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唐突去召集他的貴公子大軍,這邊霍清然趕著去把蕭瑒意圖三麵埋伏玉泉關的消息傳給蕭玴。


    建鄴的聯絡點她知道幾個,其中最大的一個便是清越坊,但這次,等她來到清越坊才發現,這裏已經被官府查封,看來是上次啞七和青衣來就她的時候暴露了。


    想到青衣,霍清然心中泛起一陣愧疚,不知道青衣怎麽樣了。


    沒有時間多想,霍清然接著去找另一個聯絡點,一連跑了好幾處,都是關門的關門,查封的查封。


    從又一家被查封的聯絡點門前離開,霍清然隻得趕往所知的最後一個聯絡點。


    路過告示欄,見上麵貼著皇榜,霍清然心中有些不放心,便走過去瞧,卻見到上麵竟是林繪錦的畫像,快速掃過文字,幾個大字引入眼簾——反賊林繪錦七月十八午時菜市口處斬!


    仿佛一記重錘猛地錘道霍清然心上,一瞬間,連唿吸都變得困難,霍清然仿佛被冰凍在原地,動彈不得。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隨手抓住一個從身旁路過的人,目光死死釘在皇榜上,眼神卻空洞失魂地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那人愣了愣,一臉迷茫地道:“七月十七啊,你誰啊?”


    有如重獲新生的狂喜湧上心頭,霍清然倏地鬆了口氣,同時也鬆開手,轉身離開。


    隻餘身後那人罵罵咧咧道:“什麽人啊這是,神經病!”


    太好了,阿錦還活著!霍清然心中歡喜地想,但轉念又有些沉重,隻餘一天了,她來不及找援手,建鄴的各處聯絡點也因為她而覆滅大半,她不能再連累更多人了。


    可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救阿錦!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


    連自己的妃子和骨肉都可以隨意拋棄,還真是符合蕭瑒的為人,冷血無情!


    霍清然思緒飄散,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最後一處聯絡點——廖記裁縫鋪。


    而這家裁縫鋪還開著,霍清然大喜過望,走進去隨便看了幾眼布匹,便對掌櫃道:“掌櫃的,我想買布。”


    花白胡子的掌櫃把視線從賬目上抬起來,道:“姑娘想要什麽樣的布?”


    “一匹白色的黑布,一匹素色的彩布,掌櫃可有?”


    掌櫃皺了皺眉,道:“姑娘說的這兩匹布不常見,不如隨老身到後堂來瞧瞧,看看有沒有姑娘要找的。”


    “勞煩掌櫃了。”霍清然微微頷首,隨著掌櫃來到後堂。


    一到後堂,掌櫃便問道:“請問姑娘是?”


    霍清然取出一封信遞給掌櫃道:“掌櫃的,我是誰不重要,請掌櫃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信傳給晉王,裏麵的消息關係非常重要。”


    掌櫃接過信:“姑娘放心,老夫定不辱命。”


    霍清然抱拳道:“多謝,東西帶到了,我便不打擾了。”


    “姑娘,如今建鄴聯絡點留存不多,還請姑娘千萬要小心行事。”


    霍清然淡淡一笑:“我知道。”


    二人客客氣氣地從後堂出來,店裏還有幾位顧客在挑布。


    掌櫃笑道:“對不住了姑娘,蔽店看來是沒有你想要的布。”


    霍清然道:“無妨,我再去其他店裏找找吧。


    “姑娘慢走。”


    離開廖記裁縫鋪,霍清然去了馬市,買了一匹良駒,又去黑市買了兩把劍。


    然後,她去了菜市口,摸清楚地形,選好了最佳的逃跑路線。


    等把這些事情都做完時,天已經黑了,霍清然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從紅姐府裏順走了不少銀子,做完這些事情還有不少剩的,可以做盤纏,如果還能用上的話。


    原本與唐突約好去他在建鄴新置的府邸,但眼下她卻隻能食言了,明知自己明日九死一生,又怎能拖他下水?


    一夜無眠。


    翌日,中午。


    菜市口早早地便被圍得水泄不通,好像整個建鄴的百姓都聚集在這裏,來看皇妃斬首。


    近些年建鄴的百姓看斬首倒是看得膩了,什麽將軍府、國公府、丞相府之流的都不屑看了,沒甚趣味,但這皇帝的妃子斬首嘛,倒是頭一遭,人人都想來看個新鮮。


    霍清然背著兩把劍,擠在人群之中。


    林繪錦跪在刑台之上,低垂著頭,頭發淩亂的散著,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身著略有些髒亂的囚服,雙手反剪著,背上插著一塊明梏,上麵一個大大的“斬”字奪人眼球。


    似乎是等得久了,監斬官有些瞌睡,打了哈欠,懶洋洋地看了眼天空,道:“午時已到,斬——”


    劊子手得令,伸手摘了犯人身後的明梏,搓了搓手,高舉起了利刃。


    刀身反射出刺眼的陽光,眾人不禁紛紛扭頭避開。


    突然一道人影淩空而起。


    一聲冷兵器激烈碰撞的聲音劃破長空,眾人再一迴頭,卻見劊子手被踹倒在地,刀也被掀落,插進地麵。


    一片嘩然之中,霍清然伸手去拉林繪錦,然而周圍的官兵卻似早就有預料一般,沒有絲毫停頓便圍了上來。


    霍清然被團團圍住,不得已放下林繪錦抽身抵擋。


    刀光與劍影,混亂喧囂與兵器劃破血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支獨特的樂曲。


    鮮血灑了滿地,斷肢不時可見。


    圍觀的百姓瘋狂的往四麵八方退去,由於人流量過大,不時有人在慌亂中被撞倒,被踩踏。


    霍清然再拔一劍,手持雙劍抵擋,眼看著要殺出一條血路,此時,卻有更多兵馬從四周湧來!


    “斬反賊!不要停下!”監斬官大喊。


    霍清然大驚迴頭,卻見她已經被官兵們裹挾著遠離了林繪錦,見劊子手重新拿起刀向她走去,霍清然拚命飛身而上,踩著眾人的頭頂來到林繪錦身邊,一腳橫掃在劊子手臉上,將他連人帶刀掃飛出去。


    “走!”一落地便去扶林繪錦,但另一邊的官兵又追了過來,霍清然一時不查,左臂中了一刀,手中的劍險些脫手!


    舉劍抵擋之時,背上又再次被劃破,霍清然無力地向前撲去。


    林繪錦轉眼便被人帶走。


    “快斬了她!”監斬官仍不死心地命令道。


    本已力竭的霍清然拚命地向林繪錦衝去,長槍向她迎麵刺來,她不得不暫避。


    而就是這一瞬,噗的一聲利刃劃過血肉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曾經她監斬陸國公府時已聽了太多次。


    她茫然而絕望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見到林繪錦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濺起三尺之高!


    時間仿佛靜止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眼前隻有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


    “啊——”一聲淒厲的痛唿不可控製地從她嗓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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