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八月的時候,柳易三人到了風鈴山,在山下的風鈴小鎮已經能聽到山上的陣陣鈴聲了。


    曹都足不出戶,對於清平城外麵的世界很好奇,好奇歸好奇,曹都也很惜命,所以他選擇足不出戶。


    曹都望向一座巨大的山脈,笑道:“早就聽說風鈴山是座仙山,現在看來,確實如此,要是在我們那個世界,最少也需要三四百元的門票呀!”


    百裏青青聽了之後並沒有在意,柳易聽過兩次後,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謂咄咄怪事,也漸漸失去了好奇心,同樣並不發問。


    小鎮湖邊的垂柳更加鬱鬱青青,三人如同掀簾子一般掀開堵住了石橋的柳枝,曹都輕笑道:“這感覺有點奇怪,如同前世掀開布簾子。”


    百裏青青冷聲道:“遲雪君死了,被人一劍給剁了。”


    百裏青青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不喜不悲。


    柳易扭頭望向好不容易開口的百裏青青,好奇問道:“遲雪君是何人?”


    百裏青青望向柳易,問道:“你不知道?”


    柳易點頭,沉吟道:“遲雪君到底是何方聖神,難道是皇帝高官來著,好像不是呀,不是高官皇帝,那麽也不是佛道兩家的真人,那麽到底是誰,難道我必須知道?”


    百裏青青輕聲道:“就是風鈴山上那個和你說他的白發是少年白的老人。”


    柳易輕“哦”一聲,無聲無息,不是柳易不想說,實在是經曆有限,對於這個老人,他當時覺得老人是個挺有趣的頑童。


    當時老人以那句療傷的話結尾的時候,柳易也感覺到了,在那時候之前的他見過無數殺人手法,殘忍的,寫意的,笨拙的,流利的,應有盡有,直到那一次老人一邊與他聊天打屁,一邊為他溫養傷勢,他才真正見識到了江湖中高高在上的武道宗師的能量,那一刻起不但好奇,也特別想學,至於以後的武學成就有多高,說不在意是假的,其實他也很在意,隻是他不知道什麽是開頭,也不知道什麽是盡頭。


    柳易停下腳步,將身後的馬匹丟給曹都,望向那座仙山,喃喃道:“站得高望得遠不假,站得高摔得慘也是真。”


    柳易說完繼續趕路,再次無言。


    百裏青青將遮住臉龐的發絲捋到耳根上,輕笑道:“遲雪君好歹也是你柳易的領路人,樹倒猢猻散的道理誰都懂,就算是遲雪君現在活著,大概也不期望你為他報仇雪恨,但那麽蒼白無力的感歎,到底算少了。”


    風鈴小鎮如同湖外的捶柳一般,更加熱鬧了,小鎮內熱鬧異常,吆喝叫賣聲,小兒啼哭聲,大孩子的歌唱聲,應有盡有。


    三人經過那間以前柳易和清靜都住過的客棧,曾經的破落客棧已經翻新,變成了一間三層的大房子,客棧夥計一臉商業微笑迎了過來,一邊說話一邊準備接過三人手中的韁繩。


    客棧夥計笑道:“三位屋裏坐,小店牌麵大牌麵小都是一個家,打尖味好不貴,住店舒適便宜。”


    曹都是生意場上的人精,一把抓住店小二後腦勺的發絲,唿唿問道:“便宜也好,貴也好,小哥將價格透露出來我三人合計合計。”


    曹都正在與店小二侃大山,沒說要住店,也沒說要吃飯,柳易徑直往前走,曹都和百裏青青表情一致搖頭,無奈跟上。


    客棧夥計迅速變臉,望著朝著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子,都是泡沫兒,可見店小二說話吵架的功夫也不怎麽樣。


    百裏青青武學境界太高,最近一直都在穩固飛升境,氣機時放時收,感知敏銳非常,她第一個停下步子,心裏想的不是迴頭將夥計給剁了,她更想知道柳易會不會迴頭將客棧夥計給教訓一頓,輕則打罵幾下,重則直接斬殺,在其他人看來,柳易殺人的手法是一次次刀口上曆練來的招式,一切極簡古樸,基本沒什麽看頭,百裏青青卻不這麽認為,看他出劍,賞心悅目。


    柳易曾經做了十多年攔路搶劫的土匪,這幾年了又被人無數次追殺,如同喪家犬一般四處逃命,早已機敏異常,柳易停下身子,準備迴頭,一念善心起,並不迴頭,向前的路上,大步流星。


    三人上風鈴山的時候,強大如百裏青青挑戰仙山尊嚴,無人阻攔,亦無人跟隨。


    風鈴山上,萬杆青竹上的一個個銅鈴隨風搖曳,叮鈴鈴作響,萬杆青竹隨風擺動,竹聲刷啦啦啦!


    此時此刻,多事之秋,不論是山上的遲家中人,還是一路上山的柳易三人,心情都不輕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萬杆青竹的聲音之中,也不在同鈴聲之中。


    山上之人這幾天忘了觀看天一峰和煙雨樓,如同忘了不知在山下何處的遲重鋒。


    柳易三人上山的重點也不是突兀而起的天一峰和煥然一新的煙雨樓,他們上山到底為了什麽,就算是他們三人也不知道,有人想著該走一遭,有人想著該陪某個人走一遭,有人則想著繞遠一點,關於那點事嘛,大抵如此。


    ……


    ……


    汝陽城,現在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成了國子監讀書人的事了,河間王世子司徒青雲居住在城外的新浦驛站並沒有引起多少波瀾,很多京中百姓議論的是這個無法無天的世子殿下開始禍害汝陽城了。


    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大沁皇城,怎麽能讓人隨意踐踏,百姓一隻認為天家會不答應,就算是天家懼怕河間王威勢,那麽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也不會答應,就算是他們也屈服了,三省六部各有司之中並不缺耿直正言之人。


    百姓的議論聲音很快就熄滅下去了,現在他們議論的話題變了,很多人認為司徒青雲真是個二愣子,出了重鶴關居住在新浦驛站已經很好了,吃飽了撐的還要跑到汝陽城內禍害一遭。


    不過這些話題的熱度正在沉寂下去,司徒青雲二愣子的名頭已經做實,皇家沒有給汝陽城百姓一個交代的事也已經過去,汝陽城內的大沁子民雖然寒心,但更多的是想著以後該怎麽小心,不能衝撞了官家的儀仗,大沁王朝現在就差賣官鬻爵,說不定將來會亂個底朝天,但他們現在也犯不上逃離汝陽城,覺得以後還是小心為妙。


    與司徒青雲相比,涼王世子殿下的到來並沒有砸起一個像樣的水花,眾人隻知道涼王世子殿下宋客師軍旅出生,長相兇猛粗魯,壯如耕牛。


    劉木枯一身灰衫,沒有半點世子殿下的風範,倒像個身材瘦弱的路人,同為郡王世子殿下,劉木枯敲開了司徒青雲的房門,笑道:“世子殿下別來無恙?”


    司徒青雲沒有邀請劉木枯進門的意思,直挺挺地站在門口,一手拉著門,歪靠在木牆上。


    劉木枯同樣沒有進門的意思,輕笑道:“劉某前來並不唐突,也不是為了何事,隻不過知道在下與世子殿下離得近,所以在下前來相見。”


    司徒青雲出言即是送客,笑道:“已經見過了,世子殿下移步吧!”


    劉木枯提了提袖子,無奈道:“河間郡太緊,上艾郡太鬆,平山郡不緊不鬆,鬼知道是什麽態度。”


    司徒青雲一臉不耐煩,出言道:“世子殿下前來不是為了說這兩句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吧?”


    劉木枯搖頭,“自然不是,在下前來國子監求學。”


    司徒青雲嘖嘖道:“真是精彩,我弟弟、宋客師、你劉木枯、李仕魚都在了,以後的國子監還不雞飛狗跳咯?”


    劉木枯苦笑,“世子殿下現在不趕人了,那麽我也該走了。”


    劉木枯說罷開始前行,走了二十步後也不迴頭,笑道:“世子殿下還記得那匹龍駒嗎,以後的亂世很有可能因此而起?”


    司徒青雲膛目結舌,下意識問道:“它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還是那個小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劉木枯搖頭,“天知道。”


    夕陽西下的時候並沒有夕陽西下的場景,秋雨下過之後,變成了抽泣的瀝瀝小雨,劉木枯撐傘走進國子監,他沒有先去拜先生,而是先去見了抱手墊在後腦勺,二郎腿躺著的宋客師。


    劉木枯自然熟道:“世子殿下依然是隻喜戎裝,不喜儒衫的性子。”


    宋客師扭頭看向劉木枯,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劉木枯道:“求學。”


    ……


    ……


    付南甲依然沒能帶走謝歪腳,一個人獨自上路,他並沒有北上玄空山,而是往西趕往汝陽城。


    同一時間,汝陽城內的大沁守宮槐石青崖出城,一步一步趕想那座仙山,年輕的時候他去過那裏無數次,一直沒能上山,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也一樣。


    多年未出過城的石青崖迴頭望向這座大城,可以說他守護了這座大城很多年,也可以說是這座大城讓他無敵於天下。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現在的石青崖不用守護整座汝陽城,而是隻需要守護一個年輕人即可,這件事其實很難,也不難。


    作為天下排名前十的武人,石青崖從不後悔,前行的路上,大步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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