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確認了嗎?那個柳如新,是她嗎?”


    黑色馬車從珍寶閣門口緩緩而動,門前一條長長的隊伍有序而整齊。


    一些年邁老人,皺紋縱橫,皮肉鬆弛,身穿破舊襤褸的衣衫,不知縫了多少個補丁。


    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吃不起飯的人。


    若是換作別家藥堂,幾乎看不見這樣的人存在。


    藥堂賣藥貴,京都的藥堂,賣藥更貴!根本不是一般百姓和窮人能負擔得起的。


    然而,這珍藥閣排隊取藥的,卻大多都是這樣底層,連飯都吃不起的百姓……


    他聽說了她的規矩,窮人問診取藥,隻收一錢。


    善良,還是有的。


    他收迴目光,“不是她。”


    西竹不解,“王爺這麽肯定?”


    來之前還十分肯定這個女人就是舒禾,怎麽才說了一會話,就完全推翻了?


    “天山雪芽,世間難尋,若真是她,你覺得,她會把這種好東西給我喝嗎?”


    她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逃離自己。她對他的怨,應是濃厚的。


    刷鍋水給他喝還差不多,又怎麽可能拿出最好的茶?


    “那雙眼睛雖然形似,但,神不同。”


    西竹鬆了一口氣,“也是。這半年來,您從未放棄找過她,她肯定是知道的!她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會暴露出張之柔,這麽大的破綻?”


    “若真是易容迴京複仇,那張之柔也不該現身才是。”不然豈不是明著告訴王爺,她就在京都嗎?


    “這樣說來,宴家婚宴的事,春風宴的事,都跟柳如新無關?”


    “那舒家,是遭了報應?”那可真是天道好輪迴了!


    這個舒月,就是當年相府花宴的幫兇之一!


    如今,她自己也嚐得此惡果,還真是讓人覺得痛快不已!


    “可九皇子的事,是誰做的呢?”


    “僅憑舒月?她一個人,能算計到比狐狸還精明的九皇子?”


    西竹覺得不可能。


    他總覺得,這背後,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推動著這些事。一步步的,將京都這些人全部套牢。


    百裏墨卿想起她最後說的那個人:晉王。


    老四嗎?


    “把合歡散和還陽丹相關的事漏給小九,另外,老四來買過還陽丹的事,找人散出去。”


    這京都,還是得再亂一點。


    不亂起來,那個人又怎麽會想到自己呢?


    “屬下明白了。”


    西竹坐在馬車外,剛迴完話,就聽百裏墨卿又道,“將今日本王來過的消息,也放出去吧。”


    外麵的西竹一怔,不解,“王爺,那咱們豈不是暴露了?這樣,會招來四皇子和九皇子懷疑的吧?為何這麽做?”


    “讓你做,你就做,哪來那麽多廢話?”


    西竹還想勸一下,畢竟他們剛迴京都,這時候摻入到兩皇子的鬥爭中,有些太紮眼了!到時候皇上怕是又要忌憚了!


    可忽然,他腦中精光一閃,隨即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的笑,問道:“王爺,您這是在保護張之柔,還是柳如新啊?”


    “再多嘴,你就去思過崖陪南起去吧!!”


    西竹輕笑,不敢再說話。


    說到南起,王爺這氣,也不知道何時能消!


    哎!


    等那輛車從拐角處消失,珍藥閣二樓的舒禾,眼中情緒才徹底消散,最後隻剩一片冷漠。


    共同撫養依兒?


    哼!


    珍藥閣後院屋頂,張之柔抱著雙膝,臉埋在膝蓋裏,即便聽見了旁邊的動靜,也好像沒聽見一樣。


    “給,這是我托人從西疆那邊帶來的果酒,葡萄釀的!”


    “在上和府,你不是說沈蘭芝那邊的葡萄挺好吃的嗎?這裏,都是葡萄精華!比葡萄珍貴多了!”


    小小的腦袋從膝蓋間抬出,紅紅的眼睛裏滿是委屈。


    她憋著嘴,氣哼哼地說道,“不想喝酒!”


    她還生氣呢!


    “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葡萄酒,甜的!這京都,你可找不到其他地方有!”舒禾坐在她旁邊再次引誘。


    琉璃瓶中血紅色的液體,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仿佛帶著一種致命誘惑。


    這是酒?怎麽跟血一樣?


    張之柔眼中露出幾分好奇,不過還是強撐著撇開眼,不去看。


    舒禾見狀,知道她是真生氣了,便賣起了慘。


    “嘶,脖子好痛!”


    果然,張之柔一聽這話,緊張地看了過來,“禾姐姐,你沒事吧?”


    她的皮膚很白,很嫩,此時五條鮮紅的指印,暴露在她頸部兩側。這痕跡,足以看出當時百裏墨卿下手有多重。


    “這個百裏墨卿,就是個烏龜王八蛋!竟然對你下這麽重的手!”


    “你也是!為什麽還散去功力?有內功防身,他也不至於會傷你至此!”


    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好像此時,作為姐姐的,是她。


    舒禾心裏暖暖的,握住了她的手,“知道你關心我,隻是,麵對他,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她拿了一個杯子,給她倒了杯葡萄酒。


    “來,阿柔妹妹,姐姐給你賠罪來了!”


    “剛剛,是我不好,不該朝你吼,對不起。”


    張之柔哼哼兩聲,其實她已經明白她的用意了。


    隻是,當時沒想到,就那樣跑了,總覺得有些丟臉。


    她接過酒杯,抿了一口,隨即臉上露出了驚喜,將整瓶都搶去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那個百裏渣渣,連你都差點掐死,我要是再一直刺激他,說不定也會把我掐死!我又打不過他!”


    “姐姐,剛剛,是我小心眼了。”還生了她的氣。


    “這一杯,我自罰,算賠罪!”


    說完,她直接用酒瓶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喝完,還舔了舔嘴唇,滿臉的歡喜。


    這酒真好喝啊!


    舒禾見狀,忍不住笑,“你這哪裏是給我賠罪,明明是自己貪杯!”


    張之柔縮了縮腦袋,臉上閃過一片心虛。


    “姐姐,他認出你了嗎?”


    舒禾坐在一旁,接過她手中的葡萄酒,也喝了一口,這葡萄酒釀的,比另一個世界的更好喝。


    這半年來,她實驗過自己的酒量,沒什麽問題。


    隻是上次在北铩城喝的那酒,有點詭異,一壇就斷片,她懷疑自己是被人陰了!


    “一開始是認出來了,現在,應該是認不出了吧?”


    張之柔卻沒有她那麽樂觀,總覺得那百裏墨卿的力量太大了。


    她們才出現在京都幾天,他就找上了門。


    可見,這些日子以來,他對禾姐姐的搜索就從未斷過。


    還是得防著點!


    “早知道,我也易容了!這樣,他就不會發現我們了!”


    舒禾輕笑,將酒還給她。


    “珍藥閣的名聲確實夠吸引人,但能讓百裏墨言上門買藥,還深入交談的,還不夠格。”


    “若不是你以真麵目示人,他不會來的。”


    因為他也好奇,張之柔身邊的人是誰。


    “姐姐,那日春風宴,百裏墨言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我們那麽多人圍觀,那麽大的打鬥聲,他就跟沒聽見,沒看見一樣,這也太不合理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是那雲霧香茶導致的嗎?”


    宴家婚宴上,她是故意不要她易容的,主動暴露,就是為了引百裏墨言來。


    從來了京都之後,她常喝的茶就變了,直到百裏墨言上門,才重新拿出雲霧香茶。


    一步步引他上鉤,就是為了春風宴!


    “禾姐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啊?我,有些看不懂……”


    隻是為了讓舒月和百裏墨言身敗名裂,自相殘殺?


    舒禾望著遠處,看似淡然的臉上,卻是藏著一抹恨意。


    她想起了一些事,但不清晰,需要去尋找答案。


    “阿柔,晚上,我想去舒家一趟。”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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