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把熱水放好之後就出去吧,我自己來。”


    千語吩咐著,小琪明顯的愣了一下,平常都是她幫千語清洗的,如今突然說要自己來了。


    在小琪心裏看來,千語今天一定很上心很害怕,所以才想要一個人待一會。不免更心疼千語,那些苦楚她都看的見。


    “姑娘,那你有事叫我。”


    倒好熱水之後,小琪就出去了。隻是她沒有走,而是守在千語的房間門口。今天剛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放心千語。


    千語手裏捏著茶杯,茶杯被死死的捏在手裏,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一樣。指尖,在手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跡,足以見得千語使了多大的力。


    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還在用指甲扣著自己手背上的肉。直到手裏的茶杯徹底沒有溫度,她才慢慢反應過來。


    漸漸的脫下衣服,躺進浴桶裏,渾身被溫暖的水流給包圍。此時此刻,千語才感覺有了一絲絲的心安。


    往日的迴憶,也漸漸湧上心頭。


    他們家不算達官顯貴,也不算名門望族,隻能算是眾多官員中不起眼的一個。


    千語的父親,隻是一個小小的文官,沒有權勢滔天,更沒有家財萬貫。


    千語的母親,也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書香門第,溫婉賢良。


    整個家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她的父親雖然在朝為官,但是卻不擅長政治之事。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琴技和琴譜上。


    一家人,也算過的幸福安穩。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靜的過下去,直到父親認識了李德昌之後。


    那時,李德昌雖然官階比她的父親要高,但是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此後,她的父親還常邀請李德昌到家裏吃飯喝酒,吟詩作對,彈琴作曲。


    對於千語而言,那也是一段難忘的日子。父親因為找到了知己,臉上帶著驚喜的光,就是眼睛裏,也有千語那時還不理解的光芒,常常在飯桌上也會提起李德昌。


    後來有一次,李德昌來找父親時,剛好路過庭院。那時千語正在亭子裏彈琴,李德昌聽到後誇讚了一句,“真好聽!”


    千語突然聽到有人的聲音,立馬就停下了彈琴,抱著琴就要離開。雖然父親和李德昌相熟,李德昌也常常為她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但是她對於李德昌,卻是怎麽也親近不起來的。每每遇見,就想要躲開。未必,她的父親也曾說過她,她卻充耳不聞。


    後來,父親索性也不說她了,便隨她去了。


    說來,那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李德昌。隻是那時她蒙著麵紗,李德昌並沒有看清她的麵貌。


    “你不再多彈會?”


    “不了,父親在書房等你。清語身體不適,就不奉陪了。”


    隨後,千語便匆匆離開。


    再後來,千語的記憶就不太清晰了。隻是記得那是難得的平靜的日子,就如同往常一樣。


    直到某一個雨夜,李德昌突然帶兵闖進來。說她的父親在詩中不滿陛下統治,甚至譏諷當朝陛下,還有推到當朝陛下統治的想法。


    嚴重威脅到陛下的統治,沒有盡到為人臣子的本分。句句誅心,刺入父親的心髒。


    陛下下令,誅殺九族,一人不留。現在想起來,千語還覺得那夜的雨很冷,很涼。甚至很模糊,模糊了雙眼。


    無論父親怎樣喊冤,甚至要李德昌幫忙留情,都無人理會。李德昌冷漠的樣子,徹底寒了父親的心。


    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向以好友著稱的李德昌,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還親自帶兵前來要滅了他全家?


    分明他們在一起談笑風生,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不過眨眼之間,人心就變了。


    她的父親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麽李德昌為這樣做?他也隻是一個小小的文官,究竟是礙了誰的眼呢?


    這個時候,就是再愚蠢,父親也終於明白李德昌不可信。這其中,也必然有李德昌的手筆。


    甚至,可以說,這就是李德昌一首策劃的,為的就是她父親的命,她全家的命。


    先帝去世之前,陛下還年幼,曾任命他的父親為陛下的琴藝老師。告知陛下應當向父親學習,也可以信任父親。也算是先帝留給陛下的一點助力吧。


    彼時,陛下還年幼。後來也確實跟著父親專心學習,也極其信任父親。也正是因為這樣,父親便成了李德昌的眼中釘。


    陛下年幼,尚不能獨自處理朝政之事。李德昌有野心,想要獨攬朝政大權,因為便仔細謀劃。


    因為不管如何,都是要想辦法除掉她的父親的。也因此有了後麵種種,一張大網漸漸的布下,最後套住了父親和他們一家人。


    李德昌向陛下說明此事時,陛下本來不信。父親是他的老師,更是陛下信任的人,根本不相信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因為李德昌的再三挑撥,以及同謀的推波助瀾,陛下很快就相信了。怎麽說都是做陛下的人,寧可錯殺一人,不可放過一個。


    但是陛下卻沒有想要殺害父親的想法,隻是想著要把他給關起來就好了。可是李德昌卻執意要父親受死。


    如果父親不死,李德昌就不會安心,甚至不會有上升的機會。


    後來在李德昌的煽風點火和一些官員的推波助瀾下,陛下還是決定要殺父親滅口。因此,便有了後麵的那些事。


    千語現在還記得,母親無助的眼神,最後垂垂無力之時,還緊緊護住腹中的孩子。


    沒錯,她的母親當時已經懷有身孕,卻還是遭到了一些不堪迴首的待遇。即便她是個孕婦,也沒有躲過。


    一想到這裏,千語的手就不由自主的纂起來,死死的,指甲都深深陷進肉裏去。


    慌亂中,母親央求家中的一個老仆,要他務必帶千語離開。老仆做到了,卻來不及帶她逃走,隻能將她藏起來,後來也不幸身亡。


    除了她一人,再也沒有人逃脫。那時一場屠殺,一場殘忍的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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