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詹姆斯哄睡的蘇小漓迴到客廳,才發現氣氛已經從舉杯慶祝變成了分外凝重。


    她環視一周,三位男士個個都在出神,也都喝多了。


    酒深夜濃,“都累了,休息吧。”她輕聲宣布。


    蘇小漓扶顧非寒迴房間。


    男人緊緊拉住她,舍不得她走。


    蘇小漓看著他緊繃的下顎和醉意頹然的雙目,陪他和衣躺下。


    她抱住顧非寒,小腦袋貼在他胸口,聲音極輕地試探著問:“有心事?”


    顧非寒隻一味閉著雙眼假裝醉酒,不出聲。


    蘇小漓眼底溢出疑惑,抬頭看他,這就睡著了?


    顧非寒依舊如同泥塑一般,沒給懷裏的女孩半點迴應。迷迷糊糊中,他真的跌入夢鄉。


    夢到渾身是血的小混蛋,兩人之間隔著一座巨大無垠的深溝,淩義成在火光衝天中和他招手揮別,臉上隻餘一抹落日殘陽的孤勇。


    顧非寒猛然驚醒,無限悔意。


    他一雙眼直勾勾看向天花板,畫麵似乎仍然停留在夢裏的地獄場景中。


    懷裏的女孩睡得正香。


    顧非寒不由地向前,悄悄地抱緊她親吻她,貪婪享受擁抱著她的寧靜。


    淩義成現在……確實渾身是血,不知是否還剩半條命。


    寒潮餘威,轟隆隆,雷聲震耳,一道又接一道閃電劃過天邊,青藍色的海水掀起翻天白浪,幾乎要將方才血肉橫飛的混亂全部吞噬。


    被不知哪一方流彈掃傷的淩義成躺在甲板上,等待林家的人馬上鉤。


    這是第三次交貨。


    前兩次,兩隻老狐狸依舊在相互試探,戒心甚重,誰不肯先露出一絲馬腳。


    內地和港島兩方警力,都有些著急上頭。


    淩義成心裏最急,克製不住迴家給小吃貨做魚丸吃的念頭,哪怕早一天早一秒也好。


    他提出自己的方案:“第三次交貨,唱一出“周瑜打黃蓋”。”


    康蓓反對得最狠,直接罵出口:“你這是自己找死!”


    奈何她根本無法阻攔淩義成的欲念,和整個行動組最終的一致決定。


    沒有意外,冒險計劃的第一步儼然“大功告成”。


    如今,他靠著船舷苟延殘喘,鮮血從傷口處慢慢流出。


    腦海裏卻想著一個小吃貨,她是最好的止疼藥。


    分外想見她。


    前提是,他能活著迴去。


    一隻手拽住了淩義成。


    被血水和海水淹沒至視線模糊的淩義成,仔細辨認,來人右眼上方有條駭人的刀疤……


    是林家的人——飛虎堂的堂主陳亮。


    他終於扯出一個笑。


    他有氣無力地拽著陳亮的手臂試圖站了起來,艱難地憋住一口氣往前走。


    一個大浪打過來,船頓時顫了一顫,兩人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往後傾,兩人同時摔了個結實。


    淩義成後背和腦袋磕到了船舷,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是在一陣淡淡消毒水味道中。


    淩義成慢慢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幾扇大大的落地窗,大片的陽光灑進來,眼睛有些疼。


    遍體鱗傷,身上哪裏都痛,導致感覺不到具體是哪裏疼,倒是後腦勺,被人用力掰開似的。


    這是哪裏?


    像是高級酒店,卻又有不少醫療器械在屋裏,說是醫院病房,哪裏又有這麽奢華的病房。


    他一時間有些愣怔。


    他努力低頭看自己身上,幹淨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傷口處整齊的繃帶。


    衣服換了。


    鑰匙呢?!


    幾乎是下意識的,淩義成抬手去摸脖子裏的鑰匙。


    他完全沒留意扯到傷口,手臂上的針管牽動了什麽。


    床頭紅燈開始閃爍,沒幾秒鍾,進來了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


    醫生用蹩腳的普通話問候道,“淩先生,您醒了?”


    “我的鑰匙呢?”淩義成不顧傷口疼痛,要去抓醫生的手。


    醫生和護士俱是一愣。


    “我的鑰匙!”淩義成幾乎是拚了命吼出來的,渾身肌肉都繃緊,精神警戒達到了極致。


    幾人頓時被他過度的反應嚇到。


    “鑰匙!鑰匙在這裏。”一名護士迴過神來,忙打開床頭抽屜,取出一把鑰匙,係在一根有些磨損的紅繩上。


    淩義成一眼認出能讓他迴家的鑰匙。


    護士忙將鑰匙放到了他手裏。


    淩義成渾身的戒備在這一刻得以放鬆,眼神安靜下來,隻餘身上一陣劇烈地疼。


    他忍不住閉眼,再睜開,已經眉頭緊鎖,語氣算不上友善,“這是哪裏?”


    醫生明顯在強顏歡笑,這男人方才硬生生將他嚇出一背冷汗。


    “淩先生,這裏是陸氏怡安醫院,我是您的主治醫生,姓黎。您放心,林小姐都交代好了,您在我們這裏一定會得到最好的救助和療養。”


    這麽長一串,不知他練習了多少遍。


    難為這位普通話蹩腳的黎醫生了。


    甭管林家是幹什麽的,林家老爺子跟陸氏老董事長可是世交。林家送進來的病人,陸氏的醫院自要盡心盡力。


    病人就算火炮一樣的脾氣他也得忍下來,黎醫生還想再升職加薪呢。


    淩義成仿佛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發音。


    “漓……”


    他口中喃喃,眼神柔和了一些。


    黎醫生自然不知道這位尊貴的病人想起了別人。


    他隻當是自己好脾氣的介紹起了作用,忙讓護士著手給他重新紮針換藥。


    淩義成攥緊鑰匙,任由幾人忙活,似乎也快要撐不住緊繃的神經。


    臉上透出極致的疲憊,多說一句都是折磨。


    除了鑰匙,他沒有力氣考慮更複雜的事情,沒多久便又昏睡了過去。


    這期間,林曼蓉來了一趟。


    她看了看昏睡的淩義成,找來了護士,“他今天醒過嗎?”


    “林小姐,這位淩先生醒過一次。”


    “醒了?他情況怎麽樣?”


    “情緒還不是特別穩定,找到了他的鑰匙後才睡著的。”


    “鑰匙?”林曼蓉有些疑惑。


    護士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林曼蓉走進病房,看著那張讓人沉醉的臉,雖然掛上了傷痕,卻依舊迷人。


    他的手裏……正是護士說的那把鑰匙?


    林曼蓉看到了一根磨損的紅繩,上麵一把火炬形手柄的鑰匙。


    他這麽緊張這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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