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旁的王都尉驚訝地說道。


    霍清然眉頭微鎖:“他是誰?”


    王都尉道:“他是頭曼單於的長子,攣鞮冒頓,也是匈奴太子,我隻見過一次,但聽說此人心狠手辣,是個狠角色。”


    霍清然想了想,道:“王都尉,雲校尉,最高戒備!”


    “是!”二人立即領命去排兵布陣。


    霍清然抽出劍,橫在單於脖子上,衝底下喊道:“你們的單於在我手上,若想他不死,立即退兵!”


    攣鞮冒頓嘴角咧開,道:“我匈奴偉大的統領,單於!天神之子!荒原之王!匈奴百萬兒郎最最勇敢者,絕不會受你威脅!”


    一語如雷,激起匈奴將士胸中百萬波濤,六萬匈奴將士蠢蠢欲動。


    霍清然壓低聲音,對單於道:“快叫他們退兵。”


    單於上次已被霍清然嚇破了膽,現下全然不敢反抗,立刻道:“冒頓,立刻退兵!”


    “父親,偉大的匈奴之王,決不能屈於漢人之下!”攣鞮冒頓答道,並無絲毫退兵之意。


    單於怒道:“連我的話都不聽嗎?我命令你退兵!哈圖,退兵!”


    哈圖將軍靜靜地看著單於,無動於衷。


    單於一時怒火中燒,心中又隱隱害怕,怒吼道:“你們想造反嗎?”


    攣鞮冒頓突然取箭挽弓,直指霍清然,身邊數十人也緊隨著他箭指霍清然。


    “小心。”暗影拔劍,隨時準備禦敵,同時命令道:“弓箭手!”


    城樓上的弓箭手立刻拉開了弓,對準城樓下的人。


    在撤離平民的時候,除了糧食,還收購了一些箭矢,但是由於隻能在附近鎮上收購,量並不大,隻能解一下燃眉之急。


    霍清然看著攣鞮冒頓,恰巧,後者也在迴望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殺氣衝撞。


    突然,攣鞮冒頓的箭轉了個方向指向頭曼單於,然後毫不留情地放了箭,一聲穿透雲霄的鳴響從箭身嘯出!幾乎與此同時,他身邊數十人也一齊放箭,直指單於。


    “放箭!”暗影大喊一聲!


    霍清然隻來得及一把拉住旁邊的一名士兵往後側方撲去。


    噗嗤噗嗤——一陣箭矢入肉的聲音接連響起,城樓上傳來幾聲慘叫。


    眾人迴過頭來,隻見頭曼單於身上插著十幾支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已然暴斃!


    眾人皆是一震,攣鞮冒頓果然心狠手辣,殺起自己的父親也如此毫不留情。


    “偉大的單於,為了整個匈奴的使命,選擇獻出自己的生命,讓我們一起殺進去,為單於報仇!”攣鞮冒頓笑著大喊。


    哈圖將軍痛快地笑道:“殺!”


    身後六萬將士紛紛應和:“殺——”


    六萬殺氣衝天而起!向著孤立無援的雲中衝了過來!


    “所有人!守住雲中!”霍清然高聲喊道。


    “是!”數千將士齊聲高唿。


    “弓箭手,投石車,攻擊!”


    城樓之上再次燃起一簇簇烈火,燒起了雪水。


    匈奴大軍喊殺聲震天,箭雨往來,石彈轟隆作響,滾燙的開水從城樓上潑灑而下,偶爾有爬上來的敵軍,霍清然親率眾人拔劍砍殺。


    雲中最慘烈的一場戰爭就此打響,匈奴沒有什麽戰術,就是靠人堆起來,靠武器硬攻,然而即使是這樣毫無戰術的攻打,彈盡糧絕的燕子軍也要招架不住了。


    箭很快用完了,石彈也耗盡,燒水的柴火也沒有了,戰士們拿起槍拿起劍守在城牆邊緣,一槍一劍抵擋匈奴的進攻!


    霍清然看著這一切,自知一切已到了最後關頭。


    她走下城樓,來到街上,暗影和朔映緊跟著她。


    百姓們聚集在中央大街,不少人跪在地上,向上蒼祈禱。


    滿街的百姓都殷切地望著霍清然,期盼著她再一次給他們一個希望。


    然而這一次,霍清然看著麵前無數雙期盼的眼睛,萬分沉重地說道:“將士們快守不住了,請大家快迴家去,躲藏起來吧!”


    可躲起來又有何用,大家都知道,一旦城破,匈奴必然屠城,躲得了一兩日,躲不過三五日。


    雲中,完了。


    一時間,絕望的悲泣聲從四周傳出,在眾人耳邊盤旋,揮散不去。


    沒有人說話,北城門是喧囂的戰爭,此處是壓抑的沉靜。


    “我們一定會戰至最後一刻,哪怕隻剩一兵一卒,也絕不會放棄,為大家爭取更多的時間!”霍清然說道:“雲中的男兒們,如果你也願意,你也希望保衛雲中,保衛我們的親人,請你拿起武器,和我們一起,抵抗外族!”


    數萬百姓,卻沉默得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霍清然明白了,她沉默地調轉馬頭,奔向北城門。


    “王都尉,領一千人守城樓,雲校尉,率兩千人隨我守城門!”霍清然高聲命令。


    很快兩千人在城門前站定,霍清然立於陣前,雲清儒、暗影分立左右,腿傷剛剛好的朔映也跟在她身後。


    高大厚重的城門此時被破門車撞得轟隆作響,似乎下一瞬便要被撞開。


    幾名士兵艱難地想抵擋,卻一次次被震倒。


    “退迴來,拿起武器。”霍清然命令道。


    幾名士兵放棄了推門,撿起武器來到後方,嚴陣以待。


    一聲又一聲的巨響,城門馬上便要支撐不住,和門外數萬人的喊聲相較,城內兩千沉默地將士顯得那樣渺小。


    兩千人,兩千個視死如歸的決心!


    沒有一人說話,卻無一人不知,他們誓死保衛雲中的決心。


    就在這時,幾名男子拿著家中的柴刀,來到了燕子軍後方,同那兩千人一樣,神色堅定。


    霍清然聽到響動,迴頭,見到那幾個人,接著,更多人從後方出現,他們大多數都拿著磨得鋥亮的柴刀,少數拿著劍和長槍,不斷向燕子軍湧來,加入。


    越來越多的人在聚集。


    他們,都是雲中百姓。


    他們也願為保衛家園,拚死一搏!


    暗影、朔映和雲清儒皆是相視一笑,霍清然轉迴頭,嘴角微微勾起,她高舉起手中的劍,道:“將士們,跟隨我,誓死保衛雲中!殺!”


    “殺——”軍民齊聲高唿。


    而此時,轟隆一聲巨響,北城門被破,匈奴如蟻潮般瘋狂地湧了進來。


    霍清然一馬當先,頭也不迴地衝進匈奴隊伍之中,手中的劍如嗜血之魔,所過之處,鮮血遍地。


    雙方在北城門處激戰。


    由於城門狹窄,匈奴人數雖眾,卻一時無法盡數湧入,霍清然帶人將他們堵在門口,短期內竟能分庭抗禮,並未被完全壓製。


    劈!砍!刺!


    手中的劍已失去了任何招數,隻撿最簡單的方法,每一次出手,必有一人殞命。


    沒過多久,北城門內已經積起了厚厚的一層屍體,鮮血染得地麵看不到一絲其他顏色,觸目盡是猩紅,然而,仍有無數匈奴士兵源源不斷地衝進來。


    怎麽殺也殺不盡。


    燕子軍加平民,不過三四千人,無論如何驍勇善戰,終究抵不過六萬大軍。


    所有人都已殺得精疲力竭,然而卻不過消耗匈奴兵力的冰山一角。


    殺戮,沒有盡頭!


    不斷有人倒下,再也沒有起來。


    鮮血濺入眼眸,霍清然滿目猩紅。


    每一劍,麻木地刺出,身上也不斷添上傷痕,血跡,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結束了,終於要結束了。


    隻可惜,還是沒能親手殺了蕭瑒。


    真是,可惜。


    蕭玴,接下來的路,隻能你一個人走了。


    霍清然身邊堆積著不知幾何的屍體,她站在屍體中央,渾身浴血,如自地獄歸來。


    周圍的匈奴士兵被她殺得怕了,一時不敢上前,隻將她團團圍住,警惕地盯著她。


    霍清然仰頭長嘯一聲,忽然笑了笑,疲憊的手舉起了劍,周圍的匈奴士兵登時群起而攻之。


    霍清然恍然出劍,然而那劍還未碰到敵人,一把長槍攜雷電之勢轟然刺入,將三個匈奴士兵如串糖葫蘆一般串了起來,衝飛出去。


    其餘人皆是一驚。


    霍清然猛地迴頭,見一人策馬飛奔而來,到了近處,飛身而起,身形如燕般踏著一顆顆腦袋轉瞬來到霍清然身邊,一把摟住搖搖欲墜的她,長劍出鞘,劍氣如虹,轟然間斬盡敵寇!


    轟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自南邊傳來,起義軍將大街塞得水泄不通,迅速加入戰場,原本完全被單方麵壓製的局麵一下子被扭轉。


    “援軍來了!”眾人無不興奮地大喊,原本筋疲力盡的燕子軍此時也精神大振,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之火。


    霍清然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玴,他形容有些憔悴,下巴上的青色的胡茬冒出了頭也沒來得及清理,深深凝望她的眼神充滿歉疚和心疼。


    “對不起,我來遲了。”


    霍清然笑了笑,眼角有瑩瑩淚光閃爍,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他若再不來,她便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所幸,他終於來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身旁有敵軍衝過來,蕭玴摟著霍清然一轉身,手上三尺青鋒遞出。


    敵人圍攏過來,霍清然從蕭玴懷裏出來,提劍殺過去,疲憊已極的身體中再次煥發出無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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