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口中那位“無垢的少女”近在咫尺,深淵魔主的弱點也已被找到,這本應是皆大歡喜的時刻。但因為那隻暗紅色的血窟窿,一切的事情,都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在這片被神靈眷鼓大陸上,雖然需要付出的代價極為沉重,但無論是失去手腳,還是髒器粉碎;殘破的身體,終究還是有辦法複原的。甚至對於那位接近半神實力的牧師大人而言,即便是已死之人,也能夠重新賦予其生命。


    然而萬事萬物皆有極限。魔法三大定律中的等價交換原則,在修複身體傷勢這方麵,體現得淋漓盡致。重塑斷裂破碎的四肢,需要四肢健全的魔獸作為祭品,而一旦那位牧師大人施展“聖言蘇生”複活已死之人,那麽她的生命,也將不可逆轉的消逝。


    “想要獲得,就先要失去!”


    這句在大陸各種族間廣為流傳的諺語,讓加德和貝爾同時陷入絕望。因為就在雷文慘唿著跌飛出去的瞬間,借著暮光之心殘留的燦爛光芒,兩人都清楚地看到:在雷文右眼傷口的四周,仿若毒蛇般遊弋盤旋轉著的黑色霧氣一閃而沒,滲入那隻讓人感到心碎的血窟窿鄭刹那之間,八年前的一幕,重新浮上二人心頭。


    那是在錫林帝都,全大陸規模最大的創世神廟裏。就在不久前,紅狼傭兵團的領袖——紅月之狼“沃爾夫”前往無盡深淵的入口救人,卻落入、或者是被迫正麵撞進深淵魔族的陷阱。到底是名震大陸的“紅月之狼“!兩日一夜的鏖戰後,沃爾夫竟然將參與埋伏的上百隻深淵魔族全部消滅。但當他拖著一身重傷,出現在眾人麵前後,這位紅狼傭兵團領袖的左臂,隻剩下一片血跡殷殷。


    工會牧師,圖克郡軍方牧師,甚至是名聲在外的艾琳祭司,所有人都對沃爾夫的傷勢束手無策。


    “抱歉,我隻能告訴各位:請前往帝都碰碰運氣吧!如果連溫妮大人都無法解決,那麽......”


    聽到艾琳的建議後,雷文偷偷離開眾人,不惜放下所有的自尊心,親自前往帝國魔法學院的法師塔求助。終於,在拉梅爾的幫助下,他請到了據傳能與半神相抗衡的偉大牧師——溫妮幫忙。


    然而希望破滅的速度,永遠要比其產生來得更快!


    “在無盡深淵的最深處,生活著一群特殊的魔族!雖然這一族群的數量,永遠都隻有寥寥數十餘,但自古以來,所有的深淵魔主,都會在這一族群中產生。”站在尚未蘇醒的沃爾夫身邊,溫妮吹著臉侃侃而談,手中的治療魔法,持續不斷地傾灑在這位之身硬闖陷阱的硬漢身上。


    年輕的雷文和紅狼傭兵團的幾位好友一起,站在沃爾夫的另一側,緊緊攥著拳頭,將兩排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溫妮那格外低沉的語氣,以及那團從治療魔法散發出的瑩瑩白光中顯露出的黑色霧氣,都讓這個極為敏感的少年心情低沉。


    隻聽溫妮繼續道:“數百年前的那次戰爭中,深淵魔族對連接這片大陸與無盡深淵的唯一樞紐,展開了瘋狂的攻擊,妄圖以此為突破口,進軍並占領人類所居住的這片土地。!在那一次的災難中,我們成功守護住了自己的家園,但同時也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失去了眾多的同胞。也就是在這次戰爭期間,我們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唯有神明撒下的光輝,才有希望治愈深淵魔主留下的創傷!”


    “唯有神明撒下的光輝,才有希望治愈深淵魔主留下的創傷!”雷文重複著溫妮的話語,心中如墜冰窟。雖然沒有直接明,但眼前看到聽到的一切,都將事實指向一個讓他感到絕望的方向。


    “但是,神明的光輝......”


    “......可究竟什麽才是神明的光輝呢?我們又要到哪裏,才能尋找到神明的光輝呢?”


    從記憶中迴過神來的加德,重複著八年之前雷文的自言自語,感到深深的無助。至於貝爾,則直接別過了頭,不願讓好友看到自己臉上心中的那份脆弱。


    “怎麽了,我的老夥計們?!”雷文倒是語帶歡欣,神情興奮不已:“一口氣找到了深淵魔主的弱點,又找到了那名‘無垢之少女’的所在,難道我們不應該感到開心麽?!這可是咱們進入黑角沼澤以來,取得的最豐盛的戰果!隻需要好好計劃一下,我們就能完成大師的托付,還能順手將那覬覦著輝煌之劍的魔族崽子趕迴無盡深淵去!”


    雷文手舞足蹈地描繪著聽上去極為美好的未來,似乎早已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意。然而加德卻看得清楚,雷文每幾個字,他右眼眼窩的巨大創口中,就會流淌下數滴暗紅鮮血。


    “夠了,雷文!”


    一道暗紅色的火光,在三人腳邊陡然爆發。唿嘯風聲中,紅著眼眶的露西自火焰中走出。她不由分地捧住雷文的臉頰,微張開口想要些什麽,但最終卻總是咬緊嘴唇,任由兩行眼淚放肆流下。


    “露西!......”


    雷文臉上那種激動且興奮的神色,終於在露西的深深注視中蕩然無存。他頹然發現,麵對這個女人,自己以往的那些固執與冷漠,同時變得格外脆弱。隻需她的一絲體溫、一滴熱淚,甚至是一個眼神,雷文就會乖乖地被她俘虜,無言的低下頭去。


    “我或許可以打敗深淵魔主,將它們統統趕迴無盡深淵,你或許可以救出那名少女,去完成那個“大師”留下的預言!可然後呢?在這片已經千年未曾有神靈降臨過的大陸,又有誰來治愈你的傷口,讓你重新得到自己的右眼?”


    “我......”雷文被她的無言以對,隻得將頭埋低。然而他剛一動作,腦袋就被兩隻明明看起來無比柔弱的手僅僅箍住,半分也動彈不得。甚至連自己的目光,都被露西那兩隻通紅的眼眶深深吸引,再也無法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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