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及見狀,斥責出聲,“誰允許你如此直視王爺?”


    那楊佑被北及的氣勢嚇得一哆嗦,肚子上的肥肉都跟著震三震。


    他連忙賠罪,“屬下冒犯,請北將軍恕罪!請王爺恕罪!”


    蘇素一聲不吭,此時腰彎得更深了些。


    “北及,別嚇著二位大人了。”


    一道幽幽輕淡的聲音響起,讓蘇素和楊佑兩人皆感到心神一震。


    “真是稀客啊。我還以為,我這小院子,容不下二位大佛呢。”


    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仿佛在調侃一般,可隻有蘇素聞見了一絲不對勁。他膝蓋一彎,十分利落的跪了下來。


    “王爺恕罪!”他跪在地上,額頭覆在雙手手背上,帶著幾分委屈自責地說道:“這幾日,北铩城遭遇北狄進攻,無數城民流離失所。因此,屬下隻顧忙著安置城中的災民,沒有第一時間來拜見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這一跪,將旁邊的楊佑看得有些懵。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懂蘇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慫?


    來之前不是說好,兩人攜手,共同逼迫百裏墨卿將那個女人交出來的嗎?


    百裏墨卿嘴角微勾,心想,這蘇素還真是個老滑頭呢。


    “是嗎?”他放下了書,目光從屏風後投來,“那本王怎麽聽說,北铩城遭遇攻城的時候,蘇刺史卻遠在元城呢?”


    蘇素心中一驚,額間瞬間溢出汗珠,連忙否認,“王爺明鑒,下官絕沒有做出這樣的事!”


    “那幾日,下官身染重疾,在府中靜養,府中下人可以作證,下官從未出過北铩城!”


    百裏墨卿聽後,輕笑出聲,“這麽說,那是本王手下的人弄錯了?”


    蘇素再次趴低了身子,滿是惶恐地說道,“王爺身邊能人輩出,甚少有錯。隻是,下官也不知,為何王爺會得到那樣的消息,請王爺明察,還下官一個清白!”


    甚少有錯,那就是有可能出錯。


    這蘇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百裏墨卿將書遞給了旁邊的震離,輕聲道,“查,自然是要查的。畢竟,地方官員無令擅出管轄地,那可是死罪!本王當然不能讓蘇刺史,這麽不明不白的背上這等罪名,是吧?”


    “下官……”


    蘇素心髒猛跳,“死罪”兩個字像是兩座大山一樣,掛在他的腳下,將他的心拖往無盡深淵,不停地下墜,不停地下墜……


    見敲打得差不多了,百裏墨卿開口道,“行了,起來吧。”


    “謝,謝王爺……”


    蘇素向來掛在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如今在他的臉上,全是恐懼和不安,兩鬢汗珠不停滑落。


    他離開北铩城這事是絕密,這王爺是怎麽知道的?難道,王爺的人,一直都在監視著他嗎?


    此時,王爺當著他的麵,將這事說開,那就說明他手中已經握有他的把柄了。


    他不追究,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警告自己……


    難道,他投向長公主的事,也被王爺知道了?


    這,這不可能吧?


    自從長公主來了北铩城之後,他除了第一次跟楊佑一起去城外接駕之外,就再也沒有私下見過長公主了。這事,也隻有他長公主兩個人知道的……


    蘇素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想了很多,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總結。


    東籬王的勢力並沒有因為削爵而損失半分,反而很可能在這期間悄然茁壯,已經成為一個十分恐怖的存在了。


    楊佑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懷疑盯著蘇素。


    他那幾日出城去了?


    蘇素的府外,他一直留人的,可為何他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還是元城?


    他去元城幹什麽?


    楊佑想的入神,忽然,百裏墨卿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詢問之意。


    “楊參軍,你呢?今日前來,除了拜見本王之外,可還有其他的事?”


    楊佑將心裏的那些疑惑暫且放下,想起了今日來此的目的。


    他挺起胸膛,直言道:“啟稟王爺,下官此次前來,是想要找王爺要一個人。”


    他的話剛說完,便聽張之儀出聲嘲諷,“楊參軍,您可真大的口氣啊!一個小小的參軍,竟敢找王爺要人。你們楊家是祖傳的‘不知天高地厚’嗎?”


    楊佑擰著眉,大腹便便,昂頭挺腰地問道:“張將軍這話何意?”


    “何意?”張之儀背著手在屏風的外層,俊朗的臉上浮現幾分冷凝,“你家外甥,沒將今日軍營外發生的事告訴你嗎?”


    “自然是說了!”楊佑臉上浮現質問之色,“我還想問問張將軍呢,你明知道衙役們去軍營,是要拿殺人兇犯,卻當眾包庇,拒絕將人交出。”


    “張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之儀冷哼一聲,“原來楊參軍是來質問本將軍的,本將軍還以為,您是來革本將軍的職呢!”


    “張將軍慎言!”楊佑臉色巨變,下意識地看向那屏風後的男人,慌亂不已。


    軍中將領的任職和革職都是皇上親自決定的。


    即便是像張之儀這樣的六品小將,那也必須是兵部上報給皇上,皇上看過之後,下了旨意,才能決定任職。


    雖說東籬王被削爵,但畢竟還是當今皇帝的親兒子,是正兒八經的皇子!這種話在一個皇子麵前說,豈不是讓他戴上了一個“意圖謀逆”的帽子?


    “怎麽?楊參軍都能決定軍中將領的任命與革職了?”


    百裏墨卿淡淡的聲音響起,看似毫無攻擊力,卻讓心虛的楊佑嚇得血色盡退。


    “這,這完全是誣陷啊!請王爺明查!”


    隻聽“噗通”一聲,楊佑那近三百斤的身子猛地跪倒在地,將那青石板都差點撞碎。


    舒禾站在外麵,聽著都覺得疼。


    她手裏端著茶,並未急著進去,反而是看戲一般,嘴角勾著笑。


    “王爺,這都是張之儀的構陷!下官從來沒有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敢生出這樣的心思啊!”


    “張之儀,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你何其惡毒,竟然這樣汙蔑於我!”


    楊佑指著張之儀,滿臉的憤恨,眼睛裏的怒火,仿佛像一頭餓極了的野獸,要將張之儀生吞活剝了一般!


    “誣陷?”張之儀冷笑一聲,“看來,你那個小外甥,沒將事實全部告訴你啊?”


    楊佑心髒一滯,臉上的憤怒轉變成不安和惶恐。


    難道,是那小子在外麵亂說話了?


    “馬元,是你的外甥吧?”


    張之儀的話,令楊佑的臉色更白了。


    “今日在防備軍大營外,馬元當眾叫囂,說本將一個小小的六品武將,您楊參軍一句話,便能讓我張之儀做不了將軍。”


    張之儀臉上笑意頓失,隻剩滿身的冷厲。


    “他還說,在這北铩城,您楊參軍,就是這北铩城的天,整個北铩城的百姓,都要看你楊參軍和那馬元的臉色過日子。楊參軍,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楊佑隻覺得五雷轟頂,將他整個人都要劈散了。他跪在地上,望著張之儀,竟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楊參軍,你,這是成了北铩城的土皇帝了啊!”


    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半點情緒,看不出任何喜怒,可就是這樣詭異的平靜,才更令人恐懼,驚慌,心髒忍不住的忐忑。


    此時,空氣中異常寂靜,旁邊的蘇素默默站著,雙手藏在衣袖下死死捏著,內心的恐懼無限延伸。


    忽然,一道震天的哭喊聲響起,“王爺!下官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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