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興流出了一滴眼淚,望著顧小花,像是望著自己心愛的瓷娃娃,“我病了,那種學名稀裏嘩啦我到現在都沒有記住的病,簡稱單純的病,這種病,我從小就有,從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因為這個病,我才不能去其它的地方,我才隻能呆在家裏,我才......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有了夢想。”


    顧小花擦幹了眼淚,她哭著問她,“你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單純的病又是什麽?為什麽見到我,就......夢想?你的夢想不是想要成為大藝術家嗎?想要唱歌給所有人聽的嗎?跳舞給所有人看,你的夢想?是從見到我,才產生的嗎?”


    “你個傻子。”傅博興哭著笑。


    伸出手,攏上了她的頭。


    雪花紛紛落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金滸和金滸的媽媽看到這裏,雙雙對視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這個時間,就留給她們兩個人好了。


    雪下的越來越大,不經意間,顧小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這讓和她抱在一起的傅博興好不緊張。


    立刻推開了她,“走,我們進屋。”


    然後拉著顧小花就朝著那扇門內走進去。


    顧小花隱沒在那長了有一人之高的雜草叢內,被傅博興引領著,“你們住在這裏?為什麽不打掃呢?真的隻是為了躲我們嗎?”


    傅博興歎了一口氣,“對啊,是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還能是因為什麽呢?”


    “哦。”顧小花跟走在後麵,歎了口氣。


    “嘿,見到我了還要歎氣?”傅博興一個軟栗子打在了顧小花的額頭之上,在這個環境裏,哈出的氣體都會被凝固,顧小花因為這個暴栗子,也差點在雪花中,凝固在傅博興的側顏之下。


    雪花打在傅博興蒼白的一張臉上麵,這個輕鬆的氛圍之下,他的臉色,竟有些微的紅潤。


    顧小花用著一隻手揉搓自己的眼睛,瞪著很大,“我不會看錯了吧,你......你的臉。”


    傅博興疑惑,“什麽?”他似乎意識不到。


    顧小花被傅博興拉著來到了室內,到了室內她才發現,這裏的裝潢和他原來的那幢別墅是一模一樣的,不禁感歎,“這裏和那裏竟然是一樣的!”


    “對啊,我媽是個挺念舊的人,那裏的裝潢就是她一手裝修的,後來搬來了這裏,就沒變,還是照樣子裝潢了去。”傅博興說。


    “那這樣......”顧小花已經很熟悉這裏麵的一一切,如果真的是一模一樣的話。


    她很快變做主動,拉著傅博興來到一個房間裏,那個房間裏如果沒有猜錯,就一定會有一麵鏡子。


    果然,到了房間,真的有一台一模一樣的梳妝鏡,顧小花拉著傅博興走進去,“你看看你的臉。”


    傅博興看去,被自己嚇了一跳,雪花打在臉上,融化了之後,頭發一縷縷的耷拉在自己的臉上,傅博興嚇了一跳,趕緊捂上了自己的臉,“你先看著,我去洗把臉。”


    “好。”顧小花順勢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麵,瞪著傅博興去捯飭自己。


    等到傅博興出來,顧小花竟然看到了一張稍微打扮了一下,精致的發絲也垂舞在臉上的傅博興,驚訝之餘,她又拉著傅博興來到梳妝鏡前,指著鏡子裏麵的傅博興,“你看。”


    傅博興看去,自己的臉白嫩裏透著紅潤,頭發絲也被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很是能夠襯托出自己的臉型,自我感歎著,不錯不錯,沒在顧小花麵前丟掉太多的臉。


    傅博興稍稍安心。


    顧小花撲哧一聲笑了,“你關注點在哪裏啊?怎麽一點都不驚歎?喂!”顧小花伸手拍打了一下驚現在自己顏值裏不能自拔的傅博興。


    傅博興從自我感覺裏沉淪了出了,他疑惑道,“怎麽了?我應該關注什麽呢?”


    傅博興再次關注了自己鏡子裏的容顏,突然,那個白裏透紅的自己,瞳孔,逐漸瞪得很大。


    顧小花嘴巴微微得翹起,看到了這裏,眼睛裏竟然泛起了紅潤得光澤。


    很欣慰,很心酸。


    傅博興突然捂上了自己得臉,“我......是......”


    傅博興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顧小花悄悄從他的身後環上了他的腰枝,從背後,輕輕抱上了他。


    鏡子裏,隻有傅博興一個人,和顧小花環抱著的手,鏡子裏,除了那雙手,便在也沒有任何顧小花任何能顯示她的訊息。


    傅博興激動的鼻子酸酸,眼睛晶瑩剔透。


    鏡子裏的他,也跟著晶瑩剔透。


    外麵的雪,漸漸停了下來,一個兩個的人出來活動,由於積雪的深厚,被人們踩出了一個有一個的腳印。


    在白色的深夜裏,提著一籃子雞蛋的蘇子醫師從不遠處走來,另一隻手i拿著手機,手機上麵是顧小花發給她的導航,她正沿著這條路,一步步的走向,那個躲了一年的秘密。


    按響了門鈴,大門很快被打開,原來那個上了鎖的大門,是真的能夠被打開的,那個生了鏽的鎖,也隻是煙霧彈而已,隻是為了告誡別人,這裏沒有住人罷了。


    和傅博興坐在監控器前的顧小花笑著說,“你還真的是幼稚,這樣做著來迷惑我們,可是我們竟然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找到這裏,你這,不是多此一舉?”


    “金滸媽媽不也相信了一年?”傅博興伸手扶上顧小花的頭,“而且我住在這裏的一年裏,抓了3個以為這裏沒有住人來心懷不軌的小偷了,我這,可是為社會做了貢獻的。”


    “真的啊?”顧小花打掉了傅博興的手,“真的會有小偷來這裏?”


    “當然,這裏常年不住人,但是東西都很名貴的,能招引來一兩個小偷還是綽綽有餘的。”


    “哇。”顧小花驚歎極了。


    這個時候,蘇子醫師提著一籃子的雞蛋就出現了,她看到兩個人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一年沒有見到的人,“嘿,傅博興,好久不見。”


    說著,她將一籃子的雞蛋伸手遞給傅博興。


    傅博興看著那一籃子的雞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是......醫師,咱們一年沒見了,怎麽剛見麵你就要給這麽......這麽多我也吃不完啊。”


    “雞蛋是補身體的,對於你這樣的病人,我當然得多多益善的買,一籃子已經很少了,我可想買了一車給你拉過來的,隻是這大雪天的,又是這麽深的夜晚,沒法子,隻意思意思給你帶過來了。”蘇子醫師說著,“怎麽?不要啊?”


    “要。”顧小花趕忙伸手接了過來,“病人嘛,就得吃雞蛋。”


    顧小花接過來之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櫃子上麵,蘇子醫師哼哼唧唧的不把自己當作是外人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顧小花和傅博興也雙雙坐在一張連體沙發上麵,似乎不願意離著自己很遠的距離一樣。


    “說吧,這一年。”蘇子醫師上來直接開問。


    她可不想拖泥帶水。


    傅博興見了顧小花之後,臉上的紅潤色也漸漸多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顧小花帶給他的,總之,這讓他既開心,又擔心。


    “從哪裏開始呢?”


    “就從你吃飯那裏。”蘇子醫師說,因為從那次她和秦桔梗觀察他的時候,傅博興似乎就已經出現了反常,隻是當時未能察覺,經過這一年,她無數次的認為,那次吃飯,傅博興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或者說,身體上已經有了什麽不能告人的原因了。“還有,我聽說你很喜歡的工作也被拒絕了,不知道,跟不跟你的這個有關。”


    “你們......”傅博興看了顧小花一眼,“你們知道缺心眼這個詞是怎麽來的嗎?”


    顧小花和蘇子醫師兩個人雙雙搖了搖頭,“你說怎麽來的我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直到這個詞的意思,我剛才嘟嘟了一下,指一個人缺乏正常的心機,做事做人遲鈍、老實,褒貶不一,帶點純真。近義詞有單純、無心機、沒心眼。”顧小花說完,放下了手機。


    “那它是怎麽來的?”蘇子醫師問道。


    傅博興微笑,“我也不知道。”這句話瞬間引來了兩個人的唏噓,“不過,這個詞,說明了我病的意思,缺心......”


    兩個人都安靜的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傅博興繼續講下去。“蘇子醫師你猜的不錯,我在那次吃飯就已經猜出了你們的意思,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知道這件事有多少,但是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造成我很大的焦灼,迴到了房間裏,我整個人都焦躁不安,甚至......甚至跟小花發了脾氣,對不起小花,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控製不住。”


    顧小花將手放在傅博興的手上麵,眼神示意他沒有關係,她沒有放在心上。


    “我......”傅博興頓了一下,“我實在是控製不了自己,很害怕,接著我就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從小吃到大的藥,這種藥,是我爸買來給我的,我......我有點亂,不知道該從哪裏講起。”


    “沒關係,一點點說,說到哪裏,我們就聽到哪裏,不急。”顧小花極盡溫柔,她不想讓傅博興有一絲一點的不安。


    蘇子醫師也給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這種藥是能緩解一切疼痛的藥,我當時既害怕,又感覺到渾身上下哪裏都很疼痛,所以就吃了一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大概是真的控製不了我自己,一顆的藥效不夠,我覺得不夠,然後......然後我就又吃了一顆,接著,第三顆,第四顆,最後那個藥瓶裏麵的藥全部被我給吃完了,我感覺還是不夠,心情更加的煩躁和恐懼,害怕什麽呢?我i想了一整年都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剛剛,見到了小花,我終於想明白了,原來我害怕的,是小花會離開我的身邊,我一直,害怕的是這個。”


    “為什麽要害怕她離開你?”蘇子醫師很疑惑,“她是你的感知體,能感知到你身上所有的一切感覺的人,隻要你在她身邊,她就會......她......”


    “是不是也說不通,為什麽她每次做夢都不是很好的夢,對嗎?”傅博興笑了,“那是因為,我從小就是缺心體製,缺少了一點東西,那麽在這個世界上,就會有另一個人帶著我缺少的這一點東西出現在我的身邊,第一次見到她,我便覺得我離不開她,所以不顧一切來到了她的身邊,跟她坐在一起,像個口香糖似的,一點沾上了她就不想離開。”


    顧小花突然將手抓的傅博興更緊了一些,“我不怕你粘著我,隻怕你躲著我,一輩子都不見我。”


    “可是這樣的我,會給你造成很大的困擾。”


    “缺心體製,顧小花是觸感強烈體製,所以你們,通俗點來講,就是互補的體製?”蘇子醫師敘述道,“可是這樣,有什麽不對?為什麽你要離開?”


    “小花你還記得高中那個時候,我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嗎?”


    顧小花迴想起那個年齡裏,他們小小的都不懂事的年紀,“不是因為金滸麽??你害怕毀了她的人生,所以才......”


    “不......”傅博興將這一切都推翻了,“是我爸,他讓我離開,因為你。”


    “我還是聽不明白。”


    “我爸知道我的這個病,缺心,單純的病,一旦複發,就很難控製自己,讓自己陷入無盡的深淵,而我粘著你的行為,讓他以為,我的病又複發了,所以在還沒有結束的高三,他把我趕了出去,趕我走,給了我很大一筆錢,也將買這種藥的商販介紹給了我,說,讓我自力更生,讓我藥吃完了直接朝著那個商販去買,隻要不在出現在你的眼前,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讓我離開你。”傅博興笑,“他甚至都沒有見過你長什麽樣子,單純的隻以為我又犯了病症。”


    “這個病,到底是什麽?”


    “缺心啊,因為缺掉一種東西,所以我很難控製病發時的自己,見到你時難以控製,後來知道被人發現這種事情因為恐懼而難以控製,這些,都是我複發時候的狀態。”


    “不能控製?”顧小花重複著這個詞,那難道,這些,都是她帶給他的?


    “所以那次在病院裏,我爸以為我重新又跟你在一起,才會導致了我病的複發,他很生氣,這一次,他真的把我轉移了,讓我從此不要再見到你,可是他控製不了我,他曾說過無數次的要把我送出國外,讓我好好療養,可是我離不開,我甚至隻要能在你呆著的地方生活,隻要你在,我就可以,我爸執拗不過我,無可奈何的,就把我給困在了這裏,好吃好喝到現在,其實,特別的無聊,可是,這卻是我唯一能近距離跟在你身邊的方法。”傅博興竟然流出了一滴眼淚。


    淚過,擦拭,無痕。


    顧小花和蘇子醫師捕捉到這一幕,微微歎氣,“原來,隻是因為這樣。”


    “那為什麽不跟你爸爸解釋清楚?”蘇子醫師說,“你並不是因為顧小花才複發,而單純的隻是因為你自己。”


    “他不聽,他隻相信他眼睛看到和聽到的,不會聽我的。”


    “那他是太愛你了。”顧小花說。


    “對!我就是太愛他了。”從他們三個人的身後,突兀的響起了一種渾厚的聲音,穿透進三個人的耳膜裏。


    顧小花和蘇子醫師都被嚇了一跳。


    傅博興倒是很淡然,他早就猜到,他在他見到顧小花之後,不多久就會打破這種靜謐的時光的。


    傅先生,從來,都隻一意孤行。


    習慣了決定一切的他,無論在商場在家庭,還是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他隻聽他自己的話。


    “所以,你必須永遠都不能見到他,他會因為你,一次次的陷入痛苦的病症裏,那次,竟然不能控製的吃了那麽多的藥都不能控製,這已經說明藥效對他無用了,你已經導致他成為了現在的樣子,你還要把他往火坑裏麵趕嗎?”傅先生衝到了傅博興和顧小花的身邊,一把將顧小花拽了起來,將她推開離傅博興一定的距離,大聲嗬斥著,“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走。”


    傅先生用了走,他還是很有禮貌的,沒有用那個難聽的詞匯,這,已經是忍耐之後的表達了。


    傅博興沒有阻止傅先生做的這一切,他知道他的爸爸愛他,所以他不阻止,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畢竟......傅先生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小花心髒絞痛,她怎麽想都想不到會是這樣,傅博興所發生的一切,竟然都跟自己有關,如果這樣說,那她之前的每一次,每一個夢境,是否都造成了傅博興不可磨滅的痛苦,隻是她不知道,隻是......傅博興一次次的都隱藏了起來?


    顧小花心髒痛的不能唿吸。


    唯獨坐在一邊的蘇子醫師看著這一切,她也糊塗了,難道這裏麵,還有很多不能告人的秘密存在嗎?


    她所了解的那些,隻是皮毛,隻是冰山一角?


    不,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傅先生,你好。”蘇子醫師走了上去,伸出了手。


    傅先生仔細打量起了蘇子醫師,“你是誰?”


    “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挺崇拜您的,您是這個城市裏最有名的商人,據說家產......”


    “我問你是誰?”傅先生有些不耐煩。


    “我......我是一名中藥醫師。”蘇子醫師自報家門。


    “醫生?”傅先生笑了,“怎麽?看到我兒子身上這麽奇怪的病症,想方設法的過來打探消息,想從我兒子身上得到某種利益?喝,你一個女的,打錯注意了,我兒子不會成為你們的實驗品,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傅先生終於爆發了,他的耐心終於到達了極限。


    “不......傅先生您理解錯了,我隻是想要從您兒子的身上了解這種病,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解決這種病症,但是我的老公就是和小花一樣體製的人群,我老公的媽媽,如果沒有猜錯,一定跟您兒子有同樣的病症,我是因為這個,才想要接近,並非醫療,傅先生,我想請您相信我,我真的......”蘇子醫師沒有想到傅先生竟然能這麽曲解她,不過雖然,她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麵,真的,有想要讓傅博興做實驗的意思。


    傅先生一眼就看清了蘇子醫師的謊言,“我混跡商場這麽多年,什麽人說什麽話我還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姑娘你年紀也不小了,可能你真的會有你說的那種原因,但是,就連你都不知道的原因,接近我兒子身邊不還是為了自己私利,我告訴你們,你們想都不要想,我兒子,我自己看著辦,你們不走,我馬上報警,別逼我。”


    傅先生眼睛裏竟然紅出了火焰。


    傅博興一聽,“小花,醫師,你們快走吧。”


    顧小花心痛得坐在了地上,雙腿無力,她站不起來,更加不能承受,她竟然才是導致傅博興逃離得因素。


    蘇子醫師靜靜看著傅先生,覺得真得走了,他的那個小眼神真的太可怕了。隨即走過去,伸手拉著顧小花,可顧小花站不起來,她拉了一下沒有拉動。


    拉第二下,“小花,你怎麽了?”


    “醫師,我......”顧小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覺得她很委屈,這種事情,怎麽可以怪罪在她的身上,此刻,她蹲坐在地上,整個人的身心都是無比的傷心,“我.....我站不起來了醫生。”


    傅博興眼見著這一幕,心很痛,但是自己的爸爸在身前擋著,他是什麽都做不了,心.....


    傅先生看到這一幕,眼神裏的火焰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一些晶瑩的東西被滋生了出來,可是身後的自己的兒子這般模樣,他,還是不忍心。


    “滾。”又大聲喊了一次,這次,他是真的怒了,怒自己的心軟,竟然會看到顧小花這丫頭坐在地上的時候會想要給他們時間讓他們解釋,聽他們怎麽說,可下一秒的恐慌打破了他的這一想法,不能,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隻要杜絕傅博興永遠見不到顧小花,那麽,他就會一生平安。


    蘇子醫師被嚇了一跳,使了些力氣,她努力將顧小花拉了起來,將她整個的力量都掛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才一步步馱著她離開這裏。


    顧小花每走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


    唿吸,也是。


    她的內心似乎感受到,如果這次她走了,或許這輩子都真的不會再和傅博興見到麵了。


    真的......


    心底裏的某一處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觸動著,在告誡她,她不能走,她不能走。


    而她也深刻的能感受到傅博興身上的願望,他不想讓顧小花離開,一點一點都不想。


    顧小花重新躺倒在了地上,雖然整個人的身子都很軟,甚至都使不上力氣,但是心裏的花卻能給她反抗的勇氣。


    淚水流淌了出來。


    她終於哭泣著朝著傅先生說,“先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切竟然都是我造成的,可是我知道,傅博興不讓我走,我也不想離開他,我求求您,您放我們,您不要,不要拆散我們好不好,我會想方法,想辦法救治好他的,我身上有他的某種東西,傅先生,這是他告訴我的,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顧小花心痛極了,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因為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在傅博興身邊呆的越久,她就會越來越危險。她是......傅博興,也是。


    為什麽會這樣的恐怖。


    傅博興從見到蘇子醫師的時候就覺得無比的恐怖。


    從那間酒店裏,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恐懼的種子。


    離開,才是永生。


    為什麽?


    雖然潛意識裏傅博興不想要讓顧小花離開,這次的見麵也是自己忍受不住的思念。可是腦海裏最深最深的地方,他知道,他必須跟顧小花分開才能永永遠遠的存在於......


    為什麽這個時候會有了這樣的想法。


    傅博興不敢再往下想去。


    傅先生很恐慌,“你們走吧,趕緊走吧。”


    一個大男人,剛剛說出口的話還很陽剛,然而現在卻極盡了恐慌。


    太多太多的話,他真的說不出口了。


    蘇子醫師隻好重新拉起了顧小花,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還是將顧小花拉出了這個沼澤。


    出了大門,迴頭望,一片片白茫茫的雜草,掩飾著裏麵焦灼的兩個人。


    秦桔梗衝了上來,“小花,小花。”


    蘇子醫師看了秦桔梗一眼,“來,幫忙把她拉走吧。”


    秦桔梗和蘇子醫師兩個人拉著顧小花來到了金滸的家裏,顧小花也因為傷心,在出了大門的時候就暈了過去。


    她被金滸媽媽放在了金滸的床上,脫掉外套,蓋了厚厚的棉被。


    剛剛在傅博興房間裏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很冷,因為暖氣開得很足,但是到了金滸的房間,寒冷,刺骨,她是有多久沒有暖和過了。


    以至於,金滸紅撲撲的臉出現在秦桔梗的麵前。


    “你怎麽去了?”


    “我聽蘇子醫師說找到了傅博興,但是因為我還在親戚家裏,所以知道了之後就一路往迴趕,結果剛到,就看到蘇子醫師托著顧小花走出來了,我也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秦桔梗哈著氣,她覺得這裏太冷了。


    蘇子醫師麵對兩個人探尋過來的目光,搖了搖頭,“別問我,我不知道怎麽說。”


    她的腦子也是一團亂。


    因為傅博興和傅先生這兩個人的做法,讓她顛覆了她之前所有的想法。


    她沒有想到傅博興和顧小花兩個人竟然是互補的關係,缺心,和補心。


    這......她還沒有找到理解的法子。


    等到她都懂得了,再說吧。


    蘇子醫師告辭了,她不想再呆在這裏,因為覺得她呆的時間越長,她的心,也會越來越恐慌。


    出了門,她看到剛剛馱著顧小花上床的金滸的媽媽,她此刻正朝著那個別墅走去。她想,“金滸媽媽應該是去見傅博興爸爸的吧。”


    哎......糾纏複雜,她此刻,隻想迴家。


    可是她知道,做這件事之前,她得把一件事給解決了。


    來到門衛室,她詢問那個調監控的大叔,找到了之後,她便問他,“大叔,您有沒有之前留意想要的市中心的房子,如果有的話直接告訴我,明天我就帶您去辦理......”


    門衛大叔好不驚喜,不過第一個他問的,竟然是,“找到他拉?”


    蘇子醫師點了點頭,“找到了,所以來履行承諾。”


    門衛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實話沒怎麽想好。”


    “那行,我姐在這座城市剛好有一套市中心的房子,精裝修,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就能過戶給您。”


    “啊?這......”門衛大叔又開始撓頭,不知道該不該要。


    “好,那既然這樣,就這麽說吧大叔,我就先走了,明天來找您。”蘇子醫師說完就離開了,似乎急切的想要離開這裏。似乎,做完了這些,就沒有什麽事可以讓她去做了。


    逃離般的,離開了。


    門衛大叔撓著頭站在門衛室,看著離開的蘇子醫師的背影,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的。


    做了一件小事,就真的,得到了一套房子。


    蘇子醫師很快打了一輛車,將領口的衣服緊了緊,很緊迫的樣子。


    她坐車來到那間她口中的市中心的房子,打開門走進去,裏麵正等著自己的姐姐,蘇櫻。


    蘇櫻坐在凳子上麵,麵前高落式樣的茶幾上放著一杯紅酒,見到蘇子迴來,她眉頭一挑,“迴來了。”


    蘇子點頭,“嗯。”


    “把我這房子給賣了?”蘇櫻說,不過下一秒,“不,應該是送人了。”


    “你......”蘇子很快將自己的手機摔在了地上,“你又跟蹤我。”


    “我沒有跟蹤你,隻是問了秦桔梗而已。”她將紅酒放在自己唇邊,“既然給都給了,今天晚上就最後一天,好好享受。”


    蘇櫻說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走了。”


    蘇櫻竟然和秦桔梗有聯係,蘇子快速的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手機,想要立刻問清楚,問她秦桔梗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是手機已經被自己摔得粉碎,連機都開不了了。


    這刻,她痛恨起了自己的衝動。


    那邊,秦桔梗和金滸兩人坐在顧小花的床邊,看著她沉睡。


    顏值很美,隻是......


    她似乎到了該離開的時間了。


    秦桔梗不經意,竟流出了一滴眼淚。


    很長很長的淚,流下來,金滸竟未能察覺。


    秦桔梗悄悄擦拭了去,她突然問道,“金滸,你和華策的婚禮,打算,什麽時候去辦?”


    金滸有詫異,“啊?我們......還是再等等吧,我哥和小花姐,他們,還沒有解決,等到他們解決了,我們的事再說,反正,我還有兩年才能畢業,等到了那個時候再說這些也不遲。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沒有解決這件事,那這件事也被時間衝淡了,到那個時候,我們或許直接就結婚了。”


    金滸臉上紅撲撲的,不知道事凍得,還是真的紅了臉。


    秦桔梗歎了一口氣,心想,她們......還有多少時間呢?


    金滸看不透桔梗的心思,反而問她,“你呢?你和周一,什麽時候能?”


    “他......”秦桔梗微微一笑,“他還小,我也不大,慢慢來唄,我們現在,就很好。”


    “那就好。”金滸想,在她們三個裏麵,隻有秦桔梗一個人,是最幸運的那一個了。


    秦桔梗也朝著金滸微微那麽一笑,可是那笑容裏,多了很多金滸看不懂的韻味。


    金滸媽媽已經來到了那幢雜草叢生的別墅裏,她使勁按著那個門鈴,然後還朝著那個攝像頭做鬼臉。


    她一直想要問清楚,傅先生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給他生了孩子,還要這麽冷落了她,她為他付出了所有的青春,整個人都用在了那個家庭上麵,做保姆,打掃衛生做一切,還給他生了孩子。他有什麽不滿足,還總想著那個病蔫蔫的孩子,那個女人的孩子。


    她一定要找一個說法,一年了,她沒有任何收入,現在窮的連暖氣費就交不起,可是裏麵還住著人呢呀。


    這大冷的天氣,他傅先生,憑什麽隻想著一個人。


    按著門鈴始終沒人應答,她便換作了大力的拍打鐵門,力度很大,她已經等了那麽久了。


    嘴裏不停的大聲叫喚,她就不相信,裏麵的人就忍心。


    等她叫了第一聲,門就開了。


    金滸媽媽也就衝了進去,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隻是從門外無數次的遠望。


    可當她打開門進去看到同那幢別墅一模一樣場景的時候,她還是愣住了,她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傅博興的媽媽)竟然怨念這麽的重,家庭設置竟然都是一模一樣。


    金滸媽媽不服氣,她每間房都找了一遍,可是竟然還是找不到人。


    氣的她站在客廳裏,大聲叫喚,“傅子,你個混蛋,立刻出現,不然......”


    傅子就是傅先生,傅博興的爸爸。


    傅子從監控室裏走出來,二樓的位置俯視金滸的媽媽,眼神很犀利,“你不要胡鬧,趕緊離開這裏。”


    “我胡鬧?是我胡鬧嗎?明明是你,從我來到你們家裏,是你勾引了我,讓我給你生了小孩,你說,你的孩子因為先天的病症,不得不需要另一個孩子的填充,然而你沒有想到你的原配不答應,你就想到了我,我隻是你們家的保姆,那時候我多麽青春,可是竟然敗在了你的花言巧語之下,給你生了孩子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發現,你愛著的從來都是她,你把我,隻當作一個生孩子的工具,可是,多麽的可笑啊,我原本以為生了孩子你的心就會朝著我,可是呢......你竟然是個重男輕女的家夥,我氣的真相罵你家祖宗,可無奈,我沒有辦法,未婚生子,我去哪都不受待見,你說,你是看在女兒的份上才給了我住的地方,的確,我的生活條件是比以前好了,可我本質上還是你們家的保姆,女主人還是她,永遠都是,她走了都沒有我的位置,現在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的孩子,那個病蔫蔫的孩子,拋棄了我們,一年了,一年你都沒有出麵,哪怕你打來一分一角都可以讓我覺得你還在關心我們,可是你沒有,你哥負心的人。”


    金滸媽媽哭倒在客廳裏,口中不停的訴說這些年的苦澀。


    “我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愛上了你這麽個錯誤的人。外人都說我是毀了你們這個家的人,可是他們怎麽知道,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金滸媽媽無聲的哭泣,控訴著傅子的一切。


    傅子不再說話,的確,這一切都是他的私心,金滸媽媽說的這一切都對,金滸的降生本身就是為了頂替傅博興的位置,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太過於愛護自己的兒子了,因為太愛,所以,他犯了的錯,實在是找不到方法彌補。


    錢?已經花的夠多了,他現在已經不敢花了,傅博興的病,這個病......


    傅子也流下淚來,抓著欄杆,緊緊抓著,不讓自己倒下來。


    傅博興在顧小花走了之後,臉上的紅潤已經消退,漸漸變得蒼白,嘴唇也起皮破爛。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傅博興抓起身邊的一杯水,一飲而盡。


    喝完了水,才恍然覺得自己嘴巴上麵的死皮,似乎重換了新生。紅嫩的模樣,看著,很是健康。


    外麵的話他一字不差的都聽了進去。


    自己爸爸的年少,也是一塌糊塗的說。


    不過,他爸爸是愛著自己媽媽的,這......就夠了。


    “媽,你聽到了嗎?那個負心的人,其實,是真的很愛你的啊。當然,他也愛屋及烏的愛著我,可是他分不清,其實,那個被他錯誤生下來的孩子,金滸,我的妹妹,他也愛著,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傅博興笑,這一切,竟那樣的笑。


    那杯水,一滴沒有被喝進去,在杯角處殘留,因為重力的因素,那滴在杯口的水瞬間從上而下的滑落,落在了被子底部。


    像極了,從誰的眼睛裏,滑落出來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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