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強搶的良家婦女呀,王爺不覺得這個身份更適合我麽?”


    悅寧自從遇到薔薇之後,臉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什麽沒有破綻?她分明是在為自己安排退路!她篤定父皇不會答應封她為側妃,卻怕父皇為了成全他們坐實了她侍妾的名分。


    而現在,她隻要一口咬定她心悅的不是他,父皇自然不會強迫。


    這個小女人無視他的不悅,不遺餘力地遊說:“王爺不覺得這樣更天衣無縫麽?外頭如今謠言四起。有什麽比王爺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更能轉移注意力呢?林公子,你說是吧?”


    林序忍不住輕輕一笑,不怎麽賣力地為悅寧說了一句:“悅寧在滿朝文武,京城百姓中的形象素來甚佳,此舉,怕是會叫很多人傷心失望啊。”他亦不願悅寧跟薔薇牽扯太深,薔薇的話正中他下懷。


    薔薇搖了搖頭:“公子此言差矣,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這樣的人美則美矣,卻是高不可攀。咱們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給百姓們增加點談資,隻會無形中拉近了王爺與百姓的距離,不是一舉數得麽?”


    悅寧哼了一聲:“你懂的倒是不少。”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毀起他的形象來倒不遺餘力。


    “王爺是同意了?那麽,就從現在開始咯。”薔薇望了一眼在門口巡視的黑旗軍,突然叉起腰中氣十足地朝著門口喊:“北悅寧,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不是你。你,你簡直欺人太甚。”


    悅寧呆住了,北悅寧,從小到大,從未有人叫過這個名字,兒時人們叫她“三皇子”,封王之後,人們畢恭畢敬地叫他“王爺”,即便是母妃,也隻稱他為“皇兒”,好像皇家的血統,是他唯一的身份。北悅寧,這個在無數人眼中尊貴而不可褻瀆的名字,卻被她以這樣悍然不懼的口氣叫了出來。


    北悅寧?!竟然有人敢連名帶姓地稱唿誠王的名字!那憤怒的語調一下子抓住了周圍的人的神經,路過的仆婢們都站住了,個個都伸長了耳朵,等著聽接下來的好戲。


    薔薇俏皮地朝悅寧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接下去。


    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陪她玩如此無聊的把戲,悅寧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欺負你又如何?你生隻能做本王的人,死也隻能做本王的鬼。”


    啊?有沒有聽錯,有沒有聽錯?那是誠王爺的聲音吧?怎麽可能?王爺是那麽溫和都雅,彬彬有禮的一個人,怎麽會用這種口氣說話?而且這話說的……不是惡少強搶民女的戲碼?


    是幻聽,一定是幻聽。王爺這麽一個豐神俊朗,高貴倜儻的男子,姑娘小姐們投懷送抱都來不及了,哪用得著去搶人?


    可是,接下來聽到的話,立即讓偷聽的仆婢們傷心了,幻滅了。


    “不,我愛慕的人不是你。就算是死了,魂魄歸來,我也隻願能入他的夢。”薔薇看著手臂上陡然豎起的寒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最近一定是戲文看多了,一定的。


    那軟糯的聲音哀傷絕望,字字泣血,不由得歎息,好一個癡情女子,怎麽就被生生從愛侶身邊被拆散了呢?做這麽可怕的事情的,真的是王爺麽?


    “哼,入他的夢?本王這就封你為側妃,你死後,牌位隻能入我北家宗廟,你隻能跟著我姓北。”如果說第一句的口氣還有點生澀,那這句話就幾可亂真了,隔著院牆都能覺察到那熊熊的怒火。


    這下偷聽的人目瞪口呆了,好可怕的獨占欲!隻為了讓她死後也隻能跟著她姓,他竟然要請封一個強搶來的女子當側妃?王爺瘋了不成?


    於是之前怪異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釋了。為什麽薔薇小姐會住在琉璃水閣,為什麽她對王爺的殷勤不冷不熱,為什麽每次王爺從那她那迴來總是沒有好臉色。


    “你,你……皇帝陛下英明睿智,又怎麽會答應你這等荒唐的要求?”薔薇悠然自得地靠在椅子上,盡情地醜化悅寧的形象。


    悅寧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即便父皇不答應,我鎖也要把你鎖在身邊,這輩子,你休想逃開我。”


    喂,喂,幹嘛這種眼神,您入戲太深了吧?


    她用眼神示意悅寧放輕鬆,悅寧卻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就這樣?才這麽幾句他就跑了?薔薇好不遺憾,她還沒有玩夠呢!


    之後,眾女婢看薔薇和悅寧的眼神就不太對了。對薔薇明晃晃的嫉妒和不屑。這女的長得漂亮是漂亮,也不見得傾國傾城啊,王爺怎麽偏偏看上了她?她這樣一個出身平凡的女子,憑什麽不喜歡王爺呢?真是有眼無珠。


    對悅寧,是赤 裸裸愛慕和希冀。高高在上王爺是這樣至情至性的男子,王爺能看上那樣一個寒微女子,不就意味著她們都有機會麽?


    一時間,悅寧身邊的幾個不安分不動聲色地爭奇鬥豔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


    不過,他再不高興也不得不承認,薔薇說的有一句話是及其在理的。有什麽比王爺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更能轉移注意力呢?


    誠王爺強搶民女的消息一下子讓大街小巷都沸騰了。那是誰呀?那是高高在上的誠王爺,才華橫溢,戰功赫赫,更難得地是恭謹溫和,待人有禮。他是無數未婚女子的深閨夢裏人,是無數丈母娘心中最完美的女婿,他,他竟然強搶民女了?!


    琳州大小茶樓的掌櫃算盤撥得不亦樂乎,連帶著支使著小二團團轉,因客人實在太多,就連每壺茶水的價格也漲了一文錢。可是,一文錢,實在阻止不了百姓們八卦的腳步,人們紛紛上茶樓交流對此事的感想。至於之前宵小搶奪聖女令的流言早被人拋到了九霄雲外了。


    薔薇趴在馬車上,笑得滾成一團:“王爺,您看,您對百姓是多麽重要,小小的一條流言就促進了百業的繁榮。開茶樓的,賣茶葉的,賣花生瓜子的,還有剝桃仁的……哈哈哈……”


    悅寧瞪了她一眼,薔薇馬上端端正正地坐好,板起小臉嚴肅道:“當然,我也功不可沒……”話音未落忍不住嘴角一歪,“撲哧”一聲又笑了,這次她很自覺地沒笑出聲來,隻是趴在桌上雙肩不停地聳動。


    前麵就是黎鴛那個老狐狸的府邸了,這個臭丫頭卻因為他丟了麵子樂得沒心沒肺。


    “很好笑麽?”


    薔薇聽出了悅寧話裏的怒意,糟了,幸災樂禍過頭了。


    馬車已經放緩了速度,前麵,黎鴛等人正在等候迎接,悅寧欺近她,望著因為忍笑而泛起潮紅的小臉:“既然,你是我強搶來的,我們不可能單獨待在馬車裏而相安無事吧?”


    他狠狠地吻住了她。


    這個混蛋!他這是公報私仇,有車簾遮擋著,這是要演給誰看呢?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外麵有聲音齊齊道:“下官恭迎誠王殿下。”


    薔薇使命掙紮著,他卻沒有絲毫放鬆,環在她身上的手似要坳斷她的腰,一隻手,甚至已經伸入她的衣襟。可惡!


    眾人行了禮,卻沒有聽到悅寧的迴應,正在麵麵相覷,在這寂靜之中,突然傳來無比清脆的“叭”的一聲,迎候的人群中就有人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不能怪他,這聲音確實叫人聽著牙疼。


    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怒氣衝衝地跳下馬車,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自離去。


    再怎麽蠢鈍的人也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莫非市井中的流言都是真的?大小官員十分乖覺,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是什麽都沒聽到。


    誠王撩開車簾,也沒有下車,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有勞各位大人相迎,本王身體不適,先迴驛站休息,待明日再與各位大人暢談。”瞧這聲音,四平八穩的,偏有好事的人聽出了欲求不滿來。


    更有膽大好奇的,悄悄抬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誠王臉上的紅痕,瞧瞧,這巴掌印紅的喲。這下心滿意足了,連在這大熱天裏等了大半個時辰的怨氣也消了,王爺不稀罕,王爺臉上的巴掌印那才叫百年難得一遇呀!


    黎鴛擄著花白的胡須搖了搖頭,這三皇子為了掩蓋聖女令的消息,當真不惜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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