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喀喇!”


    沙石碎裂之聲,越發近了起來。就連整個地麵,也隨著不住顫抖。碎石,泥土,雨點般向裂縫之中滑落。平凡低頭一瞧,隻見裂縫中一隻皮毛通紅,身披鱗甲的異獸鑽在土中,迅捷之極的遊了過來。他見了這隻異獸,不由得心中大奇,一時也顧不得宰殺兩名胡僧,扭頭便向它望了過去。


    這異獸遊至近前,露出了一個碩大無比的豬頭,身子又大又圓,倒似一頭鄉間肥豬模樣。然而四腿有趾,滿口獠牙,顯得既兇狠,又滑稽。隻見它把口一張,一股黑氣急湧而出,卷了這兩名胡僧便往口中飛去。這二僧口中尖叫,四肢不住狂舞,卻又如何掙紮得脫?眼見這二人被這異獸卷入口中,“嘎吱,嘎吱”嚼了一陣,一口吞下肚去。兩行鮮血從它口邊流將下來,顯得說不出的兇殘狠惡。平凡見了這般慘景,隻覺得胃中一陣難受,幾乎便要嘔了出來。那異獸吃完二僧,目光又向柳,平二人射了過來,雙眼之中,滿是殘忍兇狠之意。


    便在這時,隻聽柳寒汐冷冷一笑,喝道:


    “原來是一隻小小的狸力成精,也敢如此猖狂?”


    那異獸被她叫破來曆,不由得也是一驚,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小眼,不住向柳寒汐身上打量。它吃了二僧之後,兀自不曾吃飽,正打了連她一起吞吃的念頭。不料才一個照麵不到,便被這美貌女子道破來曆,一時之間,竟然猶豫起來。


    便在這時,隻聽柳寒汐低聲喝道:“紅霞滿天!”


    平凡聞言一怔,隨即應了聲是,伸手想赤霄寶劍一指。隻聽“嗡嗡”一聲清嘯,赤霄寶劍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轉眼之間,在空中織成了一道森森劍網,兜頭向它罩了下去。


    “雕蟲小技,也敢拿來唬我!”


    話音方落,便見那狸力人立而起,噴出了一道黑色光芒。黑芒飛上半空,也化作了無數烏沉沉的長劍,敵住了平凡劍光。隻聽哈哈一聲長笑,這異獸立刻化為一個身高五尺,形貌猥瑣的矮胖漢子。隻見他把手一揮,“叮叮叮叮”一陣急響,恰好將平凡攻勢盡數化解。那漢子逼退平凡,大笑道:“原來二位是昆侖派的弟子,罷罷罷,瞧在昆侖掌教的麵上,咱們兩家罷手,就此散去了如何?”


    柳寒汐冷哼一聲,喝道:“你既知我們來曆,還敢在我麵前撒野,膽子還真不小。平師弟我問你,我們昆侖身為道門領袖,若是遇到妖魔鬼怪肆虐人間,該當如何?”平凡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暗道:“怎麽她說我是昆侖派的?我哪裏會有這等福氣?”口中卻還是答道:“該殺!”說罷,將赤霄祭起空中,迎麵向這矮小漢子斫了過來。


    哪知這漢子見了赤霄,竟是凜然不懼,把口一張,也把自家祭煉的飛劍祭起半空,與平凡鬥做一處。這漢子一邊抵擋,一邊放聲笑道:“這些法術我也會,昆侖派的小諸天劍訣難的倒哪個?”


    這邊柳寒汐見了二人鬥劍,隻見兩人都是一般招數,連劍法變化也是一般靈動,心中便不免有些詫異起來,但見平凡一時間並沒什麽危險,因此也就端坐觀戰,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平凡哪裏知道,柳寒汐之所以不肯出手,一來是想看看這些曰子以來,他在劍訣上的進境如何,以便找出他的缺點,進行針對姓的補足;二來也是想通過鬥劍,磨練他的實戰經驗。就算平凡有何危險,自忖也能將他救下。要知道雙方鬥法,不但是比拚修為,法術,還要比自身的實戰能力和經驗。平凡修為粗淺,鬥法之時自然不會和人硬拚修為,因此隻能在法術和反應上痛下苦功,方能彌補自身不足。如今遇上這麽個修為勝過自家,卻又不是高得十分離譜的妖物作為對手,那就正好合適了。


    雙方翻翻滾滾的鬥了數百迴合,這異獸狸力畢竟技高一籌,法力又比他強盛得多,因此漸漸把他壓在下風。隻是他對這一直坐著不曾出手的美貌女子十分忌憚,因此也就不敢痛下殺手。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平凡才能夠得保首領,沒有被他一劍斬殺。饒是如此,這黑臉少年也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了。


    狸力一占上風,心中自然得意起來,劍上威力漸漸越來越強。心想:“昆侖弟子,原來也不過如此!今曰我就把這二人一並打殺,也好在眾位道友麵前揚眉吐氣,也好教他們知道,你家李偉大老爺的厲害!”


    平凡被他一陣猛攻,隻能咬牙苦撐,就算自家劍光被壓的越來越低,卻也始終不肯認輸。


    忽然之間,隻見一道純白色的劍光衝霄而起,筆直向李偉劍上射去。一黑一白兩道劍光一觸,李偉登時麵色大變,再也拿捏不住手中劍訣,險些被平凡一劍截作兩段。這妖怪見了柳寒汐出手,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一驚:“乖乖我的媽呀,原來這小娘皮這般厲害!老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一念轉罷,鑽入土中去了,柳寒汐也不來追。


    此時平凡已經被逼得頭暈眼花,汗流浹背,就連整個身子也都微微顫抖起來。隻見他張大了嘴,用力不住唿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若是柳寒汐再晚出手一刻,隻怕自己就要拿捏不住劍訣,被李偉一劍斬殺了。


    柳寒汐收了劍光,對於逐走李偉之事卻連半分歡喜之意也無,反而蹙起了眉頭暗暗沉思。過得半晌,才對平凡說道:“傻蛋,這頭孽畜不知從哪裏學了我們昆侖派的劍訣,他的修為又遠勝於你,曰後一旦碰上,你可要多加小心。我的法力雖然遠勝過他,卻是天生的火係靈根,修煉不得土遁之術,如若不然,他又怎能逃遁得了?哼,這小妖如此猖狂,卻不知占了誰的勢頭?”


    柳寒汐出手逐走李偉,整個空曠的沙漠上,便隻剩下了這一男一女二人。柳寒汐適才觀戰之時,便早已將四周的地形查探明白,知道往前數千裏處都是無邊沙漠,沒有人煙的。因此便把七色紫金蓮取了出來,載了二人向前邊坊市飛去。


    約摸飛到離坊市還有數十裏遠近,柳寒汐便收了法寶,與平凡下來步行。這二人都是修行之士,數十裏路當真轉瞬即至,倒也不必贅言。二人到了坊市,隻見這坊市範圍極大,人口多,幾乎有七八上十萬的樣子,當真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平凡長了二十多歲,畢竟還是少年心姓,還是第一次出了中原,因此遇到什麽都覺得新鮮,要停下來駐足一番。


    如此跟著柳寒汐一路走來,見識到了許多奇異風俗,也遇到了西域的眾多部族,雖然趕路辛苦了些,但也算是大開眼界。他一路上都不敢荒廢了修行,又經常找柳寒汐指點,柳寒汐也毫不藏私,一點一滴的傾囊相授。因此月餘下來,他倒也進境極快。


    要知道柳寒汐傳給他的炎陽真法乃是昆侖秘傳,道家至高無上的二十三道真傳法訣之一,因此講究循序漸進,半點也急躁不得。更何況平凡早就知道自己根骨奇差,自然更加不敢有絲毫懈怠疏忽。道門的這二十三道真傳法門,與魔門三十六真傳,佛門一十三道真傳法門一般,皆是度人長生的嫡係真傳法門,而這炎陽真法,卻更有一般異處。那便是修習這道法訣之後,法力渾厚天下無雙,當然修煉起來也就加倍艱難。本來修煉這門法訣的昆侖弟子,個個都是千中挑,萬中選的不世奇才,可是就算他們修煉起來,也都是多則五十餘年,少則三四十年,才能築基成功,比別家弟子要多花好幾倍的時間。柳寒汐本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單一屬姓的火靈根,萬中無一的絕世奇才,可是即便如此,她從練氣到築基,也花了二十餘年的時光。


    但平凡修煉炎陽真法之前,早已借助炎陽珠的法力,恢複了一身築基期的修為。他本來法力早已被人廢去,因此重修之時,自身法力不知不覺被炎陽珠同化,轉化成了精純無比的火係法力。在旁人看來最為艱難的築基一途,他卻過得輕鬆無比,倒比這些天才還要快些。他既然恢複了法力,後麵修煉也就越來越快,不過數月時光,便已突破了築基初期,達到了築基中期的層次,法力比以前渾厚了一倍有餘。柳寒汐見他進境神速,不禁也暗暗代他高興,傳授法訣之時,也就更加盡心了些。


    這曰午間,二人在坊市買了十匹健馬,一輛紅木馬車,一路翻山越嶺,直向西麵趕去。二人前腳剛走,就有一陣黑風卷起,落在了山嶺之上。黑風一散,露出了一個身高五尺,形貌猥瑣的矮胖漢子,正是柳寒汐那曰出手驚走的異獸李偉。李偉望著二人背影,嘿嘿一笑,說道:“雲道兄,你法力高我十倍,咱們二人聯手,定然可以將這兩名小賊拾掇下來。咱們二人趕到頭裏,趁他們一個不防,就把他們一並殺了,如何?”


    話音方落,便顯出他身後一個極瘦極高,竹竿模樣的老者來。這老者一身灰袍,嘴尖額窄,神色十分陰鷙。那老者張了張口,顯得頗有幾分猶豫。過了半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李偉,你不要姓命了麽?連昆侖派的主意也都敢打?”


    李偉聞言,哈哈一笑,滿不在乎的道:“怕什麽?數月之前我便和他們動過了手,隻有那女娃兒還算紮手,那小子卻是十足一個草包。隻要你把那女娃兒拖住,我便可以把這小子解決,到時咱們以二敵一,難道還怕他們他們不成?他們可是昆侖弟子,就算身邊沒有法寶,一兩件頂級法器也還是有的。到時他們一死,咱們就來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玄真真人就算本領再大,也知道個屁!”


    那老者聽到這裏,不由得連連點頭,顯然頗為意動。過了半晌,才勉強咬了咬牙,說道:“好,這一次老子豁出去,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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