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州是邕州下轄的一個二級州城。


    半年前流民動亂,邕州刺史和司馬得知消息後,便借著公幹的名頭,來到了嵐州平亂。


    這一待就是半年。


    嵐州的百姓原以為,刺史來此是為了解決百姓流離失所的問題,可最後沒想到,他們根本是來花天酒地、結黨營私的!


    對於嵐州縣令鎮壓流民的做法,他不僅支持,反而還命令縣令加大暴力鎮壓的力度,甚至將紅鏽山周邊幫助過流民的人,全部歸結到了流民一類。


    對於這些所謂的“流民”,他們不是派人安置,而是派遣軍隊去驅趕,隨後將百姓的土地全部收迴,轉到嵐州知縣及刺史的近親名下。


    就此,嵐州的暴動的流民越來越多,怎麽鎮壓都鎮壓不完。


    “這麽大的暴動,朝廷不知道?”


    嵐州城外茶館裏,南起抱著小依兒,臉色越發陰沉。


    怎麽這麽大的暴動,外麵怎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茶館老板擦了擦手,臉上既有憤恨,又有無奈。


    “你們來的時候沒看到嗎?城外十裏,都有人不定期巡邏。而且,每個出城的人都要登記,也隻有蘭州城名冊簿上的人才能出去。”


    “而這些人,要是出去亂說,他們的家人,就會被定義為流民,一起趕出嵐州;嚴重的,甚至可能被定義成通匪,全家抄斬!”


    “通匪?那李永是拿流民當土匪了?!”南起眼中殺機四起。


    “哎,這話知道就行,您可千萬別在外麵亂說!小心被人傳到刺史大人的耳朵裏,可沒您好果子吃的!”


    南起哼了一聲,他還怕他不來找他呢!


    “客官,現在嵐州城可是亂得很,你們要是沒什麽事,還是別進去了,不然,可能就出不來了!”


    南起沉著臉,不去?


    不去怎麽知道那刺史李永,和嵐州縣令梁棟,在搞什麽名堂?


    水自流卻覺得這件事中,透著幾分詭異和蹊蹺,問道,“老板,勞煩問一下,那兩位官爺收這麽多地幹什麽?”


    那老板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幾乎所有的流民暴亂,都在嵐州東邊的紅鏽山上。”


    “紅鏽山?”


    “是啊!那紅鏽山的山體是紅色的,像鐵器生鏽了一樣,所以起名紅鏽山。”


    水自流又問了一遍,“您確認流民暴亂紅鏽山那一段?”


    “是啊!那片地其實也種不出什麽來,隻有些沙棗、鐵樹能種一種,賣一賣。雖然值不了幾個錢,但那邊的山民,就都靠著沙棗鐵樹過活的!”


    “現在沒了地,沒了家,他們可不就成了流民了嘛!”


    “哎!家沒了就算了,現在還要被當成流民鎮壓!這都是什麽世道啊!!”


    喝完茶,放下錢,南起等人就走了。


    嗚嗚被暫時放在山裏,因為畢竟屬於猛獸,出入人類生活區是會引起騷亂的,耀州那邊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南起和水自流等人再次迴到山裏,嗚嗚已經要等不及了,恨不得衝出去找依兒了。


    “我要去一趟蘭州城,嗚嗚肯定是帶不進去的,你們就在這裏守著依兒和嗚嗚。”


    南起囑咐水自流等人。


    他也從這件事中嗅到了一絲異樣。


    紅鏽山,鐵樹,沙棗,這些,都是鐵礦的特征!


    難道,這嵐州城裏有一座鐵礦?


    可如果真有,為什麽縣令梁棟沒有上報?還是說上報了,隻是被李永給攔截下來了?


    一切都還未可知。


    不過既然李永能在嵐州呆半年,說明這嵐州,必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跟你一起去吧!”


    水自流忽然開口。


    南起看了他一眼,拒絕了,“不行,依兒在這裏,沒人保護,出了事怎麽辦?”


    “依兒有嗚嗚,隻要依兒不控製嗚嗚,讓它不要傷人,那這嵐州就沒人能傷到她!”要真有人能打得過這隻虎崽子,那即便他在,也無濟於事。


    南起還是不放心,有個人在這守著依兒,他能放心一些。


    水自流又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司馬府你要去,刺史府你也要去,但你畢竟是一個人,總會有些分身乏術。況且打探消息,還是我比較拿手!”


    他去的話,說不定把那個刺史和縣令,都砍了手和腿,也拿不到想要的信息。


    南起盯著他,目光充滿審視,還有一絲意外,他是沒想到,這個水自流,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


    他可什麽也沒說啊,他就都看出來了?


    這時,依兒見他們氣氛有些緊張,便道,“南哥哥,水叔叔,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不行!”


    “不行!”


    南起和水自流同時開口,非常的有默契。


    依兒扁起了嘴,心裏十分委屈,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溢出水霧,“你們是嫌棄依兒嗎?”


    “依兒不會添亂的……”


    南起頓時心疼不已,連忙哄她。


    最後,南起答應帶依兒一起走了。


    水自流去打聽紅鏽山和流民的事,南起則是帶著依兒去司馬府。


    水自流是覺得有些不妥,但南起卻沒給他反對的機會。


    他有別的考量。


    他們一行三人不算很紮眼,很順利就入了蘭州城。進入嵐州城之後,水自流和南起分頭行動。


    蘭州城,清萊街上熱鬧非凡。


    城裏城外好像兩個世界,細問之下才得知,這城中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外麵的具體情況,還以為流民的事早就解決了。


    夜幕降臨,南起帶著依兒,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宅子屋頂。


    這裏,就是邕州司馬張司真的暫居地。


    後院,似乎剛舉辦了一場宴會,後院大廳裏,還是一片狼藉,酒菜撒得到處都是,可見場麵有多混亂!


    主人已經離席,客人們也都陸續離開,南起帶著依兒又在司馬府的後院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後院的主房的樓頂上。


    屋內,傳來孩童恐懼的哭喊聲。


    南起陰沉的臉色,如黑雲壓頂,幾欲摧城!


    “依兒,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也沒等依兒應下,他的身體就消失了。


    半空中,小小的女孩兒坐在屋頂上,冷風吹來,她體感並不覺得冷,卻依舊不受控製地,打了一個哆嗦。


    此時,屋內孩童的哭喊聲消失了,繼而替代的,是一個男人驚怒的罵聲。


    “什麽人?敢壞老子好事,不要命了?!”


    然而,就這麽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的聲音了,隻有慘叫。


    依兒坐在屋頂,內心好奇,便掀開了一塊瓦片。


    然而,看見的那一幕,令她小臉煞白,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半是驚恐,半是憤怒,還有一些複雜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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