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三人一起上樓,敲門之後,一個中年女人開了門,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你們是?”


    “阿姨你好,我們是周明曾經的同學,想來看看你。”


    “同學?”


    八年前死去的人,如今的同學有二十多歲,不過如今的大學生,都比較會打扮,和二十多歲的人差不多,小縣城生活閉塞,看不出差異,那女人同意他們進屋了。


    房間並不大,家具也都是父輩人的風格,三人進屋之後,女人很客氣,詢問他們如今畢業在哪工作。


    羅塵說是做在主播,卓夢說在當健身教練,身材很有說服力,李欣然看兩人都編的流暢,她順口說在當老師。


    女人笑的很和善,“都是不錯的工作呀,如果我家小明還在的話,現在說不定是汽車廠的高管了。”


    “汽車廠?我記得周明當初和我說,他是報考了心理學專業的。”


    女人立刻變了臉色,“什麽心理學,那不就是個騙人的專業嗎,他當初不懂事,好不容易考出個好成績,怎麽能學沒用的東西。”


    說完,她去了屋裏,拿出了一個用相框包好的錄取通知書,展示給三人看,上麵清楚的寫著機械專業。


    三人都有些驚訝,女人說道:“這才能學來正經的手藝,將來找工作了,有的是人搶著要,他爸就是汽修廠的員工,在廠裏最有地位的就是工程師,小明如果畢業工作了,那不就是工程師嗎。”


    她一邊說,一邊擦著相框,錄取通知書仿佛就是他們為人父母最好的成績,足以向所有人證明,他們教子有方,孩子有出息。


    可事實上,這個孩子還沒有走出去,就死在了他十八歲那年。


    李欣然有些忍不住了,“阿姨,周明自己想學心理學,為什麽最後通知書上寫的是機械專業?”


    “這有什麽,他胡亂報考沒用的專業,我和他爸當然要糾正了,否則孩子一輩子就毀了。”


    “可他的一輩子已經沒了呀!”


    “你……”


    女人瞪大眼睛,“我是他媽,他的事,我還不能做主了?”


    李欣然說道:“什麽叫你做主,他的報考院校是不是被你們偷偷更改了?”


    “我改了是為他好!”


    “可他死了!你在為他還是你自己?”


    女人的情緒突然被刺激到,激動的大吼著:“我就是為他好,我是他媽,還能害他嗎!”


    這就是周明曾經的家庭,父母有著極強的控製欲,他從小到大,生活中的一切都要由爸媽做決定,自己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哪怕吃飯想吃什麽,都不是他能決定的,隻要他有不同想法,他爸媽就會以為你好為理由,完全否定他,或者說我們辛苦養大你,你得聽父母的,總之他一個還在依賴父母的學生,沒有理由反駁。


    終於有一天,周明接觸到了心理學,他突然意識到,爸媽的控製欲也許就是一種心理疾病呢?


    心理醫生可以有效的疏導這類偏執性格,也許因此可以改善一下他的家庭關係,也許還有很多的父母,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偏執呢?他是不是可以幫助更多的家庭?


    懷揣理想主義的周明,愈發堅定的想成為一名心理醫生,想為更多和他相似經曆的人,解決無法和解的家庭關係,甚至可以讓下一代年輕人學會做一個善於溝通的父母。


    可這份理想,全都在十八歲戛然而止。


    “他不是被你更改了報考誌願,而是被你毀掉了人生,他絕望了,他覺得哪怕成為心理醫生,也沒有辦法改變你們。”


    絕望之下,他選擇了結束,不受這罪了。


    女人大吼著:“是他自己想不開,我和他爸都是為了他前途考慮,我們有錯嗎!”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卓夢,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跟著吼道:“你們自以為是!你憑什麽認為你考慮的是對的?你住在這間小屋子裏,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你憑什麽替一個學習那麽好的人做決定,你們讀書的時候,比你兒子優秀嗎?”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你們來我家想做什麽?都給我走!”


    女人吵著要三人離開,拒絕再交流。


    李欣然還想說什麽,羅塵示意她不要說了,偏執的父母,一輩子是不會認錯的,哪怕錯了,也不會承認,仿佛任何認錯都會影響到自己父母的威嚴,而威嚴有損,那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明知道周明的死,是因為被更改了報考,才絕望自殺,他們依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是兒子太幼稚,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等等,有太多理由逃避。


    如果承認了,他們就要麵對兒子死亡的最大責任。


    “阿姨,我來幫幫你吧。”


    “你要幹什麽。”


    羅塵抬起手,點在女人額頭上,靈氣灌入,女人的雙眼仿佛看到了什麽,愣了足足半分鍾,突然哇的一聲哭了,抱著通知書跪在了地上。


    卓夢問他做了什麽。


    “怨念在錄取通知書上。”


    看到通知書的第一眼,羅塵就發現了有怨念殘留,所以他幫女人開了陰陽眼,親眼看到兒子殘留的鬼魂。


    “兒子……媽媽錯了,是媽媽害了你。”女人死死抱著通知書,完全沒有了剛剛偏執,眼裏流出的淚水,是悔恨與想念。


    也許這才是這些年裏,她心中的真實想法吧。


    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麽好偏執的,她在每個日夜裏都在後悔,都在痛苦兒子的離去。


    羅塵安慰道:“阿姨,不如讓他安息吧,他是愛你們,所以才想學心理學,想著以此改變一下家庭關係,讓你們相處更和睦。”


    女人哽咽得難以控製,“我該怎麽讓他安息。”


    “把通知書燒掉吧。”


    父母眼裏驕傲的通知書,卻是周明絕望的死亡通知。


    縱然有不舍,可母親看到兒子的鬼魂之後,還是願意放下,她點頭同意了,抱著通知書哭了好久,似乎在發泄心中多年的壓抑。


    她大概知道這三人是來做什麽的,是有人看到了她兒子的鬼魂了。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順利,幾分鍾後三人離開了。


    羅塵說,他看到了周明的鬼魂離去,不必再擔心了。


    李欣然鬆了口氣,正準備說謝謝,踩著樓梯的腳突然滑了一下,整個人滾了幾圈摔了下去,羅塵和卓夢趕緊上前攙扶。


    “好疼!”李欣然一臉痛苦,顫抖的抬起手,伸出了血淋淋的中指,指甲竟然摔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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