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被懷疑,皇後瘋了,太子未受牽連,不辛中的萬幸——太子自己設計自己!


    成了唯一一個全身而退的人?!


    陸大老爺腦海裏嗡的一下。


    太子自己計設自己是成立的,因為齊王現在還在他的懷疑裏,因為太子是唯一不管結果如何,都能度之事外的人。


    這才是真相。


    太子其實是在借他們暗查睿王死因的事,利用這一切再來設計齊王,齊王當日被罰守靈就是太子主張的。眼下線索清晰了,細節便聯係起來了,太子目的是要讓齊王徹底失去帝心?


    明宣帝對陳貴妃的寵愛,確實能讓身為皇儲又失去一個得力親兄弟的太子忌憚。


    可是為了穩固儲君之位,太子連生母都算計到裏麵了……這得是多冷硬的心腸!連明宣袖都不曾對他起疑一分。


    「陸愛卿……」


    「陸大人?」


    陸大老爺在恍惚間聽到叫喚聲,一個激靈當即迴神,在抱拳拱手聽帝王吩咐的時候,發現手心裏已是濕漉一片。


    是夜,陸大老爺和萬鴻羽被留宿宮中,次日,他以大理寺寺卿的身份結了這一案。


    案件陳述是和明宣帝商定的,把陳來喜歸到睿王與他有恩,陳來喜聽信外邊初芙克死睿王的說法,要把初芙給睿王殉葬報恩。


    至於劉皇後,一個失子悲痛病倒的理由,不讓任何人去打攪劉皇後養病,將瘋病遮掩了過去。陳貴妃那裏當然也被明宣帝下了禁口令,讓她不敢透露劉皇後瘋病,昨晚知道真相的宮人除了太醫,全都被暗中杖斃。


    陸大老爺下朝離開皇城的時候,腳下浮虛,卻見養傷的太子就站在西華門不遠處。


    太子的傷被明宣帝說成是燭台倒下,替他擋了一道才致傷,救駕這功仍是在太子身上。


    陸大老爺看著陽光下那明黃的身影,勉力穩神,朝他見禮。


    太子笑著說:「陸寺卿,我想見見謝姑娘,與她說一聲。如若謝姑娘願意,我想等三弟身後事處理完,與父皇請旨,娶她為良娣。」


    在他的笑容中,陸大老爺額間有冷汗滴落。


    守到天明散朝才得以進宮的趙晏清正好經過,他撩著簾子,看到太子與陸大老爺正說著什麽。遠遠望著昔日熟悉的麵容,他竟生了陌生感,他沉默著又看了幾眼才斂神,下車前去問安。


    而謝初芙此時正在陸府和石氏打絡子,猛然間打一了個激靈,脊背發寒。


    她迴頭看了眼大開的門,外邊風和日麗,豔陽高照。隻是舅舅怎麽還沒有迴來,她有新發現要和他說呢,太子可能有問題。


    趙晏清來到太子麵前的時候,隱約聽到了陸大老爺一句:「殿下這是要折煞初芙了。」


    太子麵上是溫和的笑,沒有儲君的威嚴,顯得十分親昵。


    初芙的名字讓趙晏清心頭微跳,想起昨晚她輕柔的關切聲音,對太子這談到那位姑娘時的溫柔表情莫名煩躁。


    他兄長是在誇謝初芙嗎,不然陸文柏何來一句折煞。


    容不及他多想,太子已經的視線已經看了過來。趙晏清朝昔日親密的兄長一禮,微笑著問安:「弟弟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掃了他一眼:「陸大人,我和四弟說幾句。」


    陸大老爺手裏汗津津的,避到了一邊,離兩人有十步餘。


    趙晏清側頭看去,陸大老爺已經站在宮牆之下,朱紅的宮牆在光影間深暗不一,把他臉襯得有些蒼白。


    似乎精神不太好。


    「四弟最近進宮倒是勤快。」


    太子聲音明顯冷了許多,趙晏清垂眸,迴道:「是弟弟犯了錯,前來給父皇請罪的。」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把那被殺的偷兒一事都忘記了。


    今天來探聽情況,正好用來當借口。


    太子仿佛聽到什麽笑話,嘴角彎了彎:「四弟做了錯事?還真難得啊,我還以為四弟是進宮探望貴妃的。」


    一句真難得像極了在諷刺,至於什麽探望貴妃,趙晏清自然不會承認。那不就說明他時刻關注宮裏,昨夜的事可沒有到王府裏稟報。


    他微微一笑:「弟弟前些天已探望過娘娘。」


    他耳邊就響起一聲嗤笑,仿佛是在為他的謊言發笑。趙晏清的心就沉了沉,又聽到太子說:「四弟既然有要事,我也就不耽擱你了,你三哥後天就要出殯了,父皇恐怕心情不太好。莫再氣著他了。」


    他說著揮了揮手,趙晏清沉默著告退。


    在走了幾步後,他又迴頭看,見到太子和陸大老爺又在說話。


    太子並沒有綁吊著胳膊,昨天的傷應該不是太重,但他麵色如常的說話,昨夜裏的事情究竟是怎麽處理的?


    這時才剛散了早朝,布告並未貼出街,趙晏清打了個時間差,無從而知案子草草結了。


    他一路思索著,腦海裏都是昨夜跟著初芙一起理出來的頭緒,他後來又想了一夜,手悄悄握緊。


    母後瘋了,他的兄長在他麵前依舊雲淡風輕,甚至試探他有沒有得到消息。一個人,至親出事,掩藏得再好,也該會有情緒泄露吧。


    趙晏清抬頭,看到飛簷之上的四方天空,落滿在瓦片上的陽光灼疼著他的雙目。


    記憶裏那個會拍著他肩膀笑,會和他說三弟今兒母後又傷神了的兄長漸漸模糊,轉而取代的是他推斷出來的那些冰冷算計。


    是啊,能做到這些又不引旁人起疑的,也隻能是他了。


    昨夜就想明白了,不過是抱著一絲僥幸不肯承認罷了。


    可究竟為什麽,難道皇權就能將人變得如此冷漠無情嗎?


    趙晏清一開始覺得自己身死也好,雖然現在變成自己殺了自己,擔心著這把火隨時會吞了他。但起碼他的身死能給到兄長警示,能讓兄長起警惕,可現在卻不這麽想了。


    對權力的執著與追逐,已經讓人失了理智。


    趙晏清心頭微涼,加快腳步往乾清宮去,卻得知明宣帝正在閣老們、兵部尚書中朝議事。他想了想,轉而去了陳貴妃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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