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直和直虞王一家三口吃著飯,身邊一個下人仆役都沒有,直虞王問道:“直兒念書了沒有?”


    楊直吞下口中的飯食,笑道:“正在念著,侄兒不但念書,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都已經趕上日程了。”


    直虞王沉吟道:“那就好。”


    直虞王向口中扒飯,隨後用筷子指著自己的長子,罵道:“不成器的東西,見到皇兄也不會喊了。”


    楊直寬慰道:“叔叔也不必要在意,喊或不喊有什麽的,我們都是兄弟。”


    直虞王給楊直夾菜,說道:“他給你提鞋都不配。”


    楊直擺擺手,笑道:“王叔趕快給侄兒解惑一二,侄兒到底是娶誰家小姐,現在還不知道呢?”


    直虞王哈哈大笑,指著王妃道:“以前本王娶你嬸嬸的時候同樣不知道是誰咧!”


    楊直陪笑道:“聽叔叔這樣說,難道還是刻意瞞著的不成?”


    直虞王點頭道:“算是讓你給猜到了。”


    楊直夾起近千的金黃蜜餞燒雞塞入最終,嚼著咽下後說道:“難道叔叔不準備給侄兒透露一二?”


    直虞王吸了口氣,放下碗筷道:“你真想聽啊?”


    楊直點頭,“真想聽。”


    直虞王屁股往椅子後麵挪了挪,用絲巾擦著嘴角,笑道:“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楊家江山的龍脈其實實在束水郡,所以楊家的儲君藩王長大後娶的正室必然是束水郡的大家小姐,直兒現在也不例外,娶的同樣是大家小姐呢,不過小姐雖然家教很好,地位其實差著咱們楊家還有老遠呢,她家信奉耕讀和學而優則仕,現在的五世同堂中出了名的士林大儒就有三位,這還是沒算上他們家在鄉野和書院教書的兒孫。”


    楊直翹起嘴角道:“切,士林大儒?不認識,士林大儒的嫡傳弟子倒是揍過幾個,侄兒還以為他們有的是錚錚鐵骨呢,沒想到也不怎麽樣,打疼了同樣會求饒,看起來他們的先生也不怎麽樣。”


    直虞王語重心長道:“直兒萬不可小瞧了儒林大賢對天下的影響。”


    楊直放下碗筷,正襟危坐道:“侄兒記下了。”


    再次一同吃飯。


    楊直端著碗問道:“弟弟最近讀什麽書?”


    王妃表情有些不爽,苦笑道:“他讀什麽書啊,你沒見到他現在的穿著打扮嘛,今天肯定又在校場上耍了一天的大刀了吧!”


    楊直朝直虞王的嫡子問道:“以後想做什麽?”


    年歲比楊直小了四五歲的楊連答道:“做一個衝鋒陷陣的沙場萬人敵,就像司徒赤雲那樣,騎大馬,穿金甲,提大鏜,威震天下。”


    楊直笑道:“你去過紅苕關啊?”


    楊連答道:“偷偷去過。”


    楊直手杵著下巴,饒有興致道:“見到司徒赤雲手中家傳的鳳喙鏜了?”


    楊連有些自負,既然哥哥這麽問,想必他是不知道司徒赤雲的鳳喙鏜長什麽樣的,笑道:“自然是見到了,不但見到鳳喙鏜了,還見到龍駒了。”


    楊直哈哈大笑,“快跟我說說鳳喙鏜長什麽樣?”


    楊連道:“也沒什麽稀奇的,隻不過更大更重。”


    楊直起身第一次為這個弟弟夾菜,說道:“以後還是要多讀書啊,你就不想知道什麽是沙場萬人敵的儒將是什麽樣的?”


    楊連道:“不想。”


    楊直歎了口氣。


    直虞王扶著侄子坐下,笑道:“本王說的話他現在都聽不進去了,你也不必要為你這不成器的兄弟費心。不成器就不成器吧,叔叔好歹是咱大沁的王爺,餓不著他,隻能寄希望於本王和你嬸嬸都不在了的話,你一定要對他多上心拂照。他雖然姓楊,但真要是犯了楊家的王法的話,殺他的時候你也別心慈手軟。”


    楊直笑道:“叔叔言重了,我這兄弟沒你們想的那麽不堪。”


    門外有人喊道:“王爺,張先生讓您過去一趟。”


    直虞王氣唿唿道:“這不他娘的在吃飯,喊什麽喊,不必摧,待會兒吃完飯本王馬上過去。”


    老仆道:“是。”


    王妃已經吃完,從袖子中掏出一串菩提念珠,一百零八顆珠子,一百零八個數數,也是一百零八種煩惱。


    楊直問道:“嬸嬸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人要是執念於去除一百零八煩惱的時候,我們恐怕已經將那一百零八種煩惱忘記得一幹二淨了,反倒是手上數著的著一百零八顆念珠最後又將煩惱帶了迴來。”


    王妃輕笑道:“你這想法想必不是第一次說了吧?”


    楊直點頭道:“嬸嬸慧眼,侄兒已經說過好幾次了,第一次是跟母後說的,她後來沒聽進去。再後來侄兒上了玄空山,有對玄空山寺院中的小和尚說了一次,同樣,念珠沒有記住。現在侄兒又跟嬸嬸說了,不出意外的話,嬸嬸恐怕還是記不住的。”


    王妃睜開眼睛,輕笑道:“說的沒錯,勸人嘛誰都會,真勸了聽的進去的,其實是少之又少。”


    楊直輕輕點頭道:“是了,佛家還有‘佛度有緣人’的說法呢!”


    嬸侄兩人笑了一迴。


    問外又有人喊道:“王妃,趙先生讓您過去。”


    王妃溫語道:“讓先生等一等吧,馬上就去了。”


    一頓不溫不火的飯食,除了王妃,另外三人都不會貿然離席,第一個離席的竟然不是直虞王,而是頭腦簡單的楊連。


    直虞王和柳易叔侄兩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吃飯,楊連喝了碗湯,碗放在飯桌上後說道:“我吃飽了。”


    楊連也不等父親和楊直說話,起身出門。


    直虞王氣唿唿道:“吃飽了也不和哥哥打招唿?”


    楊連扭著脖子道:“我就在院子中射箭。”


    楊直勸道:“王叔不必生氣,侄兒也是這樣的年輕人。”


    直虞王道:“你不能一直這麽慣著他。”


    楊直起身道:“侄兒也吃飽了,該迴去了,不然母後該著急了。”


    直虞王哈哈笑道:“她著急什麽,你在我這裏還能出什麽事,她不放心你,


    還能不放心我?”


    楊直執意要走,直虞王也不再挽留,楊直開門後剛想跨出去,忽然想起一事,迴頭笑道:“本來父皇叫我來給嬸嬸請安的,沒想到侄兒給忘了,現在給嬸嬸請安也不遲吧?”


    王妃笑著搖頭。


    直虞王上前一步恰好擋在了王妃麵前,笑道:“不遲不遲,你家嬸嬸還沒有一命歸西呢,什麽時候請安都不遲。”


    王妃一拳敲在了直虞王的後背上,直虞王老臉抽搐。


    楊直跪下說道:“侄兒給嬸嬸請安了。”


    王妃道:“安好,安好。”


    兩聲安好,如同這次有驚無險的會麵,場麵溫馨,結果安好。


    ……


    ……


    飯點,東宮那邊,一桌飯食在院子中早已經擺好,沁帝就那麽站在院子中,一直都沒有挪動過,除了那次驚心動魄的奪嫡,他這輩子是第二次在這裏站著,並且直接從天亮站到了天黑。


    沁帝不敢動筷,後麵的幾個人也沒有動筷,沁帝沒說話,幾人或坐或站,也不說話。


    七個人一字排開,沒有尊卑秩序,歐先生在了從左到右的第一位,坐著,跟在身邊的正是他的得意弟子李仕魚,站著。接著是戶部尚書王燦,他的臣子之禮從來沒錯過,雖然年邁,依舊站著。戶部尚書的邊上站著的是羅網大檔頭王音,習慣使然,王音攏手在袖中,眯著眸子。


    王音旁邊屁股坐在地上的是老仆倌兒,他沒有麵朝沁帝這邊,而是跟坐在屋簷下假裝愜意品茗的石青崖鬥勢,怎麽看老仆都落下風,倔強使然,老仆沒有認輸。


    石青崖道:“有事的話,自然是迴不來了,沒事的話,待會兒就迴來了,等什麽呀等?”


    倌兒道:“我家公子不會有事的。”


    石青崖聽了覺得好笑,問道:“又有沒看著,怎麽知道?”


    老仆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石青崖將茶盞丟在了桌子上,起身朝屋裏去,抬起右手道:“夜涼如水喲……”


    老仆扭轉身子,盤腿坐著,他們都望向沁帝,沁帝則望著宮門,那年是這樣,他知道自己等來的絕對是榮耀,但也可能是屠刀。今晚他等的可能是生,也可能是死,緊張程度完全不亞於曾經的那一次。


    雖然楊直出府的消息會被幾個江湖宗師級的人物以最快的速度送迴東宮,但幾個人隻要沒能見到楊直出府,那顆心啊,就一直沒能落下。


    府門大開,楊直出府,僅僅是出府的那一瞬間,楊直已經在大沁羅網諜子的層層保護之中了,三位江湖宗師一閃即逝,各憑本事,都在使出渾身解數地往東宮這邊趕來。


    楊直出府門後沒有即可塌下地來,眯著眼睛望了望月色後吩咐道:“迴去告訴王叔,明天說不定是個雨天。”


    楊直一提衣裳,出門往西邊迴家,他知道現在的王府內恐怕已經在喋喋不休地爭論了,不過他一點都不在意,進門的時候他很緊張,出門的時候他同樣很緊張,現在他才感覺到後背涼颼颼的,都是涼了的汗水。全本書-免費全本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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