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龍山脈,暴雪初停,被皚皚白雪層層覆蓋的諾克爾峰,就像是被沉睡的巨龍擁在懷裏的純真少女一般,沉靜而又聖潔。人類聯軍大本營中,一種壓抑而悲觀的氣氛逐漸彌漫起來。


    貝爾看著軍營中來來往往的那些士兵,不由的奇怪起來:“難道一路上聽到的戰報都是假的?其實我們一直在輸?”


    一旁的加德將手籠在尖齒雪牛皮縫製的長袍裏,縮著脖子說道:“當然不是。以往每次進攻,亡靈族都會先讓實力底下的炮灰打頭陣,這樣無腦的進攻,往往會持續一年以上,對付那些炮灰,我們人類怎麽可能會輸?而且,軍營裏的人們雖然情緒低落,卻很少見到有人負傷的,所以,很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說...敵人那異常龐大的數量!”


    “哦!沒錯,我想起來了!咱們前幾天甚至在更南邊的地方遭到偷襲!這在以往是不可能見到的!難道說...”


    “看來,大家夥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啊!”


    說著,加德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的帳篷:“等雷文和布萊恩伯爵的悄悄話說完,咱們三個先去北邊溜達一圈,給那些不死種打個招唿!”


    “順便送他們迴老家!”貝爾壞笑著說道。


    “是啊。隻是...雷文這家夥,到底有什麽事,需要連我們都瞞住呢?”


    貝爾撇撇嘴:“管他呢!反正這家夥總是神神秘秘的,活像隻藏東躲西的大老鼠!”


    加德低頭輕笑著:“當心他聽見,把你的胡子一把火燒掉!”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貝爾的弱點。一向無所畏懼的光頭戰士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胡子,有些慌張地看向雷文所在的那頂帳篷。


    兩杯冒著熱氣的麥酒放在桌麵上,嫋嫋的白煙歪歪扭扭的升到半空,緩和了雷文那無比銳利的眼神。


    卡爾.布萊恩伯爵低頭注視著冒煙的杯口,雙眼之中閃爍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良久後,終於慢慢開口:“沒錯!第二個想要殺死茜茜的人...是我!”說到最後兩字時,顫抖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為何一生光明磊落的獅心伯爵,會變得如此卑鄙而殘忍!”


    卡爾伯爵卻像是聽不懂雷文所說的話:“放心,雷文先生,我事先有吩咐過,我的手下們,絕對不會殺死那名叫做格裏斯的少年,當然,還有蕾娜斯大人的那名弟子。”


    雷文突然站了起來,雙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可他們會殺死你的女兒!”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卡爾.布萊恩!你怎麽狠得下心!”


    老伯爵看了一眼異常激動的雷文,低頭喃喃道:“是啊!那是我的親生女兒!在她小的時候,我曾親過她,抱過她,想要將自己的一切都送給她...甚至直到現在,我依然深愛著她。但是,…”


    一束有慘白的日光透過風口斜照進帳篷中,劃過老伯爵半張疲憊的臉龐:“我最疼愛的小女兒身上,流淌著黃金邪龍——泰拉布利斯的鮮血!而且,在茜茜的父親之前,我還是布萊恩家族的支柱,是皇帝陛下最忠誠的仆人!”


    “嗵”的一聲輕響,這句匪夷所思的話,使得雷文瞬間楞住,呆呆地坐到了椅子上。大量或明或暗的信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種種難以解釋的謎題,終於逐漸變得水落石出。


    “你就是那個無名騎士萊恩?”


    “是!”


    “也是你親手殺死了她?”


    “是!”不知為何,老伯爵的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老國王同意你留她到十五歲,並以此威脅你?”


    老伯爵這次卻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閉上雙眼,無聲地點了點頭。


    雷文突然冷笑了起來,似乎仍然不齒於老伯爵的舉動。但老伯爵卻知道,他心中所嘲諷著的,其實另有其人。


    半晌後,雷文輕輕歎了口氣:“願神明保佑那些,為了帝國獻出一切的人!”


    死寂般的沉默,再次占據了整個空間。杯中的麥酒,也早已沒了熱氣。可雷文似乎並不在乎麥酒的溫度,又或許,他甚至不在意杯中所裝的是否麥酒。一口氣將冷麥酒喝幹,雷文突然輕笑起來:“看來這次,我的弟子,會讓你難堪了,卡爾伯爵。”


    卡爾伯爵以為他擔心格裏斯等人會不知趣地反抗,並被自己的部下重傷甚至更糟,於是擺擺手道:“不會的,雷文。你不了解安德魯,隻要我說過不許傷害到格裏斯,那他就一定會盡量照辦的。”


    雷文卻搖搖頭:“是你不了解格裏斯,伯爵大人!即使拚上性命,這小家夥也會守護住自己的夥伴!而且,在洛基大人選中的人麵前,受傷甚至送命的,恐怕並非是格裏斯,而是您的部下啊!”


    卡爾伯爵雙眼一凝,吃驚地看著雷文。但隨即,他卻像是對所有事情都失去興趣一般,癱坐在椅背上。“願神明保佑那些,為了帝國獻出一切的人......”雙眼無神的望著窄小卻明亮的通風口,老伯爵低聲嘟囔著,那疲憊而瀕臨崩潰的內心,漸漸飄向了遠方。


    如果說老伯爵的內心尚且完整的話,那麽對於此刻的茜茜而言,她早已精神崩潰,開始懷疑這世界的真實。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正深深紮在她的側腹部,殷紅的血液不住流淌,看上去是那麽刺眼。但茜茜卻似乎並沒感受到肉體上的痛苦,因為相比身上的劍傷,眼前這些熟悉卻陌生的人影,讓她的內心疼的無法唿吸。


    然而,眼前這位被他稱作兄長的紅發男子,卻似乎並沒讀懂那充滿悲傷與絕望的眼神。他狠狠拔出長劍,猙獰地看著緩緩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的茜茜:“禮物?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這該死的小雜種!”


    另一名男子也冷笑著說道:“你這個惡魔留下的雜種!即使父親大人沒有下命令,我們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啊啊!...”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茜茜雙眼濕潤地掃過臉上帶著濃重恨意的兩位兄長,以及他們身後神色冷漠的母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在後麵看戲的伯爵夫人這時喊道:“夠了!哈利!比爾!你們兩個快將她殺掉,免得那兩個小家夥來...”


    話音未落,一陣滔天熱浪席卷而來。“嘭”的一聲巨響,那兩扇純白色的大門瞬間破碎,一個渾身燃燒著緋紅色火焰的身影,衝到持劍欲砍的山姆麵前:“給我去死!”


    兩隻巨大的火焰巨拳洶湧而來,那無比淩厲的氣勢,使得茜茜的兩名兄長甚至忘記了反抗。


    就在兩人即將殞命的關頭,一個身穿禮服的身影突然當眾在他們麵前。如山嶽般堅不可摧的鬥氣護罩瞬間出現,擋住了格裏斯這格外狂暴的兩記重拳。


    巨大的衝擊力下,挺身而出的管家賽巴斯連連後退,最終甚至吐出一小口鮮血。而格裏斯也控製不住地向後滑去。


    “這裏交給我,你先去給茜茜治療!”一個溫柔但隱含憤怒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後退中的格裏斯被人從身後扶住,穩住了身形。隻穿著襯衣長褲的狄安娜手中拎著銀色大劍,冷冷地注視著屋內的眾人。那被鬥氣包裹住的身體中,一股令所有人感到心顫的強大威勢爆發出來。


    暴怒中的格裏斯冷靜了下來,他熄滅了身上的火焰,取出洛基之吻,左手覆蓋在昏迷過去的茜茜身上。


    比爾.克萊恩作為伯爵府的長子,更是剛才出劍刺傷茜茜的人,此刻看到格裏斯無心戰鬥,又自恃有高手強者保護,不由得再次膽大起來。他看著因為來得匆忙,所以衣衫有些不整的狄安娜,上下打量著少女婀娜的身材,怪聲怪氣地說道:“美麗的戰士小姐!放下你手中的劍,投入我哈利.布萊恩的懷抱!等我繼承了爵位後,你就是獅心堡的新任女主人,如何?”


    迴答他的,是一道淩厲無比的劍光。在這位伯爵長子發出恐懼的嚎叫之前,這道充滿狂暴鬥氣的銀色光芒,就已然貼近他的身體。也許是這小子命大,狄安娜的這一劍,仍然沒能砍到哈利身上。一名粗眉大眼的銀甲騎士,瞬間擋在哈利身前,高舉著盾牌,擋下了這遠勝過格裏斯那兩拳的恐怖劍光。


    “你是!”雖隻有短短一次交擊,狄安娜確認出了眼前這個騎士的身份。怒氣迅速在她美麗的臉龐上聚集:“當初將狄安娜托付給我們的人,以及那天在鎮外追殺我們的人,原來,都是你!”


    粗眉大眼的高級騎士安德魯緩緩拉下麵罩,舉起長劍與盾牌,擺出迎擊的姿勢:“沒錯,狄安娜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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