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護衛也自不弱,擋住剛巴庫海,三人戰成一團,霎時間飛沙走石,屋宇房梁都被震飛,海費斯吃驚,心裏先就膽怯了,悄悄往後宅退去。


    剛巴庫海實力是曲單拔苗助長提上來的,和蕭落雁一樣根基不穩,對力量的控製不熟,麵對兩個同等級的對手,就有些吃不消,幾次交鋒,肩頭被刮了一下,像是被人切了一般,疼痛難當。


    這還是雙方都把打鬥控製在小範圍內的緣故,那兩個天魔護衛自然是怕聲勢大了,這座宅邸也就保不住了,而剛巴庫海則怕動靜太大引來更多的人,因此,他雖然難以支持,還是在兩個對手手下走了幾十招。


    “硬拚不行,撤!”


    剛巴庫海當機立斷,放了一個煙幕彈,立刻撤走。反正宅邸外麵有他布置了一個月的大陣籠罩,不怕這些人走得出去。


    在重重屋宇間拐來拐去,兩個天魔護衛自是不肯放手,緊追不舍,剛巴庫海悄悄調動大陣,把這兩個超級打手賺入幻陣之中,這才調頭往後宅去了。


    海費斯這時強自鎮定了心神,坐在後宅的大堂裏,左右都是心驚膽顫的護院之流,這些人論本事也有一些,不過隻能欺負欺負平民百姓,對付剛巴庫海這樣的強者,上一百個死一百個。海費斯驚疑不定,暗想自己得罪的人不少,壞事更是一樁接著一樁,不過夠資格和他敵對的,斷然不會派出天魔一級的強者來刺殺自己,而做壞事的受害者,也斷然不會出一個天魔級別的強者來報複自己,於是,對於剛巴庫海的來曆,他就有些疑神疑鬼,半天拿不定主意。


    “總之是個死人,不去深究了。”海費斯想了想,覺得自家兩個供奉的高手肯定能拿下對方,便漸漸心下心來。


    隻是過了一會兒,外麵的打鬥聲便消失了,靜悄悄的,滲得人心慌慌,緊接著,海費斯就看到了那不速之客的身影從黑暗裏走了進來,像是遠古時代天魔聖殿的衛士,一步一步,很慢,卻仿佛踩踏在人的心上,直要把心口踩碎。


    海費斯一驚,從椅子上站起來,卻把椅子絆倒,他大聲的嗬斥身邊的護衛們上前抵擋,自己狼狽的朝後門逃竄。他不敢擋,雖然也有覺醒七階的實力,但自從坐上了高位,實力就停滯不前,更是許多年不曾動手了,哪裏擋得住比自己境界還高的強者。


    他現在隻想跑,逃離自己的府邸,隻要到了外麵,聖泉之城高手眾多,怎麽也輪不到一個天魔大發兇威。護衛們戰戰兢兢的圍住剛巴庫海,想要擋住一時半刻,剛巴庫海步履沉穩,一步一步追著海費斯的方向而去,有膽敢出手的,就順手捏死,完全不把這些廢柴放在眼裏。


    出了大堂,後麵是一片小花園,花園盡頭便是出府的後門了,海費斯急衝衝的跑到這裏,拉開門一看,卻是另一片小花園,仿佛這個門隻是讓自家的花園首尾相連了一般,他大叫一聲,迴身進門,還是小花園,如此幾次,剛巴庫海已經漸漸追了上來,他慌不擇路的衝出門外,往花園的另一頭跑去。


    剛巴庫海沉下心,轉身在原地等著,海費斯從那邊開門出去,卻從他的麵前出現,果然是首尾相連了一迴。


    這位壞事做絕的大人倒也幹脆,轉身再跑,跑到一半飛天而起,想要從天空飛遁出去。


    可惜剛巴庫海一個月時間布置的大陣哪是那麽容易破掉的,海費斯在天上狂飛了一陣,睜眼一看,竟又迴到原地,不由肝膽欲裂。


    剛巴庫海不再容他四處逃竄,猛的躥上天空抓住這廝脖子,隻一躍,就出了大陣的範圍。


    “救——”海費斯大叫,可惜“命”字被卡在喉嚨裏,被剛巴庫海硬生生的捏了迴去。他的臉色一陣紫紅,顯然極為難受,好半晌,剛巴庫海才鬆開一點,對他說道:“再叫一聲,就立刻把你大卸八塊!”


    海費斯忙不迭的點頭,和阿酷勒差不多,這一刻的他痛哭流涕,隻差沒有跪地求饒了。


    站在宅邸外麵,剛巴庫海看著這座極近奢侈的宅邸,歎道:“為了這麽一座宅子,你害死了多少人才得來的?這是人命鑄造的啊,也罷,燒了罷!”


    說完,彈出一團火焰,扔進了宅邸之中。


    火焰慢慢的燃燒起來,不多久,就波及了附近幾重院落,隻聽得裏麵唿喊聲、救火聲、各種聲音嘈雜在一起,精彩紛呈,但那火勢卻像是著了魔一樣,怎麽也控製不住,漸漸蔓延至整座宅邸,熊熊大火驚動了聖泉之城所有的人,無數高手紛紛前來查探。


    不少人也試圖衝進宅子裏去看一看究竟,可惜那院牆之上似乎被人布置了迷魂陣,眼看著進去了,一眨眼功夫又繞了出來,怎麽也無法深入,更看不見裏麵的人跡,隻能聽到無數的唿喊聲。


    大火一直燃燒,剛巴庫海提了海費斯,靜靜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場盛事,不言不語。海費斯目眥欲裂,那宅子裏有他這一輩子壞事做絕得來的家財,卻盡被這把火付之一炬,他如何不心痛?!但又能如何呢,小命都被人控製著,哪裏顧得住財產……


    大火一直燒了三天方才熄滅,其間裏麵的人想要衝出來,外麵的人想要衝進去,卻紛紛被那大陣隔開,一個也未能得逞。宅邸內,包括那兩名天魔級強者在內,盡被大火燒死,無一幸免。


    “或許有無辜的人,可是,誰不無辜呢……”剛巴庫海悄然出城,往自己出生的地方飛去。


    茂密的建木枝葉下,一排排的墓碑看起來毛骨悚然,海費斯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奮力掙紮,卻根本擺不開剛巴庫海,最後他沒了力氣,死狗一樣耷拉著,不再動彈。


    “爹、娘、各位哥哥,還有村裏的親人們,剛巴為你們報仇了,安息吧。”剛巴庫海沉默良久,說出這一句,然後手下使力,捏斷了海費斯的脖子。


    可憐這位大惡人,連自己到底因為什麽而被殺死都沒弄明白,就糊裏糊塗的送了性命。剛巴庫海不會告訴他,正是因為他當年修建那座極盡奢華的府邸,四處催征木料,剛巴庫海的村子不過是拖延了兩天,就舉村被殺。


    大仇得報,一時間,剛巴庫海長期支撐在心底的那根弦忽然斷了,再也找不到半點依托,空空蕩蕩。


    恍惚了許久,麵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剛巴庫海凝神一看,卻是給予他這一切的曲單。


    “恩師。”剛巴庫海拜倒。


    “報仇的滋味如何?”曲單問道。


    “不知……隻是覺得一直以來的執念都沒有了,找不到方向和目標。”


    曲單點點頭:“為師來此問你一句,你是繼續留在此地,還是隨我一起迴去?”剛巴庫海沉默一會兒道:“弟子願隨恩師修行,永遠追隨恩師左右。”他環顧著那一排排的墓碑,心想:“這些恩怨,便隨海費斯的死煙消雲散吧,今後的剛巴庫海,與這些再無關聯……”


    曲單點點頭,空間一轉,迴到了地下世界閻羅城,著令剛巴庫海自行安頓。


    數日之後,這位再無牽掛的天魔族弟子找到曲單,請求更精妙的陣法之道。曲單看出對方的確是心無旁騖了,今後造詣不可限量,便把自己對陣法的領悟都傳給了他,至於對方能理解多少,便看他的造化了。


    接下來,剛巴庫海果然勇猛精進,陣法造詣唰唰唰唰扶搖直上,看得曲單讚歎不已。一個人,當他全身心的投入某一件事情,外物再不能動搖分毫,那麽,無論他有多麽愚鈍,也終有一天能把事情解決掉,說的就是剛巴庫海這般情形。


    曲單觀察了一陣子,放下心來,想起自己似乎應該迴蠻荒星一趟了。


    現在地下世界群龍無首,驚覺大人和吉達、三丹夫都迴到了數百萬年以前,形勢混亂得很,經過前一次教訓,相信不開眼還敢來招惹閻羅城的人大概要絕跡了,也就放心的離開,臨行前,吩咐崔攀和剛巴庫海,鎮守城池,穩固勢力!


    蕭落雁自然是要帶迴去的,這女人在地下世界憋得發慌,早就想迴蠻荒星了。


    兩人時空轉移,出現時已到了傳道場的廣場上。蕭落雁高興得大叫,迴來真好!廣場上弟子不少,立刻發現了異狀,圍過來一看,紛紛拜倒:“師尊!”


    曲單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散了吧。”


    拉著這個亂叫的蕭大小姐迴到山巔那一片對其他人而言可謂禁區的屋舍,裴采南正好聽到動靜,趕出門來,三人恰好撞在一起。


    一陣尷尬。


    蕭落雁看了看自己還被曲單牽著的手,觸電一般收迴,囁囁不說話。


    裴采南最先反應過來,拉著蕭落雁道:“妹妹好難得來一趟,姐姐可是想壞你了,進來跟我說說話兒……”故意把曲單晾在一邊。


    曲單苦笑一下,知道裴采南心裏不舒服,跟在後麵進門,也不去費心思解釋。他的心意怎樣,相信裴采南很是清楚,這一點不需要他去重複解釋說明,說得多了,隻怕會越抹越黑,本來沒有的事兒也會扯出許多牽扯來。


    曲單自顧倒茶,坐在椅子上聽著另一邊兩個女人低聲說話。裴采南不看他,倒是蕭落雁頗有些不好意思,偶爾目光掃過來,投來一絲歉意。說著說著,裴采南就把話題說到了她突破天神境界的那一次,那怨靈前來找麻煩的事兒,曲單不動聲色的聽完,心裏卻對這件事兒上了心,準備著手去解決了。


    現在的他,完全有實力把那怨靈一麵倒的壓下,待得將其禁錮起來,真火焚燒,容不得那怨靈繼續作亂。也是幸好那怨靈就光顧了一次傳道場,若是多來幾次,這傳道場也傳不下去了,隻好關門大吉。


    等了一會兒,曲單看兩個女人似乎還有沒完沒了的趨勢,獨自出門視察傳道場近年的發展了。


    “曲大哥不會生氣了吧?”蕭落雁悄悄吐了吐舌頭,問道。


    裴采南微微一笑:“不會。”


    本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卻把蕭落雁說得瞬間黯然,自己終究是不如裴姐姐了解曲大哥啊……


    出了門,走在傳道場的山路上,迎麵盡是“師尊”、“師尊”的弟子執禮,曲單一一點頭迴應,然後這些弟子麵帶興奮,待曲單走遠了,便歡唿雀躍,隻怕能和曲單近距離接觸一次,也能成為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談資了。


    又前行一段,前麵幾個弟子行來,遠遠對曲單行禮。這幾個人卻是不陌生,正是龍青淵、崔不易、丁峰幾人。龍青淵在救援奧林匹斯星一戰中表現突出,現在在傳道場也是數一數二的弟子,崔不易、丁峰等人也各有建樹,這些弟子,都是傳道場把大道傳下去的精英。


    “徒孫參見師祖。”突然後麵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


    曲單往龍青淵背後一看,卻是個十來歲的小不點兒,怯怯的看著他,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師祖……曲單愣了一下,片刻後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已經是師祖級的人物了。


    他笑著把那小孩招過來,問:“你是誰的弟子啊?”小孩子粉雕玉琢,指著龍青淵不說話。


    曲單哈哈大笑,對幾人說道:“不錯,這弟子收得好!傳道場,道傳天下,就是要這樣一代代的傳下去!龍青淵,你的實力在傳道場名列前茅,你們幾個都是出了師的,若是想收弟子了,盡可以去收,他日若覺得實力足夠,還可以開宗立派,把道法發揚光大,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大道的存在!”


    幾名弟子高聲應是,神色興奮。


    曲單離開這裏,一路來到暴熊城。物是人非,這座城裏除了他的兩個兄弟,還有半個師父的葉放、以及駐守暴熊城不再四處走動的刑天,便再沒有熟悉的人了,想當年自己一步步走來,身邊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不禁唏噓。他想,若是再過二百萬年,這些人裏麵,又能剩下幾個呢……


    “刑天!”曲單對著門大喊。


    裏麵探出一顆大腦袋,正是刑天這廝。這家夥現在很少出門,整日裏閑得無聊,便又去找迴了當年的暴熊王,一人一獸每天以蠻力對戰,打得地動山搖,整個暴熊城的人都心驚膽顫。


    “咦,你居然迴來了。好久不曾打架了,來來來,我們再打一場,看看現在是你贏還是我贏。”


    曲單看了看他,這家夥不聲不響,竟也到了天神境界,想必在青龍那裏沒少撈到好處,搖搖頭道:“我來找你喝酒,不找你打架。”


    “打了再喝!”刑天哪管曲單說什麽,揉身就撲了上來,曲單也不示弱,擼起袖子上前按住對方一頓胖揍,可憐刑天才一等天神,哪裏是曲單的對手,不一會兒,就被曲單踩到了地下四五十丈深處,頭手不能動,苦不堪言。


    “服不服?”


    “不服,你使詐!”


    轟轟轟轟,踩了幾十腳,曲單再問:“現在服不服?”


    “不——服!”


    曲單敗退了,這家夥永遠隻輸陣腳不輸精神,要從嘴裏說出服氣兩個字,比殺了他還難一百倍。


    接下來自然是喝酒,喝到一半,卜熊三和卜熊四也聞風而來,四個家夥一頓痛飲,最後除了曲單,全都喝翻在地。卜熊四勉強爬起來,說明天戰士營的戰士又要出征,先得迴去安排安排,就不陪幾位哥哥了。


    曲單追問,這才知道暴熊族這些年一直戰爭不斷,幾乎每年都有大規模的戰事,周邊數個小部落都被暴熊族拿下,現在實力愈發膨脹。卜熊四說得興起,就說起前幾年一次出征,三足金烏那廝在傳道場呆得膩味,愣是和軍隊一起出發,結果撞上魔暴龍族的援軍,雙方一番天昏地暗的大戰,三足金烏一口太陽真火燒了對方一半多營帳,惹得魔暴龍族一個叫做誇父的家夥奮起追殺,雙方一追一逃,從雪族追到了聖族,最後還是誇父實力不濟,被三足金烏甩掉了。


    也是那一役,魔暴龍族元氣大傷,漸漸走起了下坡路,如今反被翼龍族超越,淪為雪族第二大部落了。


    曲單聽了,卻是一臉怪異,誇父去追三足金烏……


    這橋段可真熟悉,是神話傳說中的誇父逐日麽?聽起來似乎是那麽一迴事,可是結局卻不相同,誇父雖然沒追上金烏,卻也沒有渴死在黃河邊上。然後曲單就想到了神話終究是傳說,人們口口相傳,到了最後就不知變成什麽樣兒了。


    再接著,卜熊三又爬起來,說起了蠻荒大陸上這些年戰事不斷,很不平常。


    曲單便又對這事上了心,當年他離開的時候蠻荒星便戰亂不斷,如今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年頭,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愈加劇烈,此事絕不正常。心中決定要對此事探究一番,看看其中有沒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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