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解剖台上那一顆小小的紅心,倒吸一口冷氣。


    “蘇西航,你……送我一顆心髒,是要……跟我告白的麽?”


    “這是乖乖的。”他撇撇嘴,瞪我一眼。


    “嘔——”


    我從盥洗處抬起頭來。抹抹嘴。


    “蘇西航你最好祈禱你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其重要程度足夠抵消我踹死你的衝動......”


    “你過來看看這顆心髒,裏麵的纖維化跟常規心髒病有什麽不同?”


    我硬著頭皮迴憶了一下那貓咪嬌羞可人的小模樣,心裏訕訕的。終於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過去,也看不出個二五八萬的。我說我又不是臨床醫學專業,不清楚端倪。


    “是藥物。”蘇西航用鑷子挑了一小塊肌組織:“植內神經細胞線性纖維化,氧泡不規則分裂。這是典型的異丙托溴銨中毒。”


    異丙托溴銨?


    我覺得這個藥好熟悉好熟悉。好像是一類能夠帶來心髒負荷副作用的治療哮喘類藥。


    “具體說,不是常規的異丙托溴銨。而是加一個堿基的。”


    我長大了嘴巴,我說蘇西航你別開玩笑了,那不是上迴你來我家送狗狗的時候跟我提到過的藥麽?


    “對,就是你們中科藥業之前研發出來的一種失敗品,還不曾投入過市場。”


    “你等會兒,”我揉揉太陽穴,清理一下混沌的大腦:“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中科研發出來的毒藥,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來毒死蘇姐的貓?”


    接著就看到蘇西航一臉看白癡的同情眼光看著我。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是害貓,是……害我?”


    “你好好迴憶一下,家裏有什麽東西是有可能被貓偷吃了的。這藥大概是下在什麽不經意的地方,日常能用的。因為人和貓不同,貓吃一次就不行,但人要長期攝入才會引發出慢性病。”


    “家裏除了我就隻有周男,難道是他要殺我?”我心裏膽寒寒的。可是橫豎邏輯也不通啊,周男每天都吃我煮的飯菜,並沒有任何異樣。


    有什麽東西是他不吃而我吃的呢?


    “你先別想動機。也別鎖定嫌疑人。破案的步驟是先從證據鏈開始——”蘇西航拍拍我呆滯的肩膀:“你一點點迴憶,那兩天到底發生過什麽?”


    我說我真的想不出來了,當天晚上我做了西湖醋魚,清炒菜心和溜肝尖,兩碗米飯再加一疊涼菜。後來跟周男吵架掀了桌子,乖乖吃啥我們吃啥啊,不太可能被人在柴米油鹽裏投毒吧!


    我說會不會是戒指上的?其實是有人要害周男或者害肖黎。塗在戒指上然後被貓貓吃了?


    “你是專業的好不好?”蘇西航打斷了我的異想天開:“這藥物為結晶白色粉末,隻能通過消化係統攝入。你當是氰化鉀啊,還塗在戒指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


    蘇西航把我帶到隔壁的小房間,不由分說就用一根壓脈帶綁住了我的臂彎。


    我驚恐且掙紮:“你……你幹什麽?!”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想要的女人還需要捆綁著架上來麽?更何況,我對蘇北望的女人沒興趣。”


    一陣刺痛襲來,蘇西航用注射器刺進了我的臂靜脈。蜿蜒的血線流進化驗管中。他說會幫我送去檢驗一下,看看血液裏有沒有異常,用以判斷我是不是已經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服食過這種藥。


    我壓著棉花坐在辦公室裏發呆,過了一會才看到蘇西航端了一碗海鮮泡飯進來:“警署門口的大排檔,嚐嚐看,味道不錯。”


    我看了一眼那些漂浮在湯水裏的蝦仁鱔背牛肚鴨腸之類的不明物體——


    我說謝謝,沒胃口!


    蘇西航說那我不客氣了,就著一屋子的福爾馬林味開始大快朵頤。


    我垂著頭。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精神恍惚的話:“我覺得周男不會害我。”


    “我也覺得不會。”蘇西航應了一聲:“你是我見過最容易搞的女人,周男要是想離婚,便如之前那般開誠布公了。犯不著冒險殺了你。”


    我歎口氣,說我哪裏容易搞?


    “蘇北望都能搞定的女人,還不容易?”


    我急說蘇北望跟你又不一樣,他可從來沒有帶著目的性地對我獻過殷勤。我們在一起也是順其自然的。來丸歲才。


    “什麽叫跟我不一樣,”蘇西航的口吻明顯不怎麽友善了:“敢情我搖著尾巴對你獻過殷勤咯?行,反正上趕子不是買賣。”


    說完,他把碗扔到旁邊的廢物箱裏,然後起身把我拎了出來。


    “我要下班了,你還想參觀點什麽不?”


    我說謝謝不用,我得迴家看看小起了。


    一路開迴蘇北望的公寓,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剛要上樓,身後的車燈亮瞎我窈窕的倩影。


    “你怎麽……又跟過來了?”看著靠在車門上的蘇西航,我表示——以我對蘇北望的了解,他應該不太歡迎你去他家。


    “給,你把他的門鑰匙忘在我辦公室裏了。”


    我紅了下臉,一摸衣兜,真的哎。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口袋裏滑了出去。


    我說謝謝,那你幹嘛不直接打電話給我,還一路追過來。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住在蘇北望這裏。”


    丫真是吃飽了撐的,我白他一眼。也懶得多跟他廢話,我說我得上樓去喂貓。


    “不請我上去喝杯茶麽?”看著他如是虔誠又無辜的眼神,就跟他送我外婆的那隻狗簡直一模一樣!我表示很為難:“可這又不是我家啊。”


    “你不是女主人麽?難不成,蘇北望連邀客入內的權限都沒給你?”


    我紅著臉說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揶揄我一頓麽?


    “那……蘇北望有在門上貼著不許我入內麽?”他冷笑一聲:“更何況,就算他家門禁是人臉識別的,我都能暢通無助地進去……”


    恩,這句話倒不算是吹牛逼的。


    於是我也沒再說什麽,徑自開門。小起就撒丫子撲上來,對著蘇西航就是一頓亂啃!


    蘇西航表示,它幹嘛對我這麽不共戴天?


    我說貓狗都通人性,一定是聞出來你剛剛解剖過人家同類的血腥氣。


    打開冰箱,我取了一廳紅茶出給給蘇西航,然後去給小起添食添水。


    就看那死男人跟頭警犬似的,在碩大的廳裏繞了一圈後瞅瞅我說:“屋子裏沒有你的日用品唉。”


    我氣得缺氧,我說蘇西航我鄭重地告訴你最後一遍——我和蘇北望並沒有同居!


    “嗬嗬,我沒興趣知道你們倆的進展。隻不過我爸的生日宴會就在下周末了,你猜他會不會帶你同去啊?”他瞄我一眼,起身又看了看地上舔毛的小起,很不厚道滴——輕輕踹了一腳。


    丫的蘇西航你是有多賤啊!


    我把小起搶在懷裏,送迴裏屋。我說小起乖,別理外麵那個怪蜀黍。然後看著蘇西航堆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歎了口氣低下頭說:“沒興趣猜......”


    “這麽說,他還沒有開口約你?”蘇西航眯著眼睛俯身在書房的辦公桌上,看似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個相框。


    “那我先約你,先來後到——”


    我轉過臉去,說:“你約的我才不去……萬一你真的像上次在公司裏說的那樣給你爸送一打紙錢過去,我怕我跟著你一塊被家裏人追著打。”


    “你覺得他那種人不該被送紙錢麽?”蘇西航挑了下眉頭,問得亦真亦假。


    我咬了咬嘴唇,說站在道德的角度來評判,當年的確是他不對……但是——我說我挺想不明白的,既然你對蘇家很抵觸,又為什麽會願意在最叛逆的年齡裏選擇認祖歸宗呢?


    你說你養父的條件也不錯,對你同樣視如己出。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相信蘇西航這種人會是貪戀名門權貴的性情。所以這個問題,從我第一次聽蘇南薰提起兩兄弟的身世起,就深深地坐實了疑惑。


    “因為叛逆是一種奢侈品,不是哪個孩子都有權利揮霍的。”蘇西航盯著桌麵上的相框,神情有點不自然。


    我湊過去,剛想說一句別亂動人家東西。卻也立場不堅定地被這張端莊裱好放在相框裏的集體照給吸引了。


    “這是什麽?”我問。


    “蘇北望的畢業照。”


    我頓時精神振奮,湊過去挨排挨個地數。唉,這麽出眾的一張臉,即便是大家都穿著黑烏鴉一樣的學士服,還是能輕易認出來。好吧,我承認那是因為裏麵的華人寥寥無幾……


    我看了下照片上的水印。雖然是英文的,但我還是能認得出大概應該是——普林斯頓商學院**界畢業留念。


    我覺得,一個人如果能把大學畢業照依然保留在自己工作台上,那應該是非常念舊非常重感情的吧。


    這與我印象中那個雷厲風行,對人對事都冷漠無情的蘇北望……截然不同。


    “如果你希望我告訴你哪個是他前女友的話,就給我做頓宵夜。”蘇西航低低湊過來,在我耳邊戲謔道。


    我渾身一個激靈,我說你不是剛吃完海鮮飯麽。


    說完又覺得……重點好像錯了。


    “蘇北望……有前女友?!”我震驚。


    “怎麽?他沒告訴你?”


    我說你想吃什麽!快點說說說!同時已經開始擼胳膊挽袖子了——


    蘇西航笑而不語,湊近那照片看了又看。


    他看我也看,看著看著,我發現照片上站在蘇北望身邊的一個人……似乎有把一隻手臂搭在他肩上。


    靠!我大跌眼鏡。


    “這不是男的麽!!!”


    憑蘇北望的心性,潔癖得要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沒想過他會同誰有這麽親密的友誼唉。


    “你覺得……這說明什麽?”蘇西航挑了下鏡片,笑眯眯地看我。


    我大腦一短路,咬了咬唇:“說明他……是個gay?!”


    蘇西航一口紅茶噴出來。我呀了一聲,趕緊慌慌張張地幫忙擦工作台。


    我說你要死啊,弄壞他的文件你等著償命吧!


    “沒關係,就說是他家貓給尿了——”


    說完才覺得好像把他自己給罵進去了!


    我倆在那大眼瞪小眼地怔了半天,接著便笑得前仰後合了。


    所以我做夢也沒敢想——蘇北望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迴來!


    鑰匙開門的一瞬間,我的心跳都停止了。其實我也沒做什麽不好的事,但不知是怎麽,就是心虛得不得了。


    眼前的蘇北望貌似臉色很疲憊,本是帶點病態的慘白,然而當眼前這一幕映下來事,立刻就轉成了蒼白。


    “你……怎麽迴來了?”


    我想上前去接一下他手裏的公文袋,抬手的瞬間卻被對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點了穴般定住。


    我明白越解釋越混亂的道理,但不解釋……好像心裏也不安生。


    “那個,我東西落在警署,蘇西航幫我送過來。然後碰巧小起鑽進你的書房——”我紅著臉狡辯,狡辯一半才意識到自己的論據是多麽蒼白無力。信任是個消費品,謊言經不起打磨。


    ——你家大半夜兩點的還穿著外衣啊?!明顯是‘兩個人’剛剛才迴來!


    蘇北望什麽都沒說,隻盯著我手裏那已經沾染了一些茶漬的相框出神。


    我很緊張,像犯了錯的孩子,下意識地想往身後藏。


    “給我。”他說。


    我怔了一下,怯生生地把東西遞了上去。


    我看到他一手抓住相框,竟然用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袖口去擦拭!


    “對不起……我……”


    “出去。”蘇北望的聲音不大,但足夠霸道。


    我看了眼蘇西航,他聳了下肩,竟開口說:“我麽?”


    蘇北望的臉色越來越白,氣息也開始不穩。他一手抓著相框,往桌沿上一扣,順勢扶住!


    我嚇了一跳,趕緊就近上前去攙扶他:“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都出去!”他甩開了我的手,直立起身子沒再迴頭。


    無數情緒莫名地在胸腔和淚腺之間發酵著,我愣在原地手足無措。小起不明所以地在原地打轉,伸出爪子勾了勾蘇北望的西褲腳。


    “喂,”蘇西航說話道:“我隻是來給羅綺送鑰匙的,無意碰到了你的東西。你要是不爽,我道歉就是了。拜托你也矯情得適可而止些——”


    “滾!”


    那一刻我才明白,蘇北望從一開始就是叫我出去……對蘇西航,他應該是用‘滾’的。


    後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蘇北望的家的。隻是一出門,外麵好像就開始下雨了。


    我去開車,才發現自己的車鑰匙還落在蘇北望的茶幾上。


    想上去,又不敢。徘徘徊徊中,我心裏難受出一抹淚意。


    “去哪?我送你。”


    我搖頭:“你別管我了,我就在門口坐著等他吧。”


    “神經。”蘇西航白了我一眼,徑自開車走了。


    我坐在屋簷下,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可是為什麽卻覺得又尷尬又羞愧呢。


    站在蘇北望的立場想,一進門看到我和蘇西航站在他的書房間嬉鬧一團,還把他珍視的照片弄得一塌糊塗,不生氣才有鬼吧。


    所以我們現在……算是吵架麽?


    我沒和男人吵過架。以前跟周男做夫妻的時候就是,他說什麽我聽什麽,哪裏還有半毛錢的脾氣。


    給韓打了個電話,我說我今天不過去了,你自己乖一點。


    “羅綺你還夠不夠朋友!我告訴你,你要是真敢跟蘇西航在一起我跟你絕交!”韓估麽著是被她爸下令禁足了,正在家發飆呢。


    我都沒意識到現在已經兩點多了,沒想到她還真沒睡。


    “行了,你也別叫喚了。我又不瞎,怎麽可能跟蘇西航在一起。”我好聲好氣地安撫她,說我這裏亂成一鍋粥已經焦頭爛額了。明天周六反正也不上班,等等過去找你哈。


    “跟我在一起,就是瞎?”


    丫的蘇西航你不是走了麽?聽到身後甕聲甕氣,我嚇得差點咬了舌頭。


    這才看清他手裏拎著一點麵包和礦泉水,在雨中站得跟個送外賣的似的。


    我說你就別再添亂了行麽?我和蘇北望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蘇西航輕笑一聲:“還要怎麽解決?不過是看到我們兩人在書房裏說話而已,沒摟沒抱沒脫衣服。


    你們之間,就脆弱到這個地步啊?”


    這話說的我心裏一陣陣泛酸,我說你別講風涼話了。大半夜的你非要上去幹嘛啊?蘇北望本來就不太喜歡我和你在一起——


    “他不喜歡,於是你就不跟我來往?”蘇西航將食品袋怔怔地舉在半空,笑得十分嚴肅:“那他要是嫌我礙事,你會不會替他殺了我啊?”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咬了下唇,接過蘇西航的‘禮物’。


    “羅綺,我以為你足夠聰明。沒想到一次失敗的婚姻卻依然沒有讓你看明白,什麽樣的愛情才是真實可靠的。”


    我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躁出一絲難掩的波動。


    周男讓我失去自我,蘇北望讓我患得患失。也許這些病症不在於男人們,而在於我自身吧。


    一屁股坐在一塊相對幹燥點的台階上,我拄著下巴說:“蘇西航,你還是先迴去吧。我想在這等他……”


    蘇西航表示,這種小女生一樣的矯情戲碼,對付蘇北望也許真的很管用呢。


    我踹他一腳,說你滾滾滾!重要的事說三遍。


    蘇西航倚在屋簷的小花壇下,跟沒聽見似的抱著手臂看著我說:“羅綺,你隻是太不自信了。”


    “誒?”


    “蘇北望這種男人,表麵看著光鮮其實就是個紙老虎。相信我,他比你還缺愛。不用怕他。”


    我歎了口氣,說你別講的我好像是有意搞定豪門男的心機婊一樣。


    我說我跟蘇北望相處,全憑順其自然。雖然說不上有多了解他,隻是在見到他想到他的時候,開始漸漸習慣心動,習慣心暖。


    “話說,要不是你總在其中鬼魂一樣穿來穿去讓我各種出戲……”


    “怪我咯?”蘇西航眯著眼笑,然後衝衣袋裏摸出一支香煙點上。


    細雨中,點點火光忽隱忽現。他吸煙的樣子很認真,但一點不貪婪。隨便抽幾下就給熄了,然後用很認真的口吻對我說:“畢業照上那個搭著他肩膀的男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宋引。”


    我說哦。我隻是開玩笑的,怎麽可能真的是gay啊。


    “他和宋引從高中起就是同學,一塊出國念的商學院。迴國後,宋引就在啟蘇集團成為蘇北望的得力助手……


    哦,宋夜你見過了吧?”


    我說恩,他是蘇北望最得力的助手,前兩天還幫我家找了裝修工程隊。


    “他是宋引的弟弟。”


    我說難怪,覺得照片挺眼熟的呢。我看著蘇西航,說你不會無緣無故給我介紹他的一個朋友吧?


    “宋引死了,半年前……車禍。”


    我說我猜也是……隻有逝去的好友才會讓他那麽動容和悲愴到失控吧。


    “所以,想要走入一個什麽都藏在心裏的男人的世界。其實一點都不容易。”蘇西航走到我麵前,深眸比夜色更璀然:“羅綺,即便這樣,你也願意麽?”


    我點頭,說我試試看吧。有人講,喜歡是在一起會開心,而愛……是即便不開心,也想在一起。


    “這一步,蘇北望先向我邁了出來。我隻是很想很想牽住他的手……”


    後來蘇西航沒有再說什麽,微笑著跟我告了別便開車走了。而我繼續矯情地站在盛夏的夜雨中,反複咀嚼著自己剛才的一念之間。


    愛麽?


    我對蘇北望,究竟是怎樣一種程度的愛呢?


    我曾深深愛著周男,一開始默默暗戀,到後麵小心維護。如今想想,那種畸形又不對等的關係隻是源於珍惜著我那從天而降的上位得之不易。


    而對於蘇北望,我想我可能就如蘇西航所說,從一開始就不太相信他那樣的男人會真的看上我一個二婚女人。


    可是若若說過,再優秀的男人也有最基本的需求。愛情不是一錘子門當戶對的買賣,往往隻因為你身上恰好具備那一兩個吸引了對方的特質。


    愛,終究是個有所圖的東西呢。


    雨沒有要停的跡象,而我的大腦卻漸漸停滯的思考。


    我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想了很多很多事——


    東方已經開始泛白了,我的眼皮有點打架。後來靠著門打了一個盹。


    醒來就覺得冷,吞咽一下……喉嚨痛得跟火燒一樣。


    我想我大概是著涼了。


    身後的鐵門咣當一聲被打開,我看著蘇北望疲憊蒼白的臉色在昏暗的背景中更加突兀清晰。


    “你……一直在這兒?”他盯著我看。


    我點頭,卻不說話。


    “我看到你的車鑰匙在桌上,車也沒開走。”


    “對不起,我以為你生氣了。”我垂頭輕輕咬了下唇,微微被雨水打濕的發梢飄在臉頰上,癢癢的。


    蘇北望伸手撥了下我的碎發,目光放軟了柔和。


    “你等在這兒,我就不生氣了麽?”


    我垂下頭,沉默不語。


    蘇北望將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後拉我進電梯。


    這一步邁出去,我才意識到自己得兩隻腳都麻木了,差點一個蹌踉摔在他身上。


    他扶住我,我則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一進門,我就徹徹底底地打了個打噴嚏。


    “著涼了?去洗個熱水澡。”


    我抽了抽鼻子,說沒事的。


    “若若還在家等我呢,我開車過——”說著,我便要俯身去抓茶幾上的車鑰匙。


    “別動。”說著,蘇北望就將我一把橫抱起來,然後一點都不溫柔地……送進了洗手間的浴缸裏。跟倒垃圾似的,幹淨利落,摔得我屁股都疼。


    我知道他有潔癖,所以就這麽把一個連外衣都沒脫的我直接丟進了他的禦用浴缸——


    這是多大的榮寵聖恩啊。


    “洗浴用品在簾子後麵,左麵冷水右邊熱水。”惜字如金的男人就這麽撂下兩句話,轉身便出去了。


    我覺得臉有點發燙,也不知道是真的發燒了還是心裏燥的。


    看著門外隱隱的安靜,我小心翼翼地退下襯衫——


    劃拉一聲,門一下子又被打開了!


    我下意識地驚唿,他哼了一聲:“我不進來,給你浴衣。”


    說著,一條白花花的手臂往裏一甩,雪白的浴袍劈頭蓋臉把我罩一狼狽。


    唉……我覺得蘇北望心裏這口氣應該是還沒消呢。


    人家把房子和貓交給我照看,多麽難得的信任啊。我居然監守自盜般把蘇西航這個賤人給放了進來,鬧他的書房,弄髒他的東西……


    撐起身子,我去拿簾子後麵的沐浴乳。


    哦,瓶子已經空了。


    下意識地拉開了右手邊的儲物抽屜,我以為他會有備用的。


    可是沒想到,首先引入眼簾的,竟然是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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