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在終於迴到東宮了,迎親隊伍這一路上如同地龍翻身一樣,驚擾了汝陽城中街道兩旁的無數百姓,城裏人每天早上起床的時辰總是比向下需要伺候莊稼地田園人家要晚一些,今日被驚擾了好夢後,汝陽城中的民眾也不敢大聲出聲反對,關起門來在自家人麵前才敢牢騷幾聲。


    快到午時的時候,東宮事畢,一堆新人在一眾人的擁簇下開始往南岸趕來。


    楊直跟身邊的少保抱怨道:“直到現在,老子究竟是娶了個啥玩意還不知道呢!”


    身材高瘦的太子少保笑道:“在這些方麵上,殿下倒是不如下官了,下官還沒娶的時候早已經將拙荊的麵容望了個精細。”


    楊直點點頭,笑道:“老子還以為你已經看了個精光了呢!”


    這迴的隊伍沒有先前那麽隆重,隊伍的行進速度快了很多,不一會兒隊伍已經到了琉璃河了。


    河上漂著一艘行駛緩慢的大船,如同過江大蛟揚在水麵的頭顱。


    九郡之大,民俗很多,各個地方的諺語也不盡相同,平山郡擁有大沁最大的馬場,以馬形容其他東西的諺語自然很多,大沁工部的能考巧匠打造的這艘大船完全可以用那句“馬屎平麵光”來形容。大船打造的不好細究起來也怪不到工部頭上,王燦掌著戶部的一天,支取銀錢爽塊至極,自然也怪不到戶部的頭上。工部上下也不敢將罪責歸給大沁第一人。


    大船上鋪滿了紅色的帷幔,大沁自認為火德之國,崇尚紅色,紅色也是喜慶之色,大船上使用紅色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明眼人都知道紅色帷幔並不是隻有這麽兩個作用,更重要的是這艘大船的做工確實不怎麽樣,能漂在水上已經很不錯了,船艙中的很多木板都沒有刨過,全都是鋸木頭時留下的痕跡,十足十的豆腐渣工程。


    謝家不是吹毛求疵的,楊家也不是,滿朝文武自然也不敢在這個當口上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樣一個超級的豆腐渣工程自然也就堂而皇之地漂在了琉璃河上。


    生死不看日子,趕的是巧,汝陽城中每天自然都有幾莊事情,有生有死,添丁口的喜慶歡唿聲終歸是小於死爹娘親人的傷心哭聲,這些年來,汝陽城中的人對小門小戶人家的生死已經看不上了,永遠都是那幾樣,就算是念經也請不起大寺中的和尚,有什麽熱鬧可看的,官宦世家娶親更是這樣,為了不受人詬病,什麽樣的套路都使得出來,甚至娶親嫁女還不如小戶人家熱鬧。


    汝陽城中最為好看的還是高門大族死人和皇家有事,死者為大,高門大族隻要死人,那是直接往頂天大了操辦,比如蘇家死了個老人花了十八萬兩白銀,又花了五十萬錢。大家族花錢,幾百萬錢完全不是事,不像升鬥小民,辦不辦,家當去一半。


    要是說淩晨的時候是楊家吵了汝陽城西岸百姓的美夢的話,現在是汝陽城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升鬥小民阻撓了大船前行了。


    一對新人站在船頭,皆是紅衣,新娘頭上搭著紅蓋頭,琉璃河兩岸上人滿為患,都在等著看熱鬧,


    何謂人多勢眾,一唿百應,琉璃河北岸上站著的民眾唿喊的是一聲聲恭送,喊聲並不整齊,有的喊的是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有的喊的是恭送皇子和皇妃。


    有一聲聲相送自然就有一聲聲相迎,琉璃河那邊的民眾唿喊的是一聲聲相迎。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謝謝哪裏經受得起這麽大的陣仗,身形顫抖,男人則是不一樣,楊直朝兩岸百姓賣力地揮手。


    楊直朝四周揮手,自然也看到了新媳婦的異樣,他輕輕的拍了拍謝謝的肩膀,謝謝不但沒有止住顫抖,顫抖更甚,楊直低聲道:“為了造勢,老爹也是拚了,沒法子,咱倆就演一演吧!”


    謝謝低低地說了一個“嗯”。


    楊直習慣性地撓撓褲襠,扭頭向船後麵的老仆做口型道:“撿到寶了。”


    楊直聽說世間女子最喜歡掐男人的腰間肉,他自然不會給謝謝機會,就算是給了機會,新婚第一天,又是大庭廣眾的,謝謝還真未必敢動手掐人,再說了,現在又不熟,怎麽可能做那麽親昵的動作,為了避免尷尬,楊直索性隻做了個口型,離得那麽遠,說話的話老仆不一定聽得見,倒叫這些人聽見了。


    躲在船尾的老仆嘿嘿直笑,那笑容,好像娶媳婦的是他本人是的。


    大船已經在橫向轉向了,琉璃河在這裏很寬,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不假,天家大船不可能倒著行駛,自然是來的時候是正走,去的時候也必須是正走。


    柳易一行四人乘坐的小船就低級很多了,遠遠比不上楊直的那一艘大船,四人中柳易和念珠坐在船頭,道人和大和尚坐在船尾,剛坐下的時候大和尚就說了句,“年輕人喜歡出風頭。”


    柳易和念珠氣了不行。


    柳易一拍念珠的腦袋,說道:“你個小和尚正是動腦子的時候,別他娘的閑著,貧道問問你如何?”


    念珠伸手揉了揉被柳易拍疼的光頭,說道:“先說好,佛法的話小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要是問這世間事,小僧不知,無法為你解惑。”


    柳易一蹬腿,沒好氣道:“佛法?老子一個修道的問你佛法做什麽,光頭藏不了東西,披著的袈裟就藏得了?你們佛家那幾兩佛法老子不感興趣,至始至終都不感興趣。”


    念珠撓了撓光頭道:“那真是愛莫能助了。”


    柳易懶得和念珠說話,渡船到了河中央了,念珠問道:“柳道長說一說吧,看看小僧知不知曉。”


    柳易翻白眼道:“你小子知曉個屁,老子問你,皇子出宮娶親並無先例,為何楊直會騎馬領著十六抬大轎去迎娶那個叫謝謝的謝家小姐?”


    念珠左手數著一串去除一百零八種煩惱的,右手撓了撓光頭,有些不確信道:“想必在這場姻緣之中,楊施主高攀了吧?”


    柳易臉色詫異,滿臉不可置信,說道:“那就再問你個問題,曆來出了國母,哪裏有皇妃進入太廟的例子,楊家為何大不韙地這麽做?”


    念珠躺在了渡船上,笑道:“這很簡單啊,楊家為媳婦正名怎麽了,以前沒有不


    代表現在不能有,以前沒有也不代表以後不能有不是?”


    方外之人推敲問題有時候出言指的就是本心,但他們是在是懶得思考其中的算計,柳易隻是個假的方外之人,這些事情自然喜歡推敲一二,念珠小和尚說的對也不對,要是幾十年前的話,楊直以皇子的身份娶了謝家的小姐確實算是高攀,現在未必盡然,大刀闊斧地興科舉之後,謝家隻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罷了,實力遠遠不如從前,楊家為何如此行事,大抵上是想勸服謝家背後的勢力為了楊直入駐東宮名正言順。至於為何兒媳婦也要進太廟正名,楊家在今天就擺了謝家一道了,柳易十分佩服楊家背後布局的那個人,想必不是歐先生就是李仕魚吧,李仕魚沒這麽老辣的手段,歐先生則是謹小慎微,不敢冒這麽大的風險,柳易更傾向於師徒兩人聯合布局。


    柳易笑道:“聽說直虞王入京了,以後的戲好看,很好看。”


    柳易突然向念珠問道:“觀禮事了之後你要去哪裏?”


    念珠想了想,說道:“迴玄空山吧,幾個月不迴去的話,佛祖進身上有塵埃了。”


    來而不往亦非禮也,念珠說完後,這一問根本就每經過他的大腦,念珠問道:“你呢?”


    柳易道:“先去東城門看一看,慢些再迴山。”


    柳易突然坐起身,說道:“為了防止那些江湖人前來觀禮鬧事,楊家也是廢了不少心思,小和尚猜一猜船上有沒有楊家豢養的宗師級江湖人物?”


    念珠也起身坐著,說道:“自然是有的,更多的其實並不是楊施主家裏養的,而是請來的,應該還沒談好價錢吧!”


    柳易哈哈大笑,船到岸了,此次談話不了了之。


    楊直所在的大船現在剛剛轉了方向,正在緩慢地朝著皇宮這邊駛來,沁水河東岸,今天從沒有出過府門的直虞王換了朝服,輸人不輸陣,輸人與否現在依然是個未知,陣不能輸,在皇宮之中,所有事情並不是隻觀大局,更多事情是從一城一地的得失就能看出來的。


    半生沒有披堅執銳,持弓騎馬,直虞王的馬上功夫依舊嫻熟,直虞王騎上黑馬後一路狂奔,雖然城中不準縱馬,可直虞王顧不了這許多了。


    黑馬速度很快,急行起來風馳電疇,楊直的大船還沒有到達琉璃河中央,直虞王已經跳上一葉扁舟了,這些都是事前早已準備好的,汝陽城中的兩條河上,每時每刻都有很多不接生意的船家,大沁船舶司也不管這些,這裏既是江湖,又是廟堂。


    就在直虞王的身邊,一艘小船好似被巨人投擲一樣,眨眼功夫就從直虞王所乘小船前邊兩丈處漂了過去,霎那功夫那艘小船已經到了大船前麵百丈距離,去勢不減,一個北人打扮的年輕人持著一根與他手臂一般粗、兩丈長的渾圓鐵棒朝楊直所在的大船投擲過去,鐵棒速度很快,小船則是直接停了下來。


    年輕的北人已經不關心那根鐵棒有沒有洞穿大船船身了,背手轉身,小船慢慢悠悠,年輕人同樣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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