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唐淩肅再一次見到蘇小小的時候,是在ea,蘇小小剛剛遞交了辭呈,從曹睿的辦公室裏走出來。


    唐淩肅的目光在蘇小小頭頸上包裹著的紗布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閃過壓抑的怒火。


    “對不起。”他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傷口好些了嗎?”


    “還好,”蘇小小點點頭,開口道,“藥很管用,謝謝。”


    隨著傷口的好轉,每次上藥的痛楚也逐漸減輕,現在這種疼痛已經微乎其微,根本不會影響到她說話了。


    “那個藥,是我以前用慣的,傷好之後不會留疤。”


    “那還真是謝謝了。”


    幾天不見,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一道深深的隔閡,連說話都變得生疏而客套,讓人覺得壓抑和窒息。


    蘇小小專注的看著唐淩肅的那張帥臉,莫名的想到他們初見時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唐淩肅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活氣,而現在卻已經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這就是她喜歡的人啊……


    她笑了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們聊聊?”


    “好。”


    盡管已經是隆冬時節,ea院中的花圃卻依舊是草木蔥翠,生機盎然。蘇小小在長廊的石凳上坐下,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空氣中草木的清香氣息,溫暖和煦的陽光照在她麵上,讓她的眉目都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來。


    唐淩肅看著這樣的小小,一時間出了神。在他的記憶裏,蘇小小從沒有露出過這樣舒適放鬆的神情。


    不管是在萌喵咖啡廳,還是後來拍微電影,一直到她跟著自己來到ea做助理,小小一直都是忙碌的,而且越來越忙,疲於奔命。她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戰鬥著,不管前麵是困難險阻,還是詭譎人心。好像隻有這一刻,蘇小小才真正的放下了一切,稍稍鬆口氣。


    “我要出國了。”


    蘇小小保持著這種放鬆的姿勢,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靜。


    “是嗎?”不知道為什麽,唐淩肅並不覺得意外。他想開口讓她留下來,卻發現自己沒有開口的立場。


    “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想離開。”


    “但是不行的。”


    蘇小小沒有給唐淩肅開口的機會,似乎是在自問自答,又似乎隻是迷糊中的囈語。


    “其實從小到大,我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一直依附在阮一帆上。而當我終於從那個泥潭裏脫身之後……我卻遇到了你……”


    “我現在才明白,我自以為是的努力,也隻是從一個泥潭轉移到了另一個泥潭裏而已。”


    “為了一個男人掏心挖肺……不管值不值得,真的都太累了……”


    “阿肅,我累了,真的累了……”


    “那些年糕說這樣的我配不上你,其實這話也沒錯啊……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我已經感到厭煩了……”


    “你知道嗎?我曾經想過,要忘記一切,忘記你的存在,換一個城市生活。這樣,我就可以毫無負擔的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甚至是一段嶄新的戀情……”


    “可終究是……不能甘心……”


    “明明是我撿到你的……明明是我親手從河裏把你撈出來的……明明是我一點點帶你熟悉這個世界的……憑什麽……憑什麽要讓給別人呢?憑什麽?”


    “隻因為你是明星,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嗎?”


    “隻因為你是明星,我就要受到這樣的羞辱嗎?”


    “隻因為你是明星……我就不可以……”


    ——我就不可以……愛你嗎?


    “阿肅,你告訴我……憑什麽?”


    “小小……我……”


    “你不用內疚,阿肅,這並不是你的錯。”蘇小小控製了一下情緒,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她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著這個她所愛戀著的男人。


    “阿肅,我喜歡你。我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我不想成為你的附庸,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我知道你從沒有這麽想過,但這的確是事實。”


    “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但是我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迴來……”


    “阿肅,你願意等我嗎?”


    “……”唐淩肅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五年之後,你若不迴來,我便去尋你……到那個時候……”


    ——你就再也別想要離開……


    “五年就五年……”蘇小小微笑著,一雙眼睛閃著晶亮的光,“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對於剛剛確定戀愛關係的小情侶來說,相處的每一分鍾都彌足珍貴。特別是離別在即,這兩隻恨不得整天膩在一起。唐淩肅特意請了一天假,跟蘇小小兩人又去了上次的那個遊樂園,痛痛快快的玩兒了整整一天。那些玩兒過的沒玩兒過的項目,他們統統玩兒了個痛快。蘇小小不去想唐淩肅的那些狂熱粉絲,唐淩肅也把小小即將出國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他們乘著那輛龐大的雲霄飛車,把所有煩惱都甩到腦後。這一天,在記憶中留下的,隻有甜蜜和快樂。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夜晚的遊樂園比白日裏更多了幾分歡樂的氣息,那些這些燦爛的光影遊弋變幻著,一切都變得夢幻起來,就像一個過分浪漫的夢境,卻讓人甘心沉溺其中。


    蘇小小牽著唐淩肅的手,再一次登上那座巨大的摩天輪。賣票的阿姨似乎還記得他們,曖昧的笑著看他們相握的手。蘇小小臉頰微紅的低下頭,然而那雙手,直到他們鑽進吊艙,都不肯放開。


    唐淩肅感受著掌中那隻溫軟的手,並不細膩,甚至還有幾處粗糙的薄繭,但卻莫名讓他有種心跳加速感,就好像……就好像當年第一次握住千機匣的時候。


    一時間,吊艙內安靜極了,兩人靜靜的看著那片燈火燦爛的夜景,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你……什麽時候的飛機?”唐淩肅一開口,幹澀的聲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小小笑了笑:“明天晚上,看來是沒辦法參加你們的演唱會了。”


    “這麽急?”


    “是啊……”蘇小小輕輕歎息一聲,“因為我怕看了你的演唱會之後,就沒有勇氣離開了……”


    “我有沒有說過,你其實是個狠心的女人?”


    “有嗎?”蘇小小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種被控訴的心虛感。


    “在國外要照顧好自己,注意身體,注意安全……注意跟那些沒下限無節操的外國佬保持距離……男人都是花心濫情的生物,根本沒有好東西。”唐男神麵不改色的抹黑著同類。


    “喂喂……”蘇小小好笑的看著他,“你也是男人好吧!”


    “我不一樣,我可是來自異位麵的珍惜物種,全世界僅此一隻。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嗎?”唐淩肅瞪大一雙眼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往日裏冷峻的麵孔,此時無辜又呆萌。


    “噗……”蘇小小漲紅著臉,用手扇著風,目光有些躲閃的遊移,“你今天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肉麻,情話技能滿級了喂!”


    唐淩肅看著這樣的小小,笑的溫文爾雅,似乎一瞬間裴洛附體了一樣。


    “你都要出國了,我怎麽也要把名分定下來吧……”


    “你個磨人的小妖精……”蘇小小隻覺得自己被這個笑容蠱惑了,她猛地的雙手按住唐淩肅的肩膀,踮起腳尖,狠狠咬住了那片溫軟的紅唇,用那兩排細密的小白牙反複的啃噬著,頗有幾分汪星人磨牙的架勢。


    良久之後,吊艙開始緩緩下降,蘇小小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她鬆開口別過頭,頗有些兇狠的說道:“先給你蓋個章,我不在的時候,別想拈花惹草!”


    唐淩肅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一隻紅的滴血的耳朵。他心中一片柔軟,那些離愁別緒似乎都在一瞬間散去,一種陌生的,甜蜜而柔軟的情緒從心底泛了上來。


    “嗯,你放心。”


    他伸開手臂,擁住他心愛的女孩。


    “小小……”


    “嗯?”


    “我喜歡你……”


    “嘁,”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把頭又往他懷裏深埋了些許,悶悶的說了一句……


    “我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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