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熹四年十月初七,燕子軍千裏奔襲,兵不厭詐打入湛河,與鎮北軍裏應外合,僅以極小的戰損便攻克了湛河這一戰爭堡壘,這一場蕩氣迴腸的戰役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三國,甚至塞北、南羌!


    史書稱此次戰役為燕北合圍!


    霍清然的名字也隨之傳遍天下,那些人此刻才知道,秦千聆原來就是霍清然,就是當年那個小小年紀便獲封宣威大將軍並且英年早逝的霍清然!


    更令人震驚的是,霍清然竟然是個女子!若不是此事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恐怕說書先生都不敢這麽編!


    她迴來了,涅盤重生,浴火而歸!


    霍家威名再度橫掃八方!


    而此時的霍清然,正在湛河城太守府沉睡,這一覺整整睡了二十四個時辰,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下午。


    剛睡醒時,仿佛渾身的骨頭都被拆了又重組了一遍,既酸痛無比,又異常舒爽,兩種奇異的感覺結合在一起。


    沐浴梳洗過後,洗去了一身塵土和戰火氣,霍清然換上便服。


    進入十月,北方天氣便早早地寒冷起來,蕭玴替她準備好了火狐裘披風,下人們呈了上來,火一樣的紅色,叫人一看便覺溫暖,霍清然披上狐裘,走出房間。


    暗影早已在院子裏等候著她。


    “還是這麽冷酷。”霍清然笑了笑,輕鬆地說道。


    暗影一副不是很想理她的樣子。


    兩人來到書房。


    蕭玴正在裏麵與手下諸將領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門口的守衛並不識得霍清然,見她到來,伸手將她攔下,問道:“來者何人?”


    “我是霍清然,麻煩通秉一聲。”


    守衛一聽,見暗影也跟在身後,便不多懷疑,恭恭敬敬地道:“王爺吩咐了,霍將軍來便直接進去,無需通秉。”


    說完,一名守衛敲了兩下門示意,接著便推開門。


    書房正中央有一個臨時建立起來的沙盤,上麵插滿各種旗幟做標誌,標識出東黎及周邊的各個地形、城池、兵力部署等。蕭玴站在正中,兩邊分立著六七位將領。


    見霍清然出現在門口,蕭玴笑著大步行來,拉著她的手便走進去,站在正中央,對眾將領道:“本王向大家鄭重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便是此次攻克湛河的最大功臣,燕子軍統領,也是當年驃騎大將軍霍尋雲的女兒,霍清然霍將軍!”


    房間裏的眾人紛紛露出震驚神色,


    霍清然創立燕子軍,攻占關中,千裏奔襲聯攻湛河的事跡已是天下皆知,他們作為親曆者,自然知道得更加清楚,此時真正見到這位名震天下的霍將軍,不僅是個女子,看起來甚至有些瘦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無不震撼。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想起來拱手道:“久仰久仰。”


    其餘人也趕緊拱手,跟著道:“久仰久仰。”


    霍清然還禮道:“不敢當。”


    “清然,”蕭玴指著他右手邊第一位將領道:“這位是鎮北軍第一起義軍的統領,蘇和蘇將軍。”


    蘇和看上去五十多歲,頭發花白了,但是精神矍鑠,毫無老態,麵相有些和藹,若不是身上帶著幾十年戰場上拚殺出來的血腥氣,倒容易叫人覺得是個親切的老爺爺。


    “蘇將軍曾是滇西平亂軍的統領,當年本王從鎮北軍迴來後曾去滇西跟著蘇將軍一段時間,蘇將軍有勇有謀,熟悉兵法,是幾十年的老將了,給了本王不少幫助,後來蕭瑒大清洗時他隱忍不發,趁機來到了鎮北軍,成了本王在鎮北軍的第一根線。”


    “蘇將軍。”霍清然向他行一抱拳禮。


    蘇和還了一禮,道:“霍將軍。”


    說完,蕭玴又望向蘇和身旁的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將領,此人臉方眼圓,與蘇將軍不同,自帶一股威懾之氣,而這個人倒是霍清然的熟人了。


    “這位想必你是知道的,林謙林將軍,當年在你父親驃騎大將軍手下做校尉,大清洗期間假意投靠蕭瑒,得以重入鎮北軍,對我們重掌鎮北軍功不可沒!現在是鎮北軍第二起義軍的統領。”蕭玴介紹道。


    沒錯,這個人霍清然很熟,是當年父親極為看重的年輕人,常常跟在父親左右,自己自上戰場起便與他熟識,還常在一塊兒切磋武藝,後來蕭玴來了鎮北軍,又經常拉上蕭玴一起溜出去打野味搞燒烤,有一次戰前偷溜出去烤兔子,被父親發現了,三個人都被打了板子,林謙最慘,還被降了級,當了一段時間副校尉。


    “林大哥,好久不見。”霍清然粲然一笑,得見故人,尤其是早已覆滅的前鎮北軍的故人,她心中十分歡喜。


    “小然,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女子,你可騙了林大哥好多年!”林謙爽朗地哈哈大笑。


    霍清然道:“清然也是沒辦法,朝廷不許女子從軍,隻好以男兒身示人,並非刻意欺瞞林大哥。”


    “好,待會兒我們定要好好敘敘舊。”林謙道,知道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便主動切斷了話題。


    “這位是趙肖林趙將軍,第三起義軍的統領。”


    “趙將軍。”


    “霍將軍,久仰久仰。”


    蕭玴又將其他人介紹給霍清然,霍清然一一認人行禮。


    待房間內所有人都介紹完畢,蕭玴看了看霍清然,笑道:“今後燕子軍就編製為第六起義軍,但不歸屬鎮北軍,有獨立番號和軍旗,仍由霍將軍統領。”


    房間內眾人臉上的笑容幾乎同時凝固了,嘴角慢慢迴落,眉間的褶皺不知何時已經堆起。


    老將蘇和率先打破了寂靜,道:“這個,恐有不妥。”


    “是啊,王爺還是再考慮一下。”


    霍清然自然知道他們擔心什麽,既然此次起義最高領導人為蕭玴,那麽軍隊的最高掌權人自然也應該是蕭玴,此時有一支軍隊特立獨行,軍權旁落,兩軍容易不和不說,在關鍵時刻兩軍首領決策可能會相左,甚至將領還有可能窩裏反水,實乃一大隱患。


    蕭玴正欲說話,霍清然搶話道:“末將也覺得此事不妥,請王爺收迴成命。”


    蕭玴道:“諸位無需多想,燕子軍雖不歸屬鎮北軍,但仍舊歸屬起義軍,燕子軍從敵腹中誕生,殺出,又為攻下湛河立下汗馬功勞,是以本王保留燕子軍獨立番號和軍旗,是對燕子軍的將士們的犒賞。”


    這麽一說,最高統領仍是蕭玴,眾人總算鬆了口氣,紛紛道:“那確實是應當。”


    “此次能攻下湛河全靠燕子軍。”


    霍清然笑道:“哪裏,燕子軍不過盡綿薄之力,真正壓垮湛河郡軍的是鎮北軍,鎮北軍才當受這汗馬功勞。”


    見霍清然態度恭敬,並未居功自傲,幾位將軍心中滿意了些。


    “雙方都功不可沒,無需再謙讓,”蕭玴朗聲道,說完對霍清然道:“方才本王與幾位將軍正在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路線,你來看看,可有什麽意見。”


    眾人來到沙盤旁,湛河郡所在地被一支巨大的晉字旗標識出來,湛河以北都已是起義軍的天下,而湛河郡以南,最近的便是烏蘭郡,現在已重新落迴朝廷手中,由範陽節度使韓琳鎮守,韓琳麾下八萬大軍,今已有五萬駐紮在烏蘭城,其餘三萬仍在向烏蘭及周邊城鎮集結,是目前南下最大的敵人。


    而在西南方向上是烏句爾麗沙漠,烏句爾麗沙漠廣袤無垠,常年刮著大風暴,有時候風暴猛烈了,甚至烏蘭和湛河也會遭遇沙塵暴,那時便是遮天蔽日地黃沙滾滾襲來,仿佛世界即將毀滅一般,這個沙漠被稱為“魔鬼之地”,沙漠裏的風暴被稱為“魔鬼風暴”,常有商隊駝隊進入烏句爾麗沙漠而不知所蹤的事件發生,連從小長在沙漠邊緣的當地人也不敢走得太深。


    霍清然仔細看了沙盤上的局勢,思索了一下道:“這段時間為了攻克湛河,起義軍折損不少,眼下五萬精兵駐守烏蘭,強攻定是行不通,不過好在如今換我們據湛河城之天險,韓琳也不敢隨意進攻,他向來是個保守派,我們可以從西南方向的沙漠突破。”


    霍清然說著指了指烏句爾麗沙漠:“分兵從沙漠邊緣繞行,攻打烏蘭旁邊的平盧鎮,到時候吸引韓琳帶兵營救平盧,然後我們趁機偷襲烏蘭,雖然烏蘭駐兵依舊不少,但是烏蘭城城牆老舊,地勢平坦,無遮無攔,防禦力低極為低下,攻城難度並不高,如此一來還是有希望攻下烏蘭。”


    蕭玴聽完撫掌而笑,眼中流露出欣賞和隱隱的自豪,道:“很好,我們方才也是這樣計劃的,隻是有一點,韓琳此人雖保守,但狡猾,他也極有可能會借道烏句爾麗偷襲湛河,現在起義軍元氣未複,不宜進行大型會戰,得修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我們派人深入烏句爾麗,一方麵打探敵情,另一方麵熟悉地形,開辟出一條可以直通平盧的路線來。”


    “但是目前,我軍人數與蕭瑒差距太多,過段時間各個節度使帶兵匯合,甚至可能加上蕭玦的南軍,朝廷可以調到北境的軍隊可多達三十萬,”蕭玴說著,眉頭微微隆起:“而如今我們各地軍隊加起來還不到十萬,我們需要招兵買馬。”


    霍清然道:“燕子軍從東黎劫掠了大批軍備,他們從關中到湛河沿線的糧草基本都被我們洗劫一空,雖然很多發放給了平民,但是征入軍中的依然不少,足夠我們短期內的兵馬擴張。而且由於沿線軍備被我們搶走,包括烏蘭,補給沒有到位,他們暫時還不敢輕舉妄動,我們還有時間。”


    蕭玴目不轉睛地看著霍清然,然後轉向眾人,揚聲道:“好,從今日起,起義軍放榜征兵!”


    霍清然笑著迴望他。


    “王爺英明!”眾將領紛紛衝蕭玴行軍禮。


    “王爺英明!”霍清然見狀,也隨大家一起向蕭玴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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