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徐笑著擺擺手，繼續說道，“今天又聽到九兒的一番言論，令人耳目一新。但其實說的還是同一個道理。古人雖然用的是冷兵器，可是訓練出一個好軍士就更是費時費力。是以古人雲：上交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配備了新武器新裝備的軍隊如何訓練到如虎添翼的程度，確實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卓青與九兒登時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是驚喜神情，九兒立即笑吟吟地開口說道，“既然林老先生如此感興趣，不如就以卓青的飛虎隊試試手吧！等迴到江蘇水泥廠鎮，整個精英軍都要請您參謀指教呢！”
“這個……”林則徐一愣，沒想到九兒說出這番話來，著實心動。他本來心灰意懶，才搬到這武夷山的深處來隱居的。
見林則徐猶豫，九兒衝卓青拿眼一瞪，卓青這才醒過神兒來，趕緊勸到，“林老先生，反正您現在也被朝廷罷了官，眼下國內時局如此動蕩，您如果能夠出山調教精英軍，這不也正好可以免了報國無門的煩憂嗎？”
林則徐低頭沉思了一迴，突然抬起頭看向九兒，笑著問道，“精英軍是要跟太平天國起義軍對陣嗎？”
九兒也笑了，幹脆地蹦噠出幾個字兒：“當然不是！”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連卓青也有些不明白：之前在歸化城外雖然伏擊了陸機的隊伍，但是畢竟是秘密進行的，還栽贓到了蒙古人頭上！可是如果要公開鑲助太平天國起義軍，那不就是跟朝廷對著幹嗎？這可是公開的叛亂啊！但是一聯想到恭親王奕欣，又覺著九兒萬萬不能跟奕欣公開唱對台戲，越想越是一頭霧水，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不解地看著九兒。
林則徐卻很喜歡這樣的對話，微微一笑，繼續刨根問底，“九兒，說說你對太平天國起義軍以及他們的首領洪秀全和馮雲山的看法吧！”
“對於這樣一場農民起義，雖然它看上去規模很大、來勢洶洶，也可能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樣迅速蔓延，但是，我認為它會同曆史上所有失敗的農民起義一樣，比如陳勝吳廣起義、綠林起義、赤眉起義、黃巾農民起義、隋末農民起義、黃巢起義、明末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起義……太平天國農民起義也必將失敗。”九兒說得斬釘截鐵。她自然是有後人總結為憑借，其他人哪裏知曉，登時像看先知一樣關注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此時的九兒神采奕奕。從容果斷，經年的曆練越來越讓她的氣質卓越不凡，在女人是男人附庸的大清就像鶴立雞群一般引人注目。
“我論斷的理由有三：一、以太平天國起義軍目前的宣傳內容來看，洪秀全的‘拜上帝會’宣揚的教義，隻是從基督教教義中斷章取義抽取了部分碎片。胡亂拚湊出來的，而且他的神是唯一的，這與大部分貧苦百姓信奉的各種各樣的神明相衝突，必定會造成很大局限。二、他並沒有遠大的戰略眼光，從起事到現在還沒有拿出明確的起義戰鬥的綱領，隻是以‘人人平等’的願景吸引活不下去的貧苦百姓參加。一旦這些稀裏糊塗被吸收進去的人，發現在太平天國裏麵求生存跟在大清的酷吏剝削下一樣艱難的時候，他就不會裹挾到這麽多人了。三、據卓青搜集到的消息。太平天國起義軍內部實行‘國庫’製度，也就是私人財物一律上繳，所有開銷由公中支出，以保證人人平等。這一條也許初期會被嚴格執行，時間久了。沒有公共監督渠道，必定滋生腐敗。那些高層的軍官肯定很快會變成太平天國起義軍當中的貴族，跟腐朽的大清官場不會有太大區別，說不定盤剝更加變本加厲也是很有可能的！”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九兒停下歇口氣，杏紅趕緊重新上了一道熱茶，大紅袍的香味讓九兒的鼻腔猛地嗅到一股清新的氣息，心神俱爽。從卓青那裏得來的消息來看，洪秀全還沒有頒布《天朝田畝製度》，既然名字裏有‘天朝’二字，應該是攻占南京之後的事情，九兒決定試試，讓洪秀全永遠都沒有機會頒布這項法令。
聽了九兒一席話，林則徐撫著長須品咂了良久，徐徐點頭道，“說得精辟！”略停頓片刻，迴顧了以往跟農民起義軍的接觸，心中做了一番總結，林則徐繼續說道。
“說起來，農民起義自古隻有朱元璋是成功的，其它皆以敗局告終。農民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他們平時吃不飽，穿不暖，每日在田地艱辛地勞作，還要飽受官吏的欺壓和不斷增加的沉重的賦稅，因此，最先站起來造反的，總是他們。”
林則徐不愧是做過封疆大吏，牧民一方的人，對於農民所麵對的殘酷局麵其實十分清楚。
他繼續說道，“由於農民的出身和經曆，在起義的時候，他們的首領多數會采用‘殺貪官，鬥豪強’這樣一個策略，這些農民平時飽受官吏與地主的欺壓和盤剝，活不下去的時候，有人站起來揭竿而起，當然會群起響應。所以起義軍在初期常常深得民心，往往會在一夜之間，從幾千人的小部隊，壯大到幾十萬人，並且擁有能打硬仗的大部隊。”
林則徐說道這裏，也停頓下來，啜飲了一口茶水。九兒她們好不容易聽到林則徐開口大談特談，都聽得十分用心。
“問題就出在這裏，這些農民，由於他們的出身：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在他們的眼中，打仗就是硬拚蠻幹，從不講究什麽策略，並且，他們的起義軍是沒有根據地的，甚至連一個基本的戰略目標也沒有。他們通常都是攻下一座市鎮，稍作調整，就往下一座市鎮進發，而曾經攻下的這座城市，就被他們所遺棄，所以，官軍很快就收複失地，最終，起義軍被重重包圍，腹背受敵，最終被官兵殘忍地鎮壓下去。”
林則徐說到這裏，也不由得發出沉重的歎息，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大半生所做之事到底是不是正確！
“那……您的意思是，這太平天國農民起義是情有可原、值得同情的？”卓青震驚了，以林則徐的身份，怎麽可能突然就站在貧苦百姓一邊說話了？九兒這樣說情有可原，他卓青是從貧民窟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也可以這樣想！可是林則徐……這番轉變實在讓人驚訝！
林則徐知道大家的疑惑，重重地歎口氣道，“諸位還有誰能比我更了解大清官場的腐敗呢？所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老夫惟願將最後這把老骨頭奉上作為犧牲，好為朝廷最後地盡一把力！可惜可歎報國無門了！像老夫這樣的人，大清天下何止千千萬萬，就連恭親王貴為王爺，空有滿腔報國熱忱，一度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以除嫌疑，可見這朝廷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卓青咋舌道，“林老先生既如是認為，九兒也說精英軍不打太平天國起義軍，難不成我們要轉而對付朝廷不成？這恭親王眼瞅著就要登基問鼎了，難道要跟恭親王作對不成？這不真成了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一連幾個問句，也是何真、路安等人的疑問，林則徐撚了撚白胡須，微笑著看向九兒，說道，“我也疑惑不解，還請九兒解惑？”
九兒有些苦惱地說道，“我確實有些想法，苦於心太高，手腳卻短，眼界更窄，一直思索良久不得定論，今天正好林老先生在此，九兒少不得要把心中的各種雜念講清楚，也請林老先生幫九兒評判一下，是否鑽了牛角尖？”
九兒向來不會說客套話，這番檢討也是實打實的，林則徐也熟悉九兒的脾氣了，是以也不客套，很認真地聽九兒講下去。
九兒在腦中飛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一、我認為大清這樣的封建製度不能再維持了，世界格局擺在我們眼前，大清繼續這樣下去，不用我們去推，光是各地農民起義就已經讓大清的政權搖搖欲墜，幾乎維持不下去了，更何況還有西洋列強這等強大的外敵環視！”
九兒的雙眼如水般清澈，掃視了一圈，見大家都被自己的話吸引住了，專注地看著自己，信心也更強了，便繼續說道。
“第二點，剛才也分析過太平天國起義軍的情況了，雖然情有可原，但是，這樣的農民起義隻有兩種結局：一個是獲得成功，推翻滿清貴族的統治，建立起一個新的政權！可是，即便是這樣，這個新的農民的政權不過是又一個皇帝登基而已！延續的仍然是封建王權統治，與社會發展毫無進益，而已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來說，可以直接認為這必定是一種倒退！毫無疑問會阻撓中國快速趕上西洋文明進程的腳步！落後就會挨打！上一次的鴉片戰爭還不夠文明警醒嗎？”
卓青與九兒登時對望了一眼，眼中都是驚喜神情，九兒立即笑吟吟地開口說道，“既然林老先生如此感興趣，不如就以卓青的飛虎隊試試手吧！等迴到江蘇水泥廠鎮，整個精英軍都要請您參謀指教呢！”
“這個……”林則徐一愣，沒想到九兒說出這番話來，著實心動。他本來心灰意懶，才搬到這武夷山的深處來隱居的。
見林則徐猶豫，九兒衝卓青拿眼一瞪，卓青這才醒過神兒來，趕緊勸到，“林老先生，反正您現在也被朝廷罷了官，眼下國內時局如此動蕩，您如果能夠出山調教精英軍，這不也正好可以免了報國無門的煩憂嗎？”
林則徐低頭沉思了一迴，突然抬起頭看向九兒，笑著問道，“精英軍是要跟太平天國起義軍對陣嗎？”
九兒也笑了，幹脆地蹦噠出幾個字兒：“當然不是！”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連卓青也有些不明白：之前在歸化城外雖然伏擊了陸機的隊伍，但是畢竟是秘密進行的，還栽贓到了蒙古人頭上！可是如果要公開鑲助太平天國起義軍，那不就是跟朝廷對著幹嗎？這可是公開的叛亂啊！但是一聯想到恭親王奕欣，又覺著九兒萬萬不能跟奕欣公開唱對台戲，越想越是一頭霧水，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不解地看著九兒。
林則徐卻很喜歡這樣的對話，微微一笑，繼續刨根問底，“九兒，說說你對太平天國起義軍以及他們的首領洪秀全和馮雲山的看法吧！”
“對於這樣一場農民起義，雖然它看上去規模很大、來勢洶洶，也可能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樣迅速蔓延，但是，我認為它會同曆史上所有失敗的農民起義一樣，比如陳勝吳廣起義、綠林起義、赤眉起義、黃巾農民起義、隋末農民起義、黃巢起義、明末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起義……太平天國農民起義也必將失敗。”九兒說得斬釘截鐵。她自然是有後人總結為憑借，其他人哪裏知曉，登時像看先知一樣關注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此時的九兒神采奕奕。從容果斷，經年的曆練越來越讓她的氣質卓越不凡，在女人是男人附庸的大清就像鶴立雞群一般引人注目。
“我論斷的理由有三：一、以太平天國起義軍目前的宣傳內容來看，洪秀全的‘拜上帝會’宣揚的教義，隻是從基督教教義中斷章取義抽取了部分碎片。胡亂拚湊出來的，而且他的神是唯一的，這與大部分貧苦百姓信奉的各種各樣的神明相衝突，必定會造成很大局限。二、他並沒有遠大的戰略眼光，從起事到現在還沒有拿出明確的起義戰鬥的綱領，隻是以‘人人平等’的願景吸引活不下去的貧苦百姓參加。一旦這些稀裏糊塗被吸收進去的人，發現在太平天國裏麵求生存跟在大清的酷吏剝削下一樣艱難的時候，他就不會裹挾到這麽多人了。三、據卓青搜集到的消息。太平天國起義軍內部實行‘國庫’製度，也就是私人財物一律上繳，所有開銷由公中支出，以保證人人平等。這一條也許初期會被嚴格執行，時間久了。沒有公共監督渠道，必定滋生腐敗。那些高層的軍官肯定很快會變成太平天國起義軍當中的貴族，跟腐朽的大清官場不會有太大區別，說不定盤剝更加變本加厲也是很有可能的！”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九兒停下歇口氣，杏紅趕緊重新上了一道熱茶，大紅袍的香味讓九兒的鼻腔猛地嗅到一股清新的氣息，心神俱爽。從卓青那裏得來的消息來看，洪秀全還沒有頒布《天朝田畝製度》，既然名字裏有‘天朝’二字，應該是攻占南京之後的事情，九兒決定試試，讓洪秀全永遠都沒有機會頒布這項法令。
聽了九兒一席話，林則徐撫著長須品咂了良久，徐徐點頭道，“說得精辟！”略停頓片刻，迴顧了以往跟農民起義軍的接觸，心中做了一番總結，林則徐繼續說道。
“說起來，農民起義自古隻有朱元璋是成功的，其它皆以敗局告終。農民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他們平時吃不飽，穿不暖，每日在田地艱辛地勞作，還要飽受官吏的欺壓和不斷增加的沉重的賦稅，因此，最先站起來造反的，總是他們。”
林則徐不愧是做過封疆大吏，牧民一方的人，對於農民所麵對的殘酷局麵其實十分清楚。
他繼續說道，“由於農民的出身和經曆，在起義的時候，他們的首領多數會采用‘殺貪官，鬥豪強’這樣一個策略，這些農民平時飽受官吏與地主的欺壓和盤剝，活不下去的時候，有人站起來揭竿而起，當然會群起響應。所以起義軍在初期常常深得民心，往往會在一夜之間，從幾千人的小部隊，壯大到幾十萬人，並且擁有能打硬仗的大部隊。”
林則徐說道這裏，也停頓下來，啜飲了一口茶水。九兒她們好不容易聽到林則徐開口大談特談，都聽得十分用心。
“問題就出在這裏，這些農民，由於他們的出身：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在他們的眼中，打仗就是硬拚蠻幹，從不講究什麽策略，並且，他們的起義軍是沒有根據地的，甚至連一個基本的戰略目標也沒有。他們通常都是攻下一座市鎮，稍作調整，就往下一座市鎮進發，而曾經攻下的這座城市，就被他們所遺棄，所以，官軍很快就收複失地，最終，起義軍被重重包圍，腹背受敵，最終被官兵殘忍地鎮壓下去。”
林則徐說到這裏，也不由得發出沉重的歎息，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大半生所做之事到底是不是正確！
“那……您的意思是，這太平天國農民起義是情有可原、值得同情的？”卓青震驚了，以林則徐的身份，怎麽可能突然就站在貧苦百姓一邊說話了？九兒這樣說情有可原，他卓青是從貧民窟裏摸爬滾打出來的，也可以這樣想！可是林則徐……這番轉變實在讓人驚訝！
林則徐知道大家的疑惑，重重地歎口氣道，“諸位還有誰能比我更了解大清官場的腐敗呢？所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老夫惟願將最後這把老骨頭奉上作為犧牲，好為朝廷最後地盡一把力！可惜可歎報國無門了！像老夫這樣的人，大清天下何止千千萬萬，就連恭親王貴為王爺，空有滿腔報國熱忱，一度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以除嫌疑，可見這朝廷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
卓青咋舌道，“林老先生既如是認為，九兒也說精英軍不打太平天國起義軍，難不成我們要轉而對付朝廷不成？這恭親王眼瞅著就要登基問鼎了，難道要跟恭親王作對不成？這不真成了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一連幾個問句，也是何真、路安等人的疑問，林則徐撚了撚白胡須，微笑著看向九兒，說道，“我也疑惑不解，還請九兒解惑？”
九兒有些苦惱地說道，“我確實有些想法，苦於心太高，手腳卻短，眼界更窄，一直思索良久不得定論，今天正好林老先生在此，九兒少不得要把心中的各種雜念講清楚，也請林老先生幫九兒評判一下，是否鑽了牛角尖？”
九兒向來不會說客套話，這番檢討也是實打實的，林則徐也熟悉九兒的脾氣了，是以也不客套，很認真地聽九兒講下去。
九兒在腦中飛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一、我認為大清這樣的封建製度不能再維持了，世界格局擺在我們眼前，大清繼續這樣下去，不用我們去推，光是各地農民起義就已經讓大清的政權搖搖欲墜，幾乎維持不下去了，更何況還有西洋列強這等強大的外敵環視！”
九兒的雙眼如水般清澈，掃視了一圈，見大家都被自己的話吸引住了，專注地看著自己，信心也更強了，便繼續說道。
“第二點，剛才也分析過太平天國起義軍的情況了，雖然情有可原，但是，這樣的農民起義隻有兩種結局：一個是獲得成功，推翻滿清貴族的統治，建立起一個新的政權！可是，即便是這樣，這個新的農民的政權不過是又一個皇帝登基而已！延續的仍然是封建王權統治，與社會發展毫無進益，而已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來說，可以直接認為這必定是一種倒退！毫無疑問會阻撓中國快速趕上西洋文明進程的腳步！落後就會挨打！上一次的鴉片戰爭還不夠文明警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