,芝蘭忍不住派貼身丫鬟下樓去打探情況。丫鬟下去轉了一圈上來稟告說,王爺在跟來的客人說話呢,丫鬟卻不認得那些人。芝蘭想了想沒忍住,又問丫鬟白先月在幹什麽?這個丫鬟倒是機靈的,順帶都看清楚了。便口齒伶俐地說道,“徐家老爺在陪著她介紹新來的客人見麵兒呢,還見人就發給一張小小的紙片子,說上麵是白小姐的新住址,以後請大家賞光過去坐坐呢!”


    芝蘭剛剛放下的心思,一時又懸了起來。想了想,跟丫鬟吩咐道,“去。弄張那個紙片子來看看!”丫鬟一愣,心想那紙片子人家接了過去都揣兜兒裏了,我上哪兒去弄去?總不成去跟白小姐討吧。可是斜眼瞄著福晉臉色不好,也不敢說什麽,趕緊乖乖地再下樓去想辦法。沒想到。還真給她找著了。原來有那瞧出白小姐意欲何為的正人君子,不屑於收藏那張小紙片。順手給仍在犄角旮旯裏的,還真被丫鬟撞上了,趕緊寶貝似的撿起來,奔上樓去交給芝蘭。


    芝蘭一接過那張紙片子,便嗅到一股香水味兒,越發沒好氣地翻看著這張小紙片。隻見這紙片特別的厚,比京城大戶人家用的名刺拜帖厚實多了,小小的一方,上麵用硬筆龍飛鳳舞地寫了白先月的大名,下麵寫著某某馬路某某弄堂的地址,居然還有英語翻譯對照著在反麵寫了一遍。


    “無恥的下賤女人!連閨名都亮出來了到處宣揚!”芝蘭一把扔掉小紙片,又踏腳上去狠狠踩碾,此時此刻,她完全擺不出新女性的風度了,隻把白先月恨到骨子裏去了。


    等白先月浩浩蕩蕩地搬走了,芝蘭突然發現一件更嚴重的事情!奕譞幾乎每晚都一個人出去!經常喝得酩酊大醉的迴來。原先還能在眼皮子底下監視他,如今倒好,自己竟然連人都看不住了!


    這下芝蘭急了,再顧不得臉麵,又求到薑濤這裏來了。


    “福晉!您不用太著急!王爺不過就在那裏跟人聊天兒喝酒,並沒有怎的!”薑濤看著芝蘭急得花容失色,隻得向她透露些實情。奕譞每晚出去,精英隊至少兩個小組沿途護送,就算是進了屋內,也有一個小組貼身保鏢,是以對奕譞的情況清清楚楚。


    “是嗎?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芝蘭眼淚汪汪的。


    薑濤歎了一口氣,似乎左右為難了好半天,這才尷尬地說道,“福晉,那白先月走的是高級交際花的路子,她如今還在待價而沽,豈肯輕易做那些自貶身價的事情?”


    芝蘭眨巴著眼睛盯著薑濤,終於心裏有些明白,如果不是九兒的關係,薑濤萬萬不能跟她一個女人講出這種話來,心裏不由得感激他,更加充滿了信任。突然一句壓在心裏的話便脫口而出,“將軍!芝蘭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恨不得殺了這個女人!”


    薑濤一驚,呆愣地看著芝蘭,片刻才意識到失態了,趕緊轉開眼神,盯著地板略略一思索,便鎮定地又看著芝蘭勸道,“福晉!依在下對白先月的觀察,隻怕她盯上的是徐翰錦!您大可不必過分憂心!王爺是安全的!”


    芝蘭似乎沒聽懂,兩眼緊緊盯著薑濤看了半天,突然以自己的理解詮釋著薑濤剛才的話,氣唿唿地說道,“將軍的意思是,我家王爺是自作多情?白先月沒看上我家王爺?”


    薑濤這迴大張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腦門兒上反倒滲出細細密密的一頭汗來,隻怕心裏還在腹誹,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芝蘭卻已經意興闌珊,寂寥地轉身看著窗外,冷笑著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爺不像徐翰錦那樣富可敵國,最多就是白先月的一道開胃小菜而已!徐翰錦才是她的大餐!”


    薑濤站起身來,默默地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突然轉身留了一句話,“福晉和王爺到上海來世辦事兒的吧,趕緊辦好了事情,就早些迴京城吧!”


    芝蘭猛地一震,眼睛頓時發亮了,“對啊!我們來上海幹嘛來了!辦完事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芝蘭快步走到梳妝台前,翻出自己那個寶貝紅木器漆匣子,打開蓋子,裏麵厚厚的一遝紙片,讓她心裏頓時踏實下來。


    芝蘭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手裏抱著那個木匣子,突然臉上一陣肅殺,冷笑了起來,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兒:王爺不過是個空架子,連白先月那樣的下賤女人,居然都沒把他放在眼裏!自己這個堂堂的嫡福晉,當今最富有的皇後娘娘的妹妹,居然還在為了這個男人一夜未曾合眼,傷肝兒傷肺的!簡直豈有此理!更別提自己手中抱著的王府最大的一筆財富,還是屬於自己的陪嫁!跟那個空架子王爺根本連一個銅子兒的關係都沒有!


    “啪的”一聲,芝蘭合上了木匣子,抱著上了床,鑽進被窩裏,踏踏實實地睡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天大亮之後,奕譞終於歪歪扭扭地進屋了,見芝蘭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跳起來對自己大喊大叫,心裏暗自慶幸,悄沒聲息地走到貴妃榻前,倒頭和衣便睡了,連芝蘭起身都沒聽見。


    等奕譞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他覺得頭疼得厲害,嘴裏糊裏糊塗地叫著,“蘭兒,口渴了,拿水來!”


    以前小兩口在京城的時候恩愛得不得了,整天都纏在一起,貼身服侍奕譞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芝蘭親力親為的,奕譞也早就習慣了。卻忘了到上海之後,芝蘭就對自己愛理不理的了。


    “老爺,您要的茶!”卻是一個丫鬟的聲音。


    奕譞勉強睜開眼,怒道,“你不是在外間做事兒的嗎?怎麽跑到臥房裏來了?福晉呢?福晉的貼身丫鬟呢?都上哪兒去了?”


    那個小丫鬟登時有些害怕,她是芝蘭的粗使丫鬟,一向在外間聽吩咐的。她端著茶膽戰心驚地迴道,“迴王爺的話,福晉今兒起來就出門了,貼身丫鬟和仆婦都帶走了,到現在還沒迴來!奴婢聽見王爺要水喝,這才端了茶水進來的!”


    奕譞一聽芝蘭出去了,心裏倒鬆了一口氣,省得一見麵兒又吵架又給臉子看。便伸手從丫鬟手裏取了茶盞,咕嘟咕嘟一氣幹了,問道,“福晉有沒有說去哪兒了?”


    小丫鬟小心翼翼迴道,“迴王爺的話,福晉隻說出去轉轉,並沒有特意交代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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