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內,蕭玴躺在床上,仍舊昏迷不醒。


    醫聖杜白正在為他檢查身體。


    霍清然安靜地站在一旁,知道看見杜白停手,才開口問道:“先生,他的毒可解了?”


    杜白隨手將蕭玴的手塞進被子裏蓋好,施施然轉身道:“他這是中了劇毒,又不是擦破了皮,況且又拖得久了,哪有那麽容易好?”


    霍清然的心立刻揪起來:“那他……”


    “放心,有我在,死不了。”杜白徑自收拾自己醫藥箱子去了,看也不看霍清然。


    “我師父可是醫聖,這世上還沒有他解不了的毒呢,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家夫君不會有事的。”韓鈺自豪地說道。


    霍清然衝杜白抱拳道:“多謝先生。”


    話音剛落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別扭地福了福身。


    韓鈺在一旁看著她別扭的樣子,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鈺兒,不可胡鬧。”杜白沉聲道。


    韓鈺立刻乖乖站好,跑過去和師傅一起收拾東西。


    霍清然抿唇一笑,韓鈺偷偷轉過臉來,衝她做了個鬼臉。


    “先生,當日為了趕來向您求醫,走得匆忙,身上銀錢並未帶足,您的診費我過些日子再給可行?”霍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雖然他們一直未提診費的事,她卻是不能裝傻的。


    收拾好東西,杜白抬起頭看她,道:“不必。”


    說完,杜白便離開了,韓鈺也抱著東西跟在他師傅身後要出去,見霍清然一臉驚訝地站在原地,扭頭伸長了脖子道:“師傅說了,他中的毒十分罕見,就當給師傅做個試驗品,診費不用給了。”


    韓鈺說完趕緊溜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跟上杜白。


    霍清然來到蕭玴身邊坐下。


    他的臉依舊虛弱疲憊,但卻不似前幾日那樣毫無血色了,他活下來了。


    她看著他,看著看著便笑了。


    笑著笑著,便有淚劃過臉頰。


    “蕭玴,你活著,真好。”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恐懼,她的驚慌,她的痛苦掙紮和絕望愧疚,無不像毒蛇一樣撕咬她的內心,像一座座大山傾軋在她身上。


    但她從未想過放棄,她要他活著,隻靠這一個念頭,無論多大的痛苦她都能承受,這一個念頭,支撐著她走到今天。


    所幸,他活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藥爐裏,韓鈺正在忙著煎藥,霍清然走進去打算幫忙。


    韓鈺麵前三爐藥,都是他一個人看,想來定是有些忙不及,霍清然便道:“我來替你看著這爐藥吧。”


    韓鈺瞟了她一眼,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道:“好啊,這爐藥就是你那個蕭什麽的,你看著吧,記著一刻鍾之後加二錢八角蓮,兩刻鍾之後加半錢硼砂和一錢爐甘石,半個時辰後加一勺鬆香粉、半錢楓香脂和半錢山菅蘭,一個時辰後再加……”


    “一刻鍾後加二錢八角蓮,兩刻鍾之後加半錢硼砂和一錢爐甘石,半個時辰後加一勺鬆香粉、半錢楓香脂和半錢山菅蘭……”霍清然小聲念著背誦。


    醫聖開的藥都這麽複雜嗎?不愧是醫聖!霍清然心想。


    韓鈺一氣說完,道:“記住了嗎?”


    霍清然道:“嗯,記住了。”


    “好,你來看吧。”韓鈺讓了點位置出來。


    “等等,哪個是八角蓮?”霍清然看著案台上一大堆各式各樣,很多她連見也沒見過的藥材皺著眉頭問道。


    “硼砂是哪個?爐甘石是什麽?”韓鈺問道。


    霍清然一臉迷茫地搖頭。


    “鬆香粉呢?”


    霍清然掃視了一圈,有些遲疑地指著一堆白色粉末,然後向韓鈺拋出詢問的眼神。


    韓鈺笑眯眯地看著她:“還看爐子嗎?”


    霍清然收迴手,迅速搖頭,然後往旁邊一挪,把位置還給了韓鈺。


    “這爐藥是誰的?”霍清然指著中間那隻爐子問道。


    韓鈺道:“你的啊,你的內傷雖好了,但還需鞏固一下,這幾日不宜運行真氣。”


    “那這爐呢?”霍清然好奇地指著第三爐藥問道。


    韓鈺一臉平靜地說道:“我的啊。”


    霍清然有些驚訝地說道:“你生病了?”


    “一點舊疾而已。”韓鈺毫不在意地撇撇嘴。


    “什麽舊疾是杜先生這麽多年都治不好的?”霍清然有點不敢相信。


    韓鈺道:“沒什麽,也不嚴重。”


    看他麵色紅潤,身體靈活,確實不像是身患重疾之人,既然他無心說,霍清然也不好再追問,便隻在一旁陪著他煎藥,看著他在三個爐子中間遊刃有餘。


    因為想要幫忙煎藥,便向韓鈺學著認識草藥,幾日下來常用的草藥都認得熟悉了,也能自己為蕭玴煎一爐藥。


    蕭玴仍舊每日泡藥浴,由杜白親自為他針灸,喝著一碗碗她看不懂的藥,雖然一直未蘇醒,但是看起來已經好多了。


    終於,所有事情都開始一步步向好的方向發展。


    而霍清然卻絲毫沒有放鬆,她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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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霞峰的雪許久沒下了,但積雪卻經久不化。


    高大挺拔的雪鬆重重疊疊,交相掩映,如最忠誠的侍衛,百年如一日地守護著這座孤峰。


    雪鬆掩映的深處,有一處聚居點,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山上是極為少見的。


    聚居點的大門,是由雪鬆木搭成的,上麵寫著“黑風寨”三個字。


    幾個身穿毛皮外衣的年輕男子,手握粗糙單刀,靠在大門柱子上有說有笑。


    一名少女穿過交錯的雪鬆,踏雪而來。


    “喲,這兒還有這麽漂亮的娘們兒!”有一名山賊注意到她,語氣輕薄地說道。


    其餘人一聽,趕忙望去,一見少女紛紛笑起來。


    霍清然在大門外三步處站定,目光落在麵前五步之地,並未看那些人。


    “小姑娘是不是迷路了?來,哥哥幫幫你。”


    幾個山賊互相遞了個眼色,迫不及待地向她靠近。當先一人來到霍清然麵前,正欲伸出手去碰她,突然——


    “啊——”一聲慘叫從那人口中傳出。


    他的手腕被霍清然生生掰斷。


    那人憤怒地左手持刀向霍清然砍來,然而眾人還未看清楚怎麽一迴事,他的刀已經到了霍清然手裏,刀尖穿透了他的身體。


    她抽刀,手在那人肩頭輕輕一推,他便倒了下去。


    其餘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情況不對,立刻後退數步,舉起刀緊張地防備著霍清然。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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