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在齊王府的太醫慌張到禦前稟報道:「陛下,齊王殿下從半夜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


    謝初芙是懷著極複雜的心情到了齊王府,陸大老爺也沒好哪裏去,滿腹思緒。


    賜婚來得太出乎意料,先前還有太子曾跟他說要納外甥女為良娣的事,現在外甥女就成了準齊王妃。他心裏總有種微妙感。


    兩人被視為上賓,由王府總管事引著從筆直中路走過,直穿正院。


    謝初芙不經意間掃到齊王府斜飛的衝天屋脊,上邊瑞獸口銜玉石,威嚴而富貴。


    皇子……她又被賜婚給一個皇子,而且聽說了齊王昏迷整夜,至今未醒。


    她都要迷信自己真的克夫了。


    謝初芙跟著舅舅到了正院,他們被領進院子,就看到屋簷下林立的侍衛,院裏氣氛肅穆。永湛前來迎兩人,一路進了二院起居處。


    堂屋的門大開著,西廂的門也開著,謝初芙看到有四五位太醫麵有焦急在商量什麽。她收迴神線,發現永湛眼底也是一片烏青,就忍不住問:「殿下還沒清醒嗎?」


    永湛緩緩點頭,神色嚴肅。


    她和陸大老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不輕鬆。


    齊王昏迷一事滿朝都知道了,估計這會連外邊百姓都該知道了。


    謝初芙抿唇,沒有再說話。進了堂屋,還來不及打量王府的富貴,又看到有人躬身站在邊上,朝她行禮。


    她聽到永湛喊他左先生:「殿下如何了?」


    左慶之迴道:「還不見醒來,按理不該的……」


    似乎是有疑惑,語氣裏有明顯的惶惶。


    陸大老爺此時說:「殿下還未醒,我等就在此候著吧。」


    「我能進去看看嗎?」


    謝初芙卻是另提了要求,讓陸大老爺輕輕喊了她一聲,示意她這樣失禮了。


    即便是賜了婚,也不該進到寢室去。


    謝初芙故意忽略了舅舅的不讚同,心裏腹誹著,齊王都鑽了她閨房兩迴了,她進去一迴算是討利息。


    而且人是為了救她才受傷,即便心裏是有些抗拒這個賜婚,但還是想親眼看看他的情況。


    永湛也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領了她進去,陸大老爺不好跟,急得想跺腳。


    萬一齊王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外甥女進去了他寢室,流言會不會又被添油加醋。


    內間裝飾比謝初芙想像的要簡單很多,不同於外邊的精致奢華。臨南的窗子下是一張炕,上麵放著石青色繡蟒龍的坐墊和大迎枕,臨北的牆放置著八寶格,前麵還設了桌案。看樣子是他平時還喜歡在這裏寫東西。


    再往裏走才是寢室,繪山水嵌大理石的八扇紫檀木屏風擋住了床,永湛就站在屏風前止步,朝她比了個請的手勢。


    謝初芙收迴打量的視線繞過屏風,掛著藏藍金銀線鎖邊帳子的千工床便映入她眼中,床上的人趴著,蒼白的臉朝外,鳳眸緊閉。


    看到這個麵容,她就想到昨晚他護著她說沒事了,心裏似乎有什麽輕淌而過,還來不及品咂滋味就消逝無蹤了。


    她輕聲走近,錦被下露出半邊肩膀,右肩上還纏著紗布。


    他背後受了傷,也隻能這樣趴著睡了。


    謝初芙就伸手去將被子再往下拉一些。燙傷不能捂著,雖然天開始涼了,但已經纏了層紗布……


    永湛耳尖,聽到細細的布料摩挲聲,探頭就朝屏風後看了眼,正好看到謝初芙在拽他們家殿下的被子。


    他忙製止:「謝姑娘!」他們殿下會著涼的。


    而且哪裏會有姑娘家去拉男人的被子,那男人還沒穿上衣!


    謝初芙被他嚇一跳,手裏的被子都掉了。


    她側頭就看到永湛一言難盡地表情,嘴角動了動,知道自己可能被人當登徒子了。


    她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這會,屋裏突然響起了幾聲劇烈的咳嗽。


    還在四目相對的兩人視線同時移到床榻之上,是趙晏清在咳嗽。


    「殿下!!」


    永湛驚喜著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沒注意自己過於激動,把人家姑娘都擠到了一邊。


    謝初芙:「……」她好像是打擾他們了?


    她聽著咳嗽聲,在永湛又高喊‘左先生’的拔高音調中默默退了出去,走到炕上放有茶水的小幾前,伸手去探了探水壺壁的溫度。


    還溫著的。


    她倒好一杯水,重新迴到屏風後,就看到左慶之在給趙晏清把脈,趙晏清在看到她的時候目光有一瞬迷茫。


    左慶之把著脈相,舒一口氣:「殿下有些傷了元氣,近些日子要靜養了。」


    「初芙?」


    趙晏清卻是忽略了他的話,不確定地喊了聲。


    纖細的身姿,像是一株白玉蘭綻放在他眼中。


    謝初芙沉默了會,到底還是應一聲,上前把水送到他唇邊:「殿下喝些潤潤嗓子。」


    「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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