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空中火龍一聲長吟,所有的雲氣、火光盡皆化為烏有,虛空之中,隻剩下了那一位白衣飄飄,俊逸如仙的男子,


    須臾,那少年微微一笑,緩緩收了法力,袍袖一拂,輕飄飄的從空中落了下來,


    素問一見,趕忙搶了上來,問道:“大哥,你怎麽了,身子可還好麽。”那少年聞言,報以一笑,伸手拂去頰邊汗水,道:“不要緊,隻是忽然心血來潮,似乎有所體悟,故而一時忘形,加以試演罷了。”素問奇道:“哦,不知你有何感悟。”那少年搖了搖頭,略有幾分茫然的道:“說起來我也不大清楚,隻是隱約之間,似乎瞧見了看見了自己修成大道、練就元神的情景。”


    “元神。”


    素問一聽,登時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驚道:“大哥,你的本領固然比我高出許多,可是也隻有金丹期的修為,怎會一蹴而就,直接見到自己練就元神時的景象。”那少年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啊,隻是迷迷糊糊之間,仿佛抓住了一絲靈光,像是無意中參透了某些奧秘一般。”素問奇道:“竟有這等事。”


    “有的,有的。”


    便在這時,三清童子的聲音,忽然間清清楚楚的傳入二人耳中:“自來修道,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練氣打坐,修煉法術,而是對世間萬象,人情冷暖的體味與把握,人我們修道之人常說:‘天道者,人之道也,’,真正的大道是艱辛也走,繁華也過,溫柔留過,生死離別經過,人間冷暖玩味過,最後還是一顆道心純淨如琉璃,才算真個圓滿。”


    那少年問道:“敢問前輩,什麽又是您眼中的‘道’。”


    三清童子聞言一笑,答道:“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鬆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霄水在瓶,真正的大道是艱辛也走,繁華也過,溫柔留過,生死離別經過,人間冷暖玩味過,最後還是一顆道心純淨如琉璃,才算真個圓滿。”那少年道:“是了,道心常如春庭月,閑看流水映落花。”三清童子拊掌大笑,道:“善哉,善哉。”


    素問見二人滿口機鋒,不由得一頭霧水,一伸手,拉住了那少年衣袖,低聲道:“大哥,那位前輩說什麽。”


    那少年迴過頭來,微笑道:“妹子,前輩的意思是說,修道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長生,而自在逍遙的長生,是由無數深刻的瞬間組成,絕非寂寞,也並非無情,而是真正體會過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直到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才算是真正的得道。”


    素問聞言,默默無語,過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低聲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做到這個地步,談何容易。”那少年道:“是啊,所以要順其自然,不用勉強。”三清童子哈哈一笑,自行化作一道金光走了不提,


    “轟隆。”


    就在此時,天邊忽然有一聲驚雷炸響,本就十分幽暗的天色,瞬間變得越發陰沉了起來,


    “怎麽,要下雨了麽。”


    素問抬起頭來,仰望著漆黑如墨的天穹,忽然間臉色一變,指著正西方向的一團血光叫道:“大哥你看,那是什麽。”


    話語聲中,有一團火雲憑空飛來,在這漆黑的天幕中,暈染出一片驚心刺目的紅,遠遠望去,直似鮮血染成一般,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團血光之中,更有一朵紫色雷雲悄然湧起,在天際不住翻滾,凝聚,綻放出耀眼的深紫色光芒,


    與此同時,一股驚人的兇厲之氣透過雲層,如同滔滔江海,毫無征兆的迎麵撲來,


    血光侵染,紫氣衝霄,


    “咦,是劫雲。”


    那少年見了火雲,微微一怔,隨即想道:“此處既有劫雲出現,莫非此地有人即將渡劫。”


    一念方罷,便聽天際一聲雷響,整個天地霎時間歸於一片死寂,


    紅雲亂滾,紫氣盎然,


    下一刻,


    漫天紅雲驟然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住,拚命向中間擠壓,漸漸的,雲層越來越厚,越來越沉,而中間的那團雷雲,也似被壓縮得越發緊了,


    一股濃濃的壓迫之感,如夢魘般悄然襲來,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內心,


    那少年緩緩抬頭,望天,


    “原來渡劫的,是我。”


    他低喃著,神色間忽然變得無比平靜,甚至,在他那清俊的臉上,還隱隱露出了一絲笑意,


    刺目血光之下,他緩緩舉臂,拔出了七星龍淵,


    “轟隆。”


    一聲驚雷劃破天際,拉開了這場天劫的序幕,


    漫天雷雲之中,有無數火光傾瀉而出,似漫天繁星,又如天河倒懸,攜一股毀天滅地的狂暴氣勢,朝他這邊撲了過來,


    那少年一聲唿斥,也不橫劍去擋,而是將身一側,把隨身的那張符籙祭了起來,符籙浮空,幻化出一條七彩虹橋,被他伸手一指,立時分出了一道紅光,隻一閃,便已化做了一隻十分巨大、烈焰熊熊的火紅色光網,淩空在他身前一擋,


    “蓬,蓬,蓬。”


    火光四射,洪流漫卷,


    就在這一瞬間,兩道火光轟然相交,轉眼之間,便相互碰觸了幾千幾百下,一道道法力比拚的餘波,瘋狂的下周散逸出來,


    沙飛石走,樹倒屋塌,


    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地震一般,場麵慘不忍睹,


    漫天煙塵之中,隻聽那少年一聲悶哼,竟是立足不住,被這道劫雷的巨大威力,生生震得倒飛離了出去,


    甚至——


    就連他手中的那張符籙,法寶元靈三清童子的本體,此時也出現了一絲行將損毀的跡象,


    “收。”


    那少年見狀,更沒半分猶豫,大喝一聲,右臂一招,那符籙仍舊化作一道金光,被他收入懷中去了,而他自家,卻因重傷之下強運法力,身子頓時失了控製,“砰”的一聲,額頭撞在山壁之上,險些痛得暈了過去,他伸手一摸額頭,忍不住齜了齜牙,暗道:“好厲害,不知道下麵的幾道劫雷,我還接不記得住。”


    一念方罷,便見漫天火光倏然一合,竟是在這一瞬之間,生生凝聚成了一道血紅光柱,迎麵向他頭頂劈了下來,那少年咬了咬牙,這當兒居然不閃不避,手中長劍一橫,一道火紅尖罡傲然衝霄,與那空中那道血色光柱轟然相交,


    “喀喇喇。”


    就在兩道紅芒交錯的這一刹那,天空之中,驀地裏傳出了一聲清脆的裂響,


    此時若是有人躲在一旁觀看,定會十分驚駭的發現:原來,那柄由自身法力凝成的長劍竟然承受不住這一下碰撞的反震之力,在空中化為片片粉碎,消散於無盡虛空之中,


    但——


    還沒等他喘過氣來,天空之中,便有無數火光再度凝聚,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一般,這漫天火光,竟然繞著圈兒,打著旋,在空中往來飛舞,一絲熟悉無比的氣息,終於在此刻透了出來,


    而這一絲令他熟悉無比,卻又震駭無比的強烈氣息,正是充塞天地,仿佛無窮無盡般的真火精氣,


    “咦,難道天劫也有火屬姓的麽。”


    那少年見狀,不由得微微一怔,一凝神間,隻覺全身上下無一不痛,趕忙摸出一粒療傷丹藥,“咕嘟”一聲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立時化為一股暖流,從咽喉流入腹中,渾身上下,也似乎突然有了力氣一般,他喘了口氣,隻見空中火雲一陣扭曲,無數刺目的藍紫色電芒,“呲啦呲啦”從中亮了起來,


    半空之中,那一團耀眼的火光,終於在漫長的一段沉寂之後,漸漸在空中停了下來,一陣罡風吹來,滿眼火光隨風飛舞,緩緩凝聚起來,


    那是一條鬥誌昂揚,綻放出萬道霞光的巨大火龍,


    “五火神罡。”


    那少年一聲低喝,一張清秀白皙的臉上,突然間變得沒了一絲血色,


    “唿唿,唿唿。”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漫天風響聲中,那條火龍突然一震,竟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一般,緩緩向蒼穹盡頭飛去,飛行之時,那朵紅蓮不住旋轉,照亮了整片天幕,


    天,越發亮了,


    如血天幕之中,有一條火龍冉冉飄落,如同墜入凡塵的天使,在茫茫天地之間,劃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


    那少年仰望天穹,心中怦怦直跳,握劍的右手之中,竟有一行汗水悄無聲息的流下,


    近了,更近了,


    此時——


    天邊的那條火龍,仿佛已然化作了一顆璀璨的流星,自蒼穹盡處滑落,在茫茫天地之間,放射出最耀眼的華光,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足以銷熔萬物、熾烈無比的駭人熱度,


    反觀那少年時,但見他麵不變,色不改,手中長劍一舉,迎著身前火光,一劍刺了上去,


    這一劍,沒有絲毫花巧,也無有任何轉折,樸實得令人發笑,然而萬千劍意,盡數藏於樸實無華的一劍之中,


    “嗤。”


    空中,有一道純白劍芒衝霄而起,仿佛一支脫了弦的利箭,帶著一往無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驚人氣勢,射向了那朵紅蓮的最深處,


    “轟。”


    下一刻——


    紅、白兩色光華交相輝映,兩股強橫無匹的絕**力,在天空中轟然炸響,


    巨響聲中,那少年臉色倏然一變,一張口,一大口鮮血猛然噴出,整個身子,也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不由自主的倒飛出去,他人在空中,兀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竟是被這兩股法力交匯的餘波震得倒飛出去,“噗通”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手中長劍“當”的一聲,跌落在地,再度噴出了一口鮮血,


    “好厲害,這便是六九天劫的威力麽。”


    那少年暗讚一聲,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望著天邊那一團深紫色的劫雲,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概,


    然而——


    最讓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也終於在這一刻突然發生,


    且看——


    蒼穹盡處,那一團紫色劫雲不住翻滾,一團深紫色的雷電破開天地,生生從漫天烏雲中辟出了一條通道,如餓虎撲食一般,朝平凡立足之處猛撲過來,


    電光霍霍,雷聲隆隆,


    驀地——


    天空之中,有一道藍紫色電弧閃耀天際,一陣雷聲從遠及近,從悄不可聞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聾,讓人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漫天紫氣,此刻竟都合為一體,而此時分出的一道電弧,竟連整片烏雲的千分之一也還不到,


    難道,這突如其來的第三道劫雷,居然還留有後手,


    想到此處,那少年不禁心中一寒,臉上肌肉無可抑製的抖動起來,然而到了這時,他也絕不能有半分保留,無奈之下,隻得大喝一聲,雙目之中神光如電,右手一抓,一股氣流憑空湧出,將金麟劍送入了他的手中,他手握長劍,心中恐懼一時盡沒,長笑聲中,舉劍向那道電光迎了上去,


    此時的他,早已將一切拋諸腦後,心中、眼裏,都隻剩下了那一道從空而落,看似威猛無匹的藍紫色電光,


    他在半空之中,昂天長嘯,


    聲動四野,天地變色,


    紫電金芒,直上天際,狂風漫卷,雲氣沸騰,


    “轟。”


    天際,有一聲驚雷轟然炸響,那少年手持長劍,倒縱而迴,胸腹之間一陣劇痛,仿佛全身氣力,都在這一道雷電轟擊下化為烏有,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


    鮮血,一滴一滴,不住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滿頭長發,如亂草般隨意披散,全身衣衫破爛不堪,巨幅之上,甚至還殘留了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氣,


    這場麵,當真又恐怖,又淒涼,


    但——


    此時的他,早已覺不到痛楚了,全身筋脈,都似被雷電狠狠地洗刷了一遍,麻痹得沒有了半分知覺,


    天際,雷電兀自翻滾,絲毫沒有半分散去的意思,


    雷聲如鼓,聲聲入心,似乎也在嘲笑他的不堪一擊,


    這倔強少年嗬,仍舊在狂風中傲然佇立,任憑罡風入麵,裂體如刀,兀自不肯稍退半分,


    他昂首,望天,


    血肉模糊的臉上,是一絲透著剛毅的不屈,


    風,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就像——


    就像天地也為他的義烈所動,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一道電光落下,


    他笑了,


    宛如一個不屈的鬥士,在麵對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時,發出的一聲最輕蔑的嘲笑,


    是啊,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可以被人打敗,但,卻絕不能被人打倒


    “轟隆。”


    天邊,有一聲驚雷劃過,迴蕩在整個天地之間,


    漫天紫雲之中,一條條紫色電蛇飛竄而出,如同千萬點寒星閃過,瞬間合成了一條粗約丈許,長逾百丈的紫色光柱,


    此刻——


    天空之中,雷聲愈急,電光愈亮,那少年分明感覺到,自從這道劫雷出現的那一刻起,手中金麟劍上頓時騰起了一股充沛無比的力量,就像是從這法寶的內心深處發出的呐喊一般,


    天空更黑,劫雲壓頂,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那第三道劫雷的轟擊,終於展開,


    “劈——啪。”


    這蓄勢已久,遲遲不肯落下的第三道劫雷,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猙獰的麵容,


    這一刻——


    天地肅穆,時間靜止,


    仿佛天地萬物,宇宙洪荒,也在這一刻歸於靜止,消於無形,


    雲層之中,那少年左手捏訣,右手持劍,隻聽到了自己一顆心“噗通”、“撲通”的輕跳聲,


    此時——


    那少年的雙眸之中,再無半分猶豫,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往無前的堅定,決絕,


    這一刹那,隻見他麵如寒霜,原本捏著劍訣的五根手指突然一鬆,“嗤啦”一聲,在左手食中二指之上,劃出了兩條長長地血痕,


    鮮血,如泉湧出,頃刻間便染紅了整隻手掌,然而在他臉上,卻無半分痛楚之色,相反,似乎還隱隱又似近乎狂熱的興奮,


    隆隆雷聲之中,那少年淩空跨出一步,右臂一抬,手中長劍湛然生光,綻放出至為明亮瑰麗的雪白劍華,


    劍光過處,整片天空都黑了下來,天際突然出現的烏雲翻湧不止,雷聲隆隆,黑雲邊緣不斷有電光閃動,馳騁天地間,一片肅殺,狂風大作,


    唿唿風聲之中,耀目電光之中,無盡天地之中,有一個瘦長的身影兀然站起,昂然直立,


    他伸手,舉劍,


    刹那之間,空中有萬道白光倏然湧起,吞沒了他的身影,隨後,隻見劍身一震,發出“嗡嗡”一聲長吟,扶搖上天,竟似與空中那名少年合二為一,衝天而起,直上九霄。


    “轟。”


    一道紫色天雷轟然而下,攜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勢,朝那黑暗中的人影砸去,雷聲隆隆,電光閃耀,越發顯得那少年的孱弱與渺小,


    再看那黑暗中的少年喲,你可有絲毫恐懼,


    電光中,他抬起頭,睜開了眼,


    劍光如幕,劍氣如虹,在這一刻直指天穹,


    “嗤。”


    一聲尖嘯,毫無預兆的從劍尖生出,就在那劍芒的末端,突然騰起一簇熾烈的火光,隻一閃,便化作了一條血也似的細線,徑直沒入劍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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