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除了蘇小漓,其他事情都沒必要繞圈子,陸斯年長話短說。


    “他死了?!”顧非寒身體一僵,一顆心瞬時間掛到咽喉,幾乎要跳出身體。


    “已經救迴來了。”陸斯年眼皮也不多抬一下。


    陸氏的醫生又不是吃幹飯的,大驚小怪。


    “看樣子他會在港島停留一段時間,並沒有著急走的樣子。”陸斯年頓了頓,講出自己的判斷。


    顧非寒臉色變得嚴肅,莫非小混蛋準備徹底打入林家內部?


    “我猜他做了公安的內應。”顧非寒猶豫片刻,照實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陸斯年表麵隻“哦?”了一聲,心裏實則相當震撼。


    他很快想清楚了前因後果。


    原來如此,小混蛋表現出來的種種異常能說得過去了。


    半晌,陸斯年思緒拉迴來,說道:“這樣,更危險。”


    顧非寒默默點頭,心裏隱隱的刺痛。


    陸斯年見他表情,無奈地說:“我可以代你看他一眼,當然,你也可以自己去。”


    還是有私心的,想自己陪蘇小漓迴京,順便把顧非寒支走。


    隻是涉及到通行證什麽的一堆麻煩事……還是在陸氏自己的醫院和淩義成見麵,必然是他自己去更方便。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默默歎氣。


    顧非寒抬頭,被他半真半假的話噎得頓在半途。


    難得姓陸的大發善心,雖然並不是因為自己,更不可能是因為小混蛋,但是……不用白不用!


    有陸斯年在港島的勢力,想必能更快更安全地助小混蛋脫身上岸。


    這是他能把握住的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大的助力,顧非寒立刻點頭。


    陸斯年白他一眼。


    自己不過是為了小漓不再擔驚受怕而已,不是在幫姓顧的和小混蛋。


    他如是跟自己解釋。


    “你們倆為什麽在外邊挨凍?”蘇小漓突然開門。


    女孩探出小腦袋和半截身子,打破兩個男人間的沉默。


    “談工作!”


    沒有提前對口供,兩個男人卻異口同聲,齊齊看向她,正襟危立,一臉正經。


    備用臉孔隨時出山。


    此項技能似乎與生俱來,兩位男士不必進行任何練習。


    蘇小漓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有貓膩。


    哪有談工作避開她的?


    “你幹嘛跑出來?”顧非寒先發製人。


    顧非寒眼神驟然變嚴肅,厲聲批評沒穿外套、光著腳丫的蘇小漓。


    “我東西帶多了,給吉姆買的書要放你箱子裏。”


    這一眼殺傷力太強,蘇小漓被男人壓迫性的眼神籠罩,有些窘迫,弱弱地老實交代。


    顧非寒瞪她一眼,反手將她塞迴屋裏,攬著她的腰進了屋。


    兩人親密得自然而然。


    陸斯年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客廳盡頭,這才轉過身,無意識地望向遠處蒼茫雪山。


    片片落下的雪花,這大概是今冬最後一場雪。


    陸斯年一顆心跟著雪花往下墜,眼底隻餘無望。


    恭喜你,陸斯年。


    隻有那兩人的密不可分,活生生擺在你眼前時,你才從美夢中醒上一小會兒。


    然後接著沉醉於幻想,傻傻等待美夢再次降臨。


    甚至還不想醒。


    怕一個不小心醒來,美夢難再。


    徹徹底底地病了。


    陸斯年嘴角牽拉,苦笑。


    淩義成在特護病房裏一連住了整整一個星期,心裏始終有一絲渺茫的幻想,可以在這裏看到蘇小漓。


    然而,並沒有。


    隻有林曼蓉忙裏偷閑來騷擾他。


    而後,就在臨出院前的一個夜晚,他被人請到了陸斯年麵前。


    淩義成年輕力壯,醫生護士又盡心盡力,傷口好得快。


    此刻他大大咧咧地往辦公室沙發上一仰,一張欠揍臉孔,“還真是你家的醫院?”


    說著,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盒煙,點出一根抽了起來。


    病房裏禁煙,他又沒地兒去買,難得眼前有現成的。


    一口煙深深從肺裏遊走了一圈,他才吐了出來。


    對著眼前這個小混蛋,陸斯年剛升起的一絲同情惋惜,已經被他這番無恥的樣子抹消掉。


    陸斯年揮揮手,讓保鏢先出去守好門。


    “是或不是都同你沒關係,我隻是幫人傳個話。”他不想繞圈子,幹脆直白說。


    “什麽話?”淩義成眼底不見異色。


    “不要犯險,等你迴家。”陸斯年語氣淡淡。


    “小漓說的?”淩義成立刻反應過來,差點從沙發上彈起來。


    陸斯年皺緊眉頭,氣不打一處來,“姓顧的說的。”


    ——我都快沒戲了,哪裏輪得到你?!


    淩義成隨即又歪迴到沙發上。


    認真點頭,裝出深以為然的模樣,“謝謝你們提醒,這條建議非常有建設性。”


    貌似認可,可他眼底裝著的全都是戲謔,哪有半分誠意?


    明顯是在嘲諷:說了跟沒說一樣。


    自以為對人間廢廢都能忍受的陸斯年,此刻已經被氣到七竅生煙。


    小混蛋簡直無藥可救。


    半天,陸斯年才做好心理建設,他擰緊眉頭咬牙講出一句,“小漓也是這麽想的。”


    話音未落,淩義成又一個激靈坐直身體。


    眼底已經無數小星星閃過,嘴角一絲壓不住的得意。


    ——我就知道!!


    陸斯年牙根發癢,心口火燒。


    接觸這小混蛋的唯一結果就是把自己氣個半死,餘怒未消,又添新恨,真是自己給自己添堵。


    要不是為了完成小漓的心願,他真恨不得現在就把小混蛋踢出去。


    淩義成全然不在意他的態度。


    正沉浸在自己的小甜蜜裏,心滿得要溢出來。


    香,真香,又香又甜。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陸斯年冷冰冰,想要讓發神經的小混蛋盡早滾蛋。


    淩義成還在一個勁傻樂,聞言抬起頭,似乎猜中他心事,“我不會中途離場。”


    這一句音量雖不高,戲謔更深,卻笑容燦爛,炫耀一般。


    越發趾高氣揚。


    小混蛋笑容實在刺眼,明知他講的是“走私生意”和“做內應”,陸斯年卻認定他講的就是蘇小漓。


    兩人的談話不過短短幾分鍾,淩義成卻像是充電一整年。


    不過他隨即也明白過來,一家人大概已經猜到他做了公安內應。


    淩義成也不知肩上的擔子是變輕了,還是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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