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們走遠了,舒禾一行人才起程迴京。


    “王妃,您為什麽讓依兒小郡主也跟著去安州啊?王爺還沒迴來,要是王爺迴來知道了,會不會……”


    舒禾靠在馬車內的長榻上,喝著月珍泡出來的茶水,眼中浮現一絲滿意。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百裏墨卿會把她要來了。


    除了身家清白一項之外,她還有一手高超的泡茶手藝。這茶泡出來的,比她自己泡出來的香多了。


    “你覺得王爺會責怪我把他女兒放跑了?”她抬眼看她,眼中散發著淡淡的笑意。


    月珍接收到這視線,連忙跪在一旁,一臉惶恐,“王妃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別跪,起來!”舒禾擺了擺手,將喝空的茶盞放到了茶案上,“不用這麽謹小慎微的,王妃又不是野獸,不吃人的。”


    月珍悄悄抬眼,見她一臉的輕鬆,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內心悄悄鬆了口氣。


    王妃確實挺好相處的,自己在逍陽王府待慣了,遇到那些前來拜訪的貴人們,被他們的陰晴不定嚇出了陰影,總覺得這些貴人們笑著說的一句話,也是隱藏殺機的。


    她抬頭,扯著笑臉,壯著膽子奉承了一句,“王妃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肯定不吃人的!”


    舒禾聽後,笑著搖頭,“這世上美麗的女子太多了,王妃應該算不上‘最美’的。”


    她微微感慨,“前兩天見的皇後就很美,氣質也很好,可惜,入了佛堂。”


    她偷偷地看她,總覺得柳家人離開之後,王妃的情緒好像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好像沒有先前那麽壓抑了。


    “你知道端皇後嗎?”舒禾忽然開口,可說完又覺得自己問的話有些荒唐。皇後的事,月珍一個小奴怎麽會知道?


    “算了,倒茶吧。”她道。


    月珍給她倒上了茶,隨後試探性地問道,“王妃是好奇端皇後為何會入佛堂清修嗎?”


    舒禾到了唇邊的茶停了下來,有些意外,“你知道?”


    月珍垂了垂眸,似乎是知道些什麽,隻是有所顧忌,不敢開口。


    見狀,舒禾道:“你放心說,不管我聽到什麽,都不會說出去的。”


    “王妃,關於皇後娘娘的事,奴婢也是聽奴婢的娘提起過一嘴,月珍不知道是否為真,所以,您……”


    舒禾坐了起來,表現得興趣濃厚,“既然不知是否為真,那我便當個八卦聽聽,你但說無妨。”


    再次為舒禾添上了茶水,月珍這才開口,“奴婢的娘,曾是宮中的宮女,以前伺候的,是三皇子的生母芳嬪。”


    “後來,芳嬪毒害大皇子,被皇上賜酒之後,當時的三皇子便被送到了尚無子嗣的淑妃名下寄養。”


    “當時,奴婢的娘,便是跟著三皇子一起去了淑華宮照顧的其中一個宮女。”


    “可是,就在四個月後,三皇子忽然得了疾病,小小年紀就去了,急得連太醫都沒等到。”


    “淑妃被皇上降責,說是照顧皇嗣不善,被降為了嬪,遷至大明宮後麵的三和殿。”


    “這件事過去了不到兩年,忽然有一天皇後去三和殿,見了淑妃娘娘。那日,皇後遣散了所有下人,不知跟淑妃娘娘說了什麽話,離開的時候,神色有些恍惚。而第二日,皇後娘娘便交出了掌權,入了佛堂。”


    月珍說的這些,舒禾倒是聽百裏墨卿提過一些,隻是關於淑妃這塊,她還沒聽說過。


    皇子暴病而死,淑妃最多就是照顧不善,可皇帝怎麽會處罰這麽嚴重?還降了品級!


    這可是犯下大錯的人,才會遭受這樣嚴重的懲罰。


    舒禾看著月珍,她目光微微閃躲,似乎還有話沒說完。她試探地問道:“三皇子暴病而死,這跟皇後入佛堂有關係?”


    月珍眼中露出恐慌,有些不敢再說了。


    舒禾再次開口:“難道說,三皇子的死,跟皇後……”


    “王妃娘娘!!”月珍連忙開口打斷了舒禾的話。她不安的眼神四處看了看,那眼神似乎在說,“隔牆有耳!”


    舒禾坐直了身體,眼中透著幾分不敢相信,“這事,是你母親親口說的?還是隻是她的猜測?”


    月珍彎著腰,低著頭,輕聲道:“是我娘親身經曆的。這件事也是前兩年,她在芳嬪娘娘忌日的時候,有感而發,當時我正好守在身邊,便聽見了這話。”


    “後麵我再問,我娘就不讓說話了,還讓我把這件事牢牢地埋在心底。”


    舒禾總算知道百裏墨卿為什麽會要月珍來了,並不是因為她的泡茶手藝好……或許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吧,但最主要的,應該是因為這個秘密。


    可百裏墨卿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你娘還跟別人說過嗎?”


    月珍想了想,迴道:“聽我娘說,她能走出皇宮,落腳逍陽王府,都是逍陽王爺心善……”


    話說到這,舒禾就已經猜到她想表達的意思了。


    難怪百裏墨卿會知道,原來,是逍陽王說的。


    從皇宮見完皇後出來之後,百裏墨卿說皇後的事等迴府再說,應該也是想通過月珍的口,來告訴她這個秘密吧?


    隻是,後麵三公主辭行,依兒心情又不好,他忙活了半天,剛跟自己說上兩句話,就鬧了矛盾,哄好了她,又被失蹤案被叫走了……


    現在想想,他這一天天的,還真是個奔波勞累的命!著實有些可憐!


    隻是,三皇子的死,真的是皇後做的嗎?


    那樣一個平和溫柔的女子,眼中盡是出塵的女子,真的會是一個傷害無辜孩童的狠辣女人嗎?


    所以,她那天說的心結,其實是自己為了報複,而害死了一個孩童所做下的罪孽?


    不對。


    如果真是自責愧疚,那她眼中不該還會有恨意。


    當時她流露出來的神色,更像是大仇未報的感覺……


    難道說……


    這時,外麵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以及用力揮舞的馬鞭,打在馬身上的鞭撻聲。


    “駕!駕!”


    “讓開!都讓開!”


    “官軍辦案,閑人退避!!”


    大街上,一行馬隊疾馳而過,舒禾打開車簾,就見一個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們疾馳而去,粗略一看都有二三十號人。


    京都城禁止騎馬疾行,這些人仗著身份不凡,便在大街上疾行,弄得大街上人仰馬翻的,這怎麽可能會不引來罵聲?


    “南起,你認得那些人嗎?這麽著急,是出什麽事了?”


    南起臉上浮現沉思,搖了搖頭。


    那些人都是生麵孔,他沒見過,穿的衣服也不是軍服,也不是府兵的衣服,因此不好猜測身份。


    主要也是他們走得太急了,沒看清他們身上有什麽特征。


    “官軍?皇家官軍會在靴子上繡虎頭?”舒禾沒看清那些人的臉,隻看見了衝過去的那些人的靴子上方,繡了一個白色的老虎頭。


    南起變了臉色,掀開了後麵的車簾,“王妃您剛剛說什麽?”


    舒禾怔了一下,“白色的,老虎頭像。”


    “白虎衛!!”南起驚詫的開口,“白虎衛是皇上的直屬暗衛營,除了平常保護皇上安全之外,偶爾也會替皇上處理一些髒事。”


    “四皇子造反之後,有很多暗中支持四皇子的勢力,都是被白虎營解決掉的。”


    其實景山叛亂的時候,白虎營的暗衛就有三十人是跟去了景山的,他們化整為零,潛藏在人群中,時時刻刻保護著皇上,隻是那時候舒禾不知道這麽一類人,便沒有多想。


    “聽說景山迴來之後,白虎營經曆了一次大換血,新進的人都是從江湖上征招的高手,就是最低一層的白虎衛,都是四品上的功力!”


    南起迴頭,看向已經沒有人影的城門,滿是疑惑,“白虎衛這個時候出城,是要做什麽?又有誰惹了皇上不高興嗎?”


    舒禾聽著南起的話,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安。


    這時,外麵有人感歎地說道:“現在這京都,亂得像一鍋粥,看來京城的風雨,又要來了!”


    “怎麽,劉兄又有小道消息了?”


    “什麽小道消息?我這消息保真的好不好!”他壓低了些聲音,對旁邊人說道:“昨天皇上傳召趙王進宮,不知聊了什麽,出來的時候趙王是一臉的笑意。然後沒過多久,皇上又召了南裕王進宮,一個時辰之後,南裕王臉色極為難看地從皇宮出來了。”


    “然後你猜怎麽著,南裕王迴府之後,又立即馬不停蹄地又趕入了皇宮!”


    “你可能從這當中看出什麽來?”


    ……


    這幾句話直接讓舒禾變了臉。


    “南起,掉頭出城!!”


    舒禾猛喊一聲,還不給南起反應的時間,她就自己鑽出馬車扯住韁繩,一個用力,便讓拉車的駿馬調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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