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然衝過去,繞著樹轉了一周,麵露憂色。


    這家夥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這深山野林的各種猛獸定然不少,那家夥不會被猛獸叼走了吧?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似乎真的有可能啊!


    可是這裏並沒有打鬥的痕跡,就算有野獸,那家夥比狐狸還狡猾,也不至於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啊!


    “赫連昀!”霍清然大喊,驚起林中的鳥兒,卻沒有赫連昀的迴應。


    “赫連昀——”霍清然大聲喊著四處找,卻還是沒有人影,那家夥受了重傷,自己也走不遠,人到底去哪兒了?


    霍清然憂心忡忡地轉身,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雙手環胸,倚靠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帶著笑看著她,見她看過來,那人立刻忍住笑,但還是有止不住揚起嘴角。


    霍清然怒道:“你跑到哪兒去了?!為什麽躲起來?!”


    她這麽辛苦為他找草藥,這家夥還在這兒開玩笑!


    赫連昀一臉無辜,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可沒有躲起來。”


    霍清然咬牙忿忿道:“你沒躲起來,怎麽跑到那裏去的!很好玩嗎?”


    赫連昀壓著笑低聲說道:“不是這棵樹。”


    “什麽?”霍清然有些沒聽清。


    “不是這棵樹,剛才我是在那邊,”赫連昀指了指後方,“我聽到你的聲音才過來的,你可能……走錯路了。”


    霍清然愣了愣,臉上瞬間爬上一抹可疑的紅暈,尷尬的氣息在她周圍環繞。


    不敢直視赫連昀,眼神隻敢左右搖擺,片刻後,霍清然兀自強作鎮定,一邊走向赫連昀,一邊生硬地轉移話題道:“草藥我找迴來了,你趕緊坐下,我給你換藥。”


    然而她一臉的尷尬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


    赫連昀笑著答道:“好。”


    笑笑笑!笑什麽笑!沒見過路癡嗎?


    赫連昀剛一坐下,霍清然就粗暴地掰過他的背,解下包紮的布條,將草藥敷上去,敷的時候還刻意用力按了按,赫連昀疼得悶哼一聲,卻還是忍不住笑意。


    還笑!


    霍清然沒好臉色地瞪著赫連昀的背影。


    “沒想到特使還認識草藥,不知是師從何人?”赫連昀問道。


    霍清然反問道:“太子家是住在海邊的嗎?”


    赫連昀麵露疑惑,問道:“不是,特使問這個做什麽?”


    霍清然沒好氣地答道:“那你就不要管這麽寬!”


    赫連昀當即有些無語,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這個秦特使的腦筋是不是天生異於常人?


    替赫連昀包紮好,霍清然立即起身,遠離此人,自己可沒心情跟這種老奸巨猾的狐狸閑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帶坑裏了。


    赫連昀道:“你背上的傷也需要上藥。”


    霍清然道:“不必了,一點小傷而已。”


    “必須上藥。”赫連昀一改方才的笑意,目光中帶著堅定,不容動搖。


    霍清然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說不用就不用,走了,那邊有條河,過去喝些水吧。”


    赫連昀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銳利的眼神緊緊鎖著霍清然,啟唇道:“你的傷必須要上藥。”


    霍清然怒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見他還是沒有一點要動身的意思,霍清然一甩手,憤然往前走去。


    不走算了,讓他在這裏被野獸叼走分食吧!


    走出了一會兒,身後還是沒傳來一點動靜,霍清然腳步不由慢下來,最後終於停駐,轉身,茂密的灌木雜草已經阻隔了她的視線,她撥開灌木叢,看見那名瘦削俊美的男子坐在樹下,目光緊緊追隨著她,帶著倔強不妥協的固執。


    固執!


    霍清然極不樂意地走迴去,不發一語地在赫連昀麵前蹲下,解開在胸前係著的布條。


    布條沾著凝固的血與背上的傷口粘連在一起,撕下來的瞬間引得霍清然低哼一聲。


    橫貫背部的傷口露了出來,傷口處的肉泛著白,周圍又帶著青紫,赫連昀替霍清然上好藥,臉色終於緩和了些。


    霍清然自己奪過布頭係好,然後起身走了兩步,覺得有些不對勁,迴頭看見赫連昀用那雙狐狸眼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


    霍清然真的很想給他一拳,但是她的拳頭到了那人麵前變成了展開的手掌,穿過那人臂彎把他扶起來。


    霍清然扶著赫連昀向河流走去。


    兩人來到河邊,痛快地喝飽了水。


    赫連昀洗淨了臉,露出他蒙塵已久的俊顏,總算是找迴幾分太子的風姿,隻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卻像個流浪的瘋子。


    太子殿下卻渾不在意似的,自在得很,管他身著綾羅錦緞還是破布爛裳,卻自有一股出塵脫俗的貴氣,縱使滿身汙穢的時候,也是舉止優雅華貴。


    除了耍無賴扮無辜的時候,霍清然心想,誰讓他為自己擋了刀還擋了毒呢?又是為了救自己才落入這險境,堂堂太子在山裏像個野人一樣活,還險些丟了性命,霍清然縱使再怒也不絕不會丟下他不管,甚至是要她的命,她也隻當是自己賠給他的。


    霍清然休息了一會兒,又返迴去找到金雕屍體,把屍體拖到河邊,割下一些肉來,就著清澈的河水清洗幹淨,然後又用鑽木取火的方式生氣了火,搭上架子開始烤金雕肉。


    兩個人傷得這麽重,又消耗了巨大的體力,再不吃些東西怕是要累死了。


    赫連昀看著她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也不由得有些驚訝,這個女人難道是野外長大的不成?


    其實說霍清然是野外長大的也差不多,十歲開始就跟著驃騎大將軍霍尋雲在戰場上來去,經常急行軍在野外駐紮,沒有火種是常有的事,士兵們打也為燒烤更是再平常不過。


    這些事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是以做來行雲流水,根本沒注意到赫連昀的訝異,也從來沒有思考過會這些有什麽特別。


    赫連昀咬了一口霍清然剛烤好的金雕肉,肉很老,也沒有任何調料,腥味還很重,不似宮裏的食物,樣樣都精致可口,連形狀都精心雕飾。


    但是眼下這口又腥又老的金雕肉,卻有一番別樣的美味,究竟是什麽樣的美味赫連昀也說不出來,隻是他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太子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將一大塊金雕肉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霍清然見狀又撕下一塊給他,赫連昀吃了一口,細嚼慢咽,這太子殿下的吃東西的矜貴氣還在。


    “雖然我家不是住在海邊,但是我還是想問問,為何堂堂東黎特使會這些事情?怎麽看這些求生技能都不像是一個朝廷重臣應該會的。”


    霍清然白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太子都知道自己家不住海邊了,還管這麽多?”


    大涼太子謙虛地一笑說道:“但是整個大涼都是我家的,包括東南沿海。”


    “嗬,太子殿下可真威風,可惜,我不是大涼人。”


    “秦特使雖不是大涼人,但此時卻站在大涼的土地上。”


    “我雖站在大涼的土地上,但此時太子殿下的命卻在我手心裏。”霍清然晃了晃手裏的匕首。


    “秦特使會殺昀嗎?”赫連昀突然一本正經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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