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湯給他的女兒劉婉講了一件陳年舊事,讓劉婉聽後目瞪口呆。


    原來,當年的劉湯並不似現在這樣圓滑老練知進退,也是個到處惹禍不怕亂子大的性子,現在的七王劉啟倒是有他當年的幾分風範。


    劉湯年輕的時候遇見過一名江湖賣唱女子,萌生愛意,奈何他身為皇子,婚姻是平衡各方勢力的政治籌碼,怎容他自己選擇。劉湯使盡渾身解數,終於贏得了那賣唱女子對他的一往情深,可是他卻不能迎娶他迴家,做妾的可能都沒有,原因是劉湯訂下的那位未婚王妃不允許他娶別的女人。


    本就性子叛逆的劉湯想著生米煮成熟飯逼他的王妃接受,奈何那賣唱女子生下一女後,還是被王妃給賜死了,好在他的王妃對待他在外留下的“野種”還是十分寬容的,接迴府裏視如親生。


    夫妻二人因為賣唱女子的死而結了仇怨,當時他的王妃也懷了孕,可是他直到二女兒降生,都沒去看過一眼,他們倆就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那位王妃因病故去,丟下兩個女兒。待到被他視為仇人的妻子故去的時候,劉湯才終於醒悟,他的王妃之所以不讓賣唱女子進門,也是想他不被政敵抓住把柄。再想想她這四年間為他鋪的路,在他耳邊的碎碎念,哪一件不是浸透了她對他的愛?


    可是人去樓空,他再後悔也無濟於事,隻得不再續娶以報答對亡妻的恩德。


    待劉湯講完舊事,劉婉差點沒暈過去,原來她是賣唱女子生的!


    “父王!這不是真的!皇上那麽喜歡我。還讓我住在宮裏跟公主一樣的待遇,我怎麽可能是個出身卑賤的女子?”劉婉不願相信。


    劉湯唉歎,“這也是你母妃為了讓你不受你生母之事影響,故意將你送進宮去的。你跟你妹妹對外宣稱是孿生姐妹,實際上差了半歲,她擔心別人嚼舌根說你們長的不一樣,便請了道士。說你們命中相克。需分開撫養。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將來能有個好歸宿。”


    劉婉流著淚水嗬嗬地笑著,她的心情很複雜。這麽多年來,她跟公主比,跟京城的貴婦比,比規矩。比穿戴,比妝容。什麽都要壓人一頭,誰想她竟然有那樣一個生身母親。這若是傳出去,叫那些平常被她鄙視的女子們知道,還不笑岔了氣兒?


    劉湯知道劉婉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年他的王妃故去之時還囑咐他萬萬不可將事實告訴給兩姐妹。


    可是今天,他見女兒因為女婿的舊事不依不饒,便想起了當年因他而死的賣唱女子。想起了他的王妃臨死的時候跟他說的對不起,不如當年把那女子收進王府。哪怕沒名沒分,至少可以讓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也不至於夫妻仇對那麽久。


    劉湯知道他的女兒不用勸,隻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就會自己想明白的,悄悄退出女兒的閨房,輕輕帶上了門。


    第二天,劉婉便給嚴助迴了信,叫他帶著荀氏迴京,願與荀氏比肩。


    接到劉婉的信,嚴助嚇得直哆嗦,怎麽這次老虎不發威呢?這太不尋常了。連著問了好幾遍傳信之人,他夫人什麽態度,有沒有別的話讓他帶。


    劉婉準夫納娶平妻一事很快在朱府傳開,除皇上表示他的堂姐很開明之外,其他人都很奇怪,見過劉婉的荀燦奇怪這位傳說中的妒婦為何反性,荀氏的親人們則是懷疑為何嚴助有這樣一位開明的妻子,卻將荀素芬丟在這裏近二十年不管不問。


    不管怎樣,事情總算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劉棟一高興,準了嚴助帶荀氏先行迴京,他帶著他的女人們出發去龍遊園。


    這一次嚴府團圓,來來去去消耗了七天時間,這七天時間看似不長,可是卻夠有心人做很多事了。


    當皇上及各位娘娘到達龍遊園的時候,先遣人員早已將這裏收拾妥當,魏總管早根據平日裏對各人的細致觀察給安排了他們一定會喜歡的住處。分給荀燦的,是一處稍遠的優雅之處,荀燦看了十分讚賞魏總管的辦事能力,知道她喜歡幽靜,不喜爭寵。


    就在入住龍遊園的當天,岑雙鵬也到了,之前他被劉棟留在宮裏處理一點事情,剛剛處理完就立即趕過來了,他還帶著他的親信盧衡。


    當晚,岑雙鵬去了荀燦處,囑咐她注意安全之類的,讓荀燦很感動,一直在想當初認為他冷漠到近乎沒了人性的事是不是她偏頗了。盧衡被留在荀燦處,跟伺候荀燦的小太監住在一處。荀燦認為有那麽多護衛巡邏,沒必要再單獨派人保護,但是岑雙鵬堅持認為這是外麵不比宮裏。


    第二天一早,盧衡將一個小盒子交給荀燦,說是岑統領托他轉交的,頭天夜裏有人給送過來的,岑統領見荀燦睡了便沒叫醒她。荀燦接過一看,是她當初交給岑雙鵬的魂石。


    “岑統領呢?”荀燦隻是隨口一問。


    盧衡道:“他走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迴來。”


    荀燦問:“去哪兒了。”


    盧衡低聲道:“娘娘知道岑統領的事,他去忙他該忙的事了。還有,娘娘隻管待在這裏,岑統領走之前已經安排好了保護娘娘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娘娘隻作不知就好。”


    荀燦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難道是劉仝要下手了?


    這一路走來,她跟九公主、王皇後、秦妗娥相處得十分愉快,如果真的是陶王起事,九公主好歹是他同胞妹妹,不一定有事,但是那兩個皇上的女人怕是難逃厄運。


    想到這兒,荀燦往外就走。


    “娘娘去哪兒?”


    “我去把王皇後和秦妗娥叫過來,我不想看到她們死。”


    盧衡一下跳到荀燦麵前,抽出腰間配刀。


    “娘娘,你這屬於通風報信,雖然岑統領叫我保護您,若您想壞了大事,先問問盧衡的刀答應不答應!”


    荀燦怕死,這不是啥秘密,啥都沒有命重要,命沒了,啥都沒意義。


    “我不去了,可是你能不能派幾個人去保護她們?”


    “娘娘,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您隻要管好自己就行了。”盧衡的臉冷冷的,就跟荀燦第一次在樹林裏遇到他的時候一樣,很難講話,荀燦氣得一跺腳,迴臥房去了。


    若不知道有危險即將到來的話,人還不會太難過,當你知道即將要發生危險,可是那危險是什麽又不確定,隻能默默地等待它的到來,這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還有,你本來可以告訴你的朋友去躲避危險,但是你卻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去做的時候,那種“見死不救”的愧疚感,能將人活活煎烤到外焦裏嫩,鬆軟可口。


    荀燦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秒一秒地熬著,直到夜色來臨,她聽見遠處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這聲音入耳,她非但沒有害怕,相反還有一種踏實的感覺,該來的終於來了。


    相比於白天裏等待的煎熬,此刻的荀燦十分冷靜,她沒有想要去看一看的好奇,隻是默默地等待結果的到來。


    無論是進攻一方贏了,還是防守的一方贏了,跟她又有多大的關係呢?奪下來的江山又不姓荀。


    忽然,荀燦想起了岑雙鵬的離開是因為知道晚上會發生一場戰鬥,那岑大鵬呢?他很早就離開了,會不會知道這件事?又會不會參與進去呢?他會不會有危險呢?


    想到這兒,她做不下去了,蹭蹭幾步朝門口奔去,不出意料,又被盧衡給攔下了。


    這盧衡還納悶兒呢,這位娘娘的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啊?白天在屋裏來迴踱步,差點沒把地踩出一溜溝來,等戰鬥打響了,她跟個沒事人一樣十分安靜,這都打了快半個時辰了,她突然又衝出來,難道是因為打的慢了?


    “娘娘請迴去歇息,明早即可知道結果。”


    “你叫我出去!”


    “不行!”


    “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要打仗,所以才把我的住處安排得這麽偏僻?”


    “是的。”


    “我要去看看岑大哥!”


    盧衡一撇嘴,原來是為這事兒。他打心眼兒裏是瞧不起荀燦的,一個尚舞苑出來的姑娘而已,有什麽資格讓岑氏兄弟都為她的安危著急,隔三差五地叫他們這些幹大事的人來保護一個臭丫頭。


    “不行!”


    “為什麽?”荀燦快要發瘋了,眼前這什麽人啊?怎麽那麽油鹽不進呢?


    “你隻會添亂。”


    荀燦看著盧衡那副欠扁的樣子真想在他臉上削上兩拳。她繞過他打算衝出去,盧衡一伸胳膊擋住了荀燦。


    荀燦看著眼前的胳膊,暗暗發恨,心想:這可是你送到我眼前的,怪不得我了!


    心到手到,抓著盧衡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盧衡吃痛手臂一震,荀燦被震得倒退好幾步。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撒潑,我就打暈你!”盧衡惡狠狠地盯著荀燦,若不是岑雙鵬有令在先,他真想上去給荀燦一巴掌。這女人有什麽好的?虧了岑家兄弟這麽護著她,簡直跟潑婦無異!


    荀燦看著盧衡漸漸變紅的眼睛,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嘿嘿一笑:“我迴去,這就去歇息。”衝著盧衡揮揮手,低聲道:“晚安。”


    顧不上身後怨毒的眼神,荀燦一溜煙兒迴了臥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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