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又錯了……”


    醫院的專護病房內,若朝露彈著電子琴,一首平時經常彈的曲子,今天一遍彈下來居然錯了好幾次,不但如此,就連節奏把握的也是一團糟。


    若朝露停下手中的動作,隔了幾秒鍾,她微微顫抖的手重新從上一個節拍開始彈起。


    “大小姐,還有150分鍾就動手術了,休息一會吧。”


    麵容冷峻的女管家,將手放在了若朝露的手背上,希望這樣能夠緩解她的恐懼。


    可是,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麽用處,若朝露的手依舊抖個不停。


    “……沒關係……那個……陸元方同學來了麽?”


    女管家搖搖頭。


    “沒有。”


    ……


    過了約十五分鍾,已經差不多到了開始比賽的時間,結果看見台上的老師有點無動於衷,這就讓陸元方很難受了。


    陸元方焦急道“老師,能不能快一點,一會兒我還有急事啊!”


    就在陸元方這樣想時,一名監考老師站到台前,拿起話筒大聲道“同學們,由於下雨,多數同學無法按時抵達,本次作文大賽推遲半個小時進行,還請各位到場的同學諒解。”


    聽到這句話,陸元方搖了搖頭,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意外往往是發生在計劃最緊迫的時候。


    天公不作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陸元方計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是這樣,那自己考完才迴去,時間上鐵定是來不及了。


    考慮到安全問題,自己就算是坐公交車速度也要比平常慢許多,那也就是說自己必須要提前半個小時以上交卷才能來得及。


    考試時間是90分鍾,如果按照標準的高考時間算,陸元方不用構思作文直接寫的30分鍾就可以完成。


    隻要沒有抽到像什麽自命題這樣浪費時間的操蛋題目,提前一個小時交卷,然後交卷、坐公交車、去醫院。


    陸元方在心裏默默的計算著時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見自己的計劃被打亂,陸元方內心湧現出一絲焦急。


    三十分鍾過去,監考老師那句“開始考試!”的話如同天籟之音。


    但是當陸元方接到試卷的同時,他沉默了,真的是怕什麽往往就來什麽。


    自己的運氣難道真的如此之差麽?上次抽到了自命題作文,這一次能不能給我換一個半命題或者命題作文也可以!


    “……”


    焦慮、煩躁等負麵情緒湧上心頭,陸元方真的很想直接放棄這次考試,然後將過錯全部怪在這場大雨上,將過錯歸功於自己的運氣。


    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考場上緊張了一樣,陸元方現在居然想不出任何的題目。


    “冷靜!冷靜!”


    陸元方搓了搓臉頰,作為一個考場老手,他自然知道如何麵對這種情緒。


    浪費了寶貴的五分鍾,陸元方搓了搓臉頰,他從焦灼的狀態中解脫出來,看見試卷上的題目,陸元方心一橫,犯了一個和文大智一樣的錯誤——用試卷上給出的扣分題目。


    “……題目《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麵對這個自己曾經寫過的題目,陸元方想都沒想就動筆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鋼筆的筆尖在紙麵上快速滑動,仿佛要濺出火花一般,陸元方絲毫不在意手臂因為高強度握筆引起酸麻。


    原本端正大方的鋼筆字,在高強度的使用胳膊的情況下,自己漸漸變得潦草、醜陋、歪曲。


    陸元方咬牙堅持,靈感有時候是一氣嗬成的,他生怕現在斷一下就會浪費自己寫作的時間。


    “不能停!陳述觀點的部分已經寫完了,接下來是擺事實……”


    額頭上鬥大的汗珠落下,落在陸元方握筆的手背上,右手的手背現在感覺就像一根發熱的烙鐵,燒灼著陸元方的痛覺神經。


    “疼!疼!疼!”


    自己為什麽會為了若朝露做到這個地步?可能自己是個爛好人吧……


    想到這裏,陸元方手上的動作繼續加快!


    “證明結束……闡述事實……唿應開頭……感想……結尾!!!”


    寫完最後一個句號,陸元方喘了口氣,將筆快速收進鉛筆盒。


    “老師,我要交卷!”


    說完,陸元方便丟下卷子跑向門外,走到門口時,陸元方對坐在門口胡薇薇低聲道“學姐,江湖救急,幫我看下分數!”


    “哦……”


    胡薇薇答應的聲音還沒有發出來,陸元方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陸元方一出門,便看見一輛公交車剛剛好駛向公交車站。


    “終於來了一次運氣!”


    ……


    “我能聽會兒哆啦a夢麽?”


    “可以,大小姐,但是隻能聽四集,要動手術了。”


    “嗯!”


    女管家熟練的打開了電視機,將磁盤放入電視機下麵的dvd後,動畫片的音樂響起。


    若朝露慘白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笑容。


    ……


    與此同時,陸元方乘坐的公交車堵車了,看見這一幕,陸元方內心一涼。


    真的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焦急的走到司機麵前問道“司機叔叔,前麵怎麽了?”


    司機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前方。


    “可能是雨天,限速……”


    “哦……”


    過了一會兒,陸元方發現這輛公交車動都不動,他焦急的走向剛剛上車的司機師傅。


    “司機叔叔,到底是什麽情況?”


    “前麵出了車禍,現在交警把出事地點用警戒線隔開了,現在大小車都過不去,弄好的話估計要一個多小時了。”


    “!!!”


    聽到這句話,陸元方吃了一驚,他看了看表,距離若朝露動手術還有三十分鍾,從這裏到醫院目測4公裏的路程,成人的步行速度是每公裏18分鍾,如果能用四倍成人步行的速度跑過去……


    來得及!


    陸元方一咬牙,低聲道“司機叔叔,我要下車!”


    ……


    “這是第二集了……陸元方同學還沒有來麽?”


    “……”


    聽到若朝露自言自語,女管家不禁心裏一疼。


    ……


    “我一定是瘋了!”


    陸元方大步的踏在沾滿水的人行道上,水花伴隨著人行道旁花壇的泥土一起濺在陸元方身上。


    雨衣被陸元方抓在手中,穿著雨衣跑,阻力太大會影響速度。


    跑了一公裏,換算成學校操場的圈數就是五圈,陸元方開始累了,他的唿吸變得急促,冰冷的空氣伴隨著雨滴吸進鼻子,然後讓喉管變得一片冰涼,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雨滴順著臉頰滑落,《柯南》裏曾經說過,衣服隻有前麵打濕是在雨中奔跑的結果。


    但是《柯南》裏還少說了一點,如果地上有泥漿,那泥巴一定會濺在背後。


    現在的陸元方就是這樣,他前麵的衣服就像洗過沒擰一樣,背後的就像在泥漿裏滾過一樣。


    ……


    “當當當!獨裁者按鈕,這個按鈕是用來讓那些專門……”


    若朝露默默聽著台詞,下意識道“是因為我即將能看見了……所以陸元方覺得沒有繼續照顧我的必要了麽……”


    ……


    兩公裏,陸元方感覺肺部都燃燒了起來,他的唿吸早已被打亂,嘴巴大口喘著粗氣,喉嚨因為偶爾飛進來的雨珠而咳嗽不止。


    “快了,快了!”


    現在陸元方的模樣,儼然像是一副路邊沒人要的野狗,布滿血絲的眼珠,猙獰的表情,滿是泥濘的衣服。


    路過一小區時,陸元方靈機一動“對,抄近路!”


    因此,陸元方做了一個危險的舉動(請勿模仿)——翻越一個比自己高出半個身體欄杆。


    落地時,陸元方因為衣服被拉杆掛到了,失去平衡,落向地麵……


    噗嗤!


    膝蓋,與草叢親密接觸後,陸元方捂著膝蓋,拚命的站起來,顧不上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陸元方繼續向醫院跑去。


    ……


    “……”


    距離動手術的時間越來越近,若朝露很害怕,害怕陸元方沒有來,害怕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和任性在這一瞬間崩塌。


    ……


    “就快了!就快了!”


    兩次從欄杆上摔下來的時候,現在陸元方身體每邁一步就像一個缺乏潤滑油的機器一樣,渾身骨骼嘎吱,嘎吱響個不停。


    雙腿像是灌了鉛,肺部像是灌了水,渾身沉重的,自己好像下一步就是極限了。


    陸元方猛的錘了一下剛剛那條摔過,發軟的膝蓋。


    “別抱怨了!我平時有在鍛煉!”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若朝露這麽執著……


    因為她漂亮麽?好像不是……


    因為她有錢麽?好像也不是……


    因為她和自己有著相同的遭遇麽?好像是這樣!


    陸元方無法放下這個和自己有著類似遭遇的女孩,好像幫助她就能改變自己的過去一樣,不!與其說是幫助更像是一種救贖,自我的救贖。


    自己被人欺負的時候,自己沒有大膽的反抗,當然也沒有英雄出來為自己伸張正義。


    “那麽這一次,就讓我,成為你的英雄!替你驅散心中的陰霾!快動啊!”


    ……


    “大小姐,時間到了!”


    若朝露此時已經換好了病號服,她張了張嘴,但是卻沒發聲,站起身走出病房,冷清的走廊將窗外劈裏啪啦的雨水聲音映襯的格外清晰。


    毫無生氣氛圍壓抑的令人窒息,若朝露走向手術室,她剛脫鞋準備躺到手術台上時,若朝露停住了。


    “怎麽了,大小姐?”


    “我想洗個臉……”


    女管家點點頭,扶著若朝露的手,將其扶下推床。


    冰冷的水刺激了臉頰之後,若朝露欺騙自己,仿佛恐懼和不安都消散了幾分。


    洗過臉後,若朝露重新走向手術室。


    “沒事,我自己進去。”


    若朝露推開一旁的推床,走向手術室的大門,就在這時,她的背後突然響起極其不均勻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咚咚!


    “等一等!唿哧~唿哧~”


    “陸元方同學!”


    聽到陸元方聲音,若朝露驚喜的轉過頭。


    “鎮定!”陸元方暗暗說了一句,然後調整急促的唿吸,用堅定的語氣開口道“放心,我就在你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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