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林巷內一間二進院落內,夏老太太坐在炕頭上,夏嬤嬤一手為她順氣,一手給她端著藥。


    “老夫人,這是何苦呢,就算老爺和離了,照樣是丞相,緩兩年就好了!”


    春杏也趕緊安慰:“夫人萬萬要保重身體,老爺現在正是緊要關頭!”


    夏老太太也知道,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是要影響兒子的。


    “母親,保重身體要緊!”


    夏煜豐從夏嬤嬤手上端了藥親自給她服下,臉上才露出點鬆快來。


    “周府那邊如何了?”


    夏煜豐沉默了片刻,那邊對他不冷不熱的,但是答應了兩邊一起查盜竊案。


    如果那些財錢能找迴來,還了那十萬兩至少還要餘下好幾十萬兩。


    可是,怕就怕,找不迴來了。


    周家老大要丁憂三年,上麵已經傳了口諭,周敏煒即日不用去上朝了,手上的工作也交接了出去。


    堂堂太傅,庶子不多,嫡子也不多,但是除了長子培養的好,其它的都不行。


    唯有幾個官身,也是在旁支裏。


    夏煜豐以前覺得太傅府家世鼎盛,風光旺達,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夏沁婉雖不懂生意,但藥鋪和自家的脂粉鋪子還是要去看看的。


    慕康大藥房還是早早去處理的好,之前周敏蓮請的掌櫃也太不是個東西,趁著這次把人給清理幹淨,裏麵的藥也仔細檢查一遍。


    一大早,她帶著金盞,碧荷剛開巷子口,就聽得前麵吵得好不熱鬧,而且已經動手打了起來。


    周大掌櫃正和人撕扯,幾個小廝也和人拉扯著。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我父親都病成這個樣子,你們還給他用假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們!”


    “你胡說,我們店裏哪裏賣假藥了,明明是你父親快要死了,想來訛詐銀錢!”


    夏沁婉在馬車上撫了撫額角,蠢貨,不想著解決矛盾,還要激化矛盾。


    “好啊,癟犢子,會不會說話!


    給我全砸了,要是我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給我打!狠狠的打!”


    夏沁婉一看,不下車還真不成了。


    她一下車,金盞開道走前麵,一聲怒喝:“住手!”


    正打得上頭的眾人,都停了手。


    夏沁婉看了看藥房裏擔架上的老年人,嗯,臉是白了點,還有救。


    “想讓你父親活著,就住手,我保證還你個健康的父親!


    碧荷去衙門跑一趟,就說慕康大藥房出了點事!”


    周大掌櫃一看夏沁婉這架勢,雖然他不認識人,但能插手藥房的事,想來是大小姐了。


    他熱情的上前叫了聲:“小姐,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你看看他們……”


    “閉嘴!”


    夏沁婉不耐煩和他說話,長得一副猴樣,眼睛還咕嚕嚕的轉,短短的師爺眉,一看就是賊精的壞人相。


    來鬧事的一大群人聽從麵前粗獷漢子的話,說動手就動手,說停手就停手。


    夏沁婉先幫老人檢查了一下,再把了兩手脈博。


    一個小小的風寒加積食,能把人醫得快死了,她也是服氣了。


    “可有幾日沒進食了吧?之前是不是吃了極不易消化的的食物?”


    粗獷絡腮胡漢子愣了愣,點了點頭,“吃的糖糯米糕!”


    夏沁婉笑了,“他生病了還吃這個,腸子都打結了!


    去端個恭桶出來,待會大家注意點,你可接穩了!”


    夏沁婉也沒有讓老人脫衣服,實在天太冷了,隔著厚厚的棉衣,銀針慢慢地進到了皮膚裏。


    不到半刻鍾,她抽了銀針帶著兩丫頭跑得遠遠的。


    隻聽得哇哇哇的嘔吐聲,整個藥房彌漫著一股酸腐的臭味。


    絡腮胡周邊的人都跑出來,留下兩個不得不留下來的人。


    藥房小二鞋子都跑掉了,又跑迴去撿到了穿腳上往外跑,臭死個人了。


    大衛國人還是蠻勤勞的,一大早看慕康大藥房外圍了不少人,都跑來看熱鬧,隻是誰也不敢靠近,太臭了。


    絡腮胡實在受不了的,也跟著吐了一迴。


    “救命啊……”


    夏沁婉又好氣,又好笑。


    她也不想過去,盡管她戴著麵紗,可是那酸爽的臭味是一張薄薄的紗巾能擋住的?


    又等了一陣子,等味散了,兩人把嘔吐物處理了,夏沁婉才寫了個藥方給絡腮胡。


    “這位,嗯,大叔,我現在是這個店的老板。


    如果你覺得這個藥店的藥有問題,你可以到別處的藥房拿藥,開個收據過來,銀子由我來付,三副藥,你父親就好了!”


    絡腮胡一臉的不可置信,“真的?”


    他正說話,擔架上的老年就開口了,“兒啊,我怎麽在這裏?我怎麽這麽餓?”


    夏沁婉見人醒了,也不再多說什麽,隻叮囑一句:“老人要吃易消化不油膩的食物,這幾日吃些清淡的!”


    絡腮胡倒是個爽快人,“你也太小看我順風鏢局了,那點銀子我還不在乎。


    若我父親好了,我自無話說,惹我父親有什麽問題,你這店也別想再開了!”


    夏沁婉連聲說是。


    正說著話,衙門的人也來了。


    “出什麽事了?”


    夏沁婉朝碧荷點點頭,碧荷去馬車裏抱出一疊賬簿。


    “我母親生病四年多,由府裏的周姨娘打點鋪麵,不成想這掌櫃欺上瞞下,藥材不僅以次充好,還賣假藥。


    今天請大家做個見證,此事交由衙門處理。


    我替母親對大家說聲抱歉,從這個月開始,每月初一,恢複以前的義診。


    義診之日,藥費和診費全部免去!”


    人群中有不少是窮苦人家,聽得慕康大藥房又恢複了義診,都高興得很,連聲稱小姐菩薩心腸。


    坐在馬車裏的絡腮胡笑了笑,這姑娘好魄力。


    “走!”


    周大掌櫃還以為叫衙門來修理那些人,不成想是來對付自己的。


    他一聽夏沁婉的話想跑,金盞直接點了他的穴位,人被定在那裏,急得滿頭大汗。


    夏沁婉隨便翻開一處賬簿,對著衙禦說話。


    賬簿裏麵有不少紅線勾勾畫畫之處,還有詳細備注,字雖小,但卻清晰明了。


    夏沁婉語氣不徐不緩的把事情來龍去脈給衙禦說清楚。


    短短四年,藥材鋪子上的假賬就有近五萬兩銀之多,可以想象別的店麵又該如何。


    還好最後這些銀子都歸了自己包包,不然夏沁婉得給氣死。


    她的意思很明白,能追迴多少銀子算多少,但是這個周掌櫃一定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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