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湖畔,薇薇安從格裏斯師徒身上收迴目光,重新看向同樣不舍迴頭的伊蓮娜。晶瑩的淚光瞬間在燦金色的火焰中蒸發消散,她強行斬斷心中的悲傷與無奈,再抬起頭時,已經恢複了平日間的淡定從容。


    不滅光焰的能量,在這一刻接近巔峰。一股渾厚無比的強大神力從薇薇安的精神世界翻騰而出,化作一領燦金色羽衣,披散在薇薇安安肩頭:“放棄吧,伊蓮娜。你我的命運早在成為器靈的那天就已然寫好。就算格裏斯真的失敗,你也不可能陪他更久。你現在所做的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伊蓮娜不以為然地搖頭笑道:“你錯了,薇薇安。無論何事,隻要是雷文想去做的,對我而言就有著足以為之付出生命的重要意義。我這一千年來的默默忍受,就是在等待這樣一位主人的到來。洛基大人說的不錯:強弱兩字,並不足以定義我的存在。千餘年前的我固然弱小,但隻要我找到了對的主人,就一定能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直到奇跡出現,亦或是我燃盡自身。究竟哪條路才是我的最終歸宿?我很好奇,卻又不想再等待了!”


    “轟!”話音未落,伊蓮娜身下的暗紅色火焰忽然暴漲近米。以她為中心的百米之內,頓時升騰起一層肉眼可見的暗紅火壁,扭曲了火焰兩側的空氣,將伊蓮娜和薇薇安兩人包圍其中。她並沒有對薇薇安撒謊。麵對兩種未知的選擇,她終究沒能沉住氣,先手張開了自己的魔法領域。暗紅色的火焰世界中,隻要兩者腳下所踩的火焰仍舊存在,那麽自己就能從這股暗紅色的地脈聖火中獲得無窮無盡的力量。


    薇薇安冷笑道:“格裏斯可是融合了洛基大人殘魂的強大存在,是貨真價實的、比本小姐還要厲害的半神。你的主人正在麵臨如此對手的步步緊逼,你卻還有心思和我戰鬥?”


    伊蓮娜神色毫不驚慌:“當然。我相信就算格裏斯再怎麽強大,雷文也一定能笑到最後的!他...他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我的每件事,最終都做到了,這次也不例外。”


    ”莫名其妙的自信!“薇薇安輕歎一聲,合身幻做一頭雙翼金光燦然的火焰不死鳥,衝向同樣沐浴在光焰裏的伊蓮娜。


    而在伊蓮娜的領域外部,格裏斯和雷文卻仍沒有展開攻勢。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方身上的神力越發濃鬱,甚至分別化作肉眼可見的半透明光罩緊緊相抵;但他們卻也都知道,此刻的對峙充其量隻是整場戰鬥的開胃小菜。在真正的戰幕拉開以前,無論是被神力侵蝕日久的格裏斯,還是一直以來都在隱瞞自己真實身份的雷文都沒把握一舉殺死對方。在這場必定會分出生死的戰鬥麵前,行事同樣謹慎的兩人都不願冒任何多餘的風險。


    不滅光焰霸道無儔地吞噬著雷澤靈火,一道道幽藍電光又在一片金色火海中穿梭縱橫。犬牙交互般的神力抗爭下,格裏斯忽然開口,問了一個看似多餘的問題。


    ”早在遇到我之前,你就知曉了自己候選者的身份?“


    雷文知道,這問題隻是個幌子,格裏斯真正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明知雙方間要分出生死,當初卻仍然選擇了全力相助,讓自己憑空多出一個強敵?


    所以他並沒有直接迴答格裏斯,而是淡淡道:”直到魔族聯軍入侵時,我都從沒想過要成為火神。生存或者死亡,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區別。享受過片刻的親情;憧憬過虛幻的愛情;擁有過真摯的友情,我這一生再沒什麽可遺憾的事了。雖然我也擔心伊蓮娜之後的命運,但你到底是我的弟子,是我最為信賴的人選。讓你成為火神才是我心中最好的選擇!“


    ”然而你卻變卦了!如果我沒記錯,曾經你最痛恨的就是這種言而無信的行為吧?沒想到時過境遷,你還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就像那個拋棄了你們母子的男人。“


    雷文聽到格裏斯最後的話,雙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幾下。他這時尚未完全晉級為半神,原本的人性也還沒被體內神力所吞噬。當格裏斯有意無意地提到自己的生身父親,雷文最終還是無法繼續維持偽裝,流露出一絲隱秘的情感波動。


    然而這種波動轉瞬即逝,甚至連向來細致的格裏斯都沒看出。雷文很快便收斂心神,透過兩人間的夜風和光焰俯視著格裏斯,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沒用的,格裏斯。你是我雷文教授出的弟子!不管你承認與否,你在言談行事方麵受我的影響實在太深,所以這種擾亂人心的小伎倆,就算你不說我也清楚。”


    格裏斯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授業恩師,看不出絲毫喜樂,忽然曬笑道:“你清楚?沒錯,這種不入流的伎倆你或許清楚。那麽這一招又如何?”話音未落,格裏斯身形電閃而過,轉瞬穿越過數十米的距離,衝到雷文所站立的巨石頂部。巨大的轟鳴聲中,那塊扁平巨石轟然碎裂,散做滾滾煙塵。


    暗紅色的流光時不時地閃爍明滅,透過滾滾灰塵綻放光芒。等到雙腳落地的時候,雷文四周已然多出六條手臂粗細的暗紅色火焰長索。這六根長索自雷文腳下的魔法陣邊緣破土而出,一路升騰聚合,另一頭在雷文頭頂上方糾結成團,將冒進的格裏斯綁了個結結實實。雷文抬頭望去,卻見格裏斯雖然一直在死死掙紮,卻無論如何都很難移動分毫。


    “這就是你所謂的入流招數?哼,你太大意了,格裏斯!大意到令我失望。我想你一定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吧?即便勝券在握,也永遠不要小瞧你的對手!不過,著一切都不重要了!你我之間的師徒情分,今時今日就將徹底畫上句號!”


    說話間,雷文取出魔杖,渾身上下神力沛然如潮。眨眼的功夫,他便在雙掌間凝聚出一隻不停旋轉著的暗紅光球。雷文知道:這隻光球釋放出去後,他將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弟子,這世界上的戰法師,也將隻剩下雷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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