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從酒店那邊知道了夫妻倆退房的事情,聽說是通過電話退房的,走得很匆忙。從那以後,溫靜就沒能聯係上方教授他們。


    他隱約覺得不對,特意請酒店的人將監控給調出來。


    偏偏,那天監控出了問題,全是黑屏,什麽都沒拍到。


    哪有那麽巧的事情砦?


    溫靜留了個心眼,特意將周邊商戶的錄像也拿了過來,什麽都沒有拍到,沒有人看到老教授夫婦的離開,溫靜越看越覺得事情有異,直到,他看到了一個戴著墨鏡,匆匆離開的身影。


    方柔。


    方柔的側影。


    溫靜一眼就認出了她,雖然她戴著帽子與墨鏡,穿得嚴嚴實實,可是,他絕對不會認錯她鰥。


    那麽,是溫靜將夫婦兩帶走了嗎?


    是軟禁了?還是……


    後麵那個情況,溫靜不敢去想。他也不敢去相信,方柔會真的對自己的父母下手。


    就算不是親生的,畢竟養了她那麽多年。


    揣測也沒有任何意義,溫靜決定直接去問方柔。


    時隔已久後,他再次拜訪嶽家,卻不料,韓笑也在。


    ……


    ……


    ……


    ……


    後天就是嶽司南的手術時間了。


    在嶽司南的一再要求下,他要在家裏過一天,而且指定,非要吃韓笑做的菜。


    嶽晉原被他纏得沒辦法,隻好給韓笑打了一個電話。


    這是那晚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嶽晉原知道自己欠了韓笑一個解釋,可是,在他看來,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任何解釋都是無謂的。嶽晉原一向是行動派,他不喜歡在言語上為自己開脫。


    所以,被蒙在骨子裏的韓笑,有十足十的理由恨他。


    可是,當韓笑真的出現在嶽晉原的麵前時,她的表情幾乎是祥和。沒有一點怨恨,甚至連一句“為什麽”都沒有問。她隻是將一串鑰匙放在了桌上,淡淡道:“我已經另外搬家了,這棟房子,嶽先生還是收迴去吧。”


    嶽晉原看了她一眼。


    韓笑的平靜反而讓他不安了。


    “房子已經在你的名下了,你不需要還。”嶽晉原迴答。


    他很早就把房產證的名字更換成了韓笑,隻是一直沒有對韓笑說而已。


    “無功不受祿。你還是先收迴去吧。”韓笑堅持。


    嶽晉原隻好作罷。


    “司南還好嗎?”


    “在樓上休息,精神不錯。”兩人就像故友一樣寒暄道。


    “那,廚房在哪?”韓笑還記得今天來這裏的任務:她要給司南做一桌子好吃的,讓他吃得飽飽,精神養得好好,然後,平平安安地從手術台下來,重新恢複原來調皮搗蛋的模樣。


    “廚房啊,我帶你去。”方柔一聽到韓笑的聲音就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現在可是這棟房子正宗的女主人了,方柔必須時刻提醒韓笑這一點。


    讓韓笑自己躲得遠遠的。


    韓笑拎著買好的食材,越過嶽晉原,跟著方柔朝廚房走了去,在去往廚房的路上,方柔微笑道:“看來,你這輩子都隻能當一個外室,不可能扶正了,你放心,我很寬宏大量的,如果嶽晉原還願意養著你,就養著好了,就當一條狗唄。還是一條會主動送上門來做飯的狗。”


    韓笑看了她一眼,沒有迴答。


    方柔隻當韓笑已經認輸了,更是得意。


    本來還打算在廚房裏繼續寒磣一下韓笑,不過,傭人來報說,溫靜來了。


    方柔聽到溫靜兩個字時,心髒使勁地跳了跳,手心差點都出汗了。


    不過,她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溫靜抓不到任何把柄,無非就是來探一探她的口風而已。


    看她怎麽應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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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靜從傭人口中得知了韓笑在廚房的消息。他本想去廚房見一見韓笑,正好方柔已經走了上來。


    她順手合上了會客室的門。


    “他們在哪?”溫靜懶得兜圈子,單刀直入地問。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怎麽你每次見我,都會胡說八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怎麽,從溫家大少爺變成了打工仔,你受刺激了?”方柔真是不遺餘力的嘲諷加裝傻。


    溫靜也不理她,“你的父母。他們失蹤了,我知道是你把他們藏起來了。難道你還能將他們藏一輩子?”


    “我的父母在美國呢,他們什麽時候迴來了?”方柔很無辜地看著他。


    “會藏哪裏呢?”溫靜盯著方柔的


    臉,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方柔也不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是那麽自信,連一點心虛的意思都沒有。


    溫靜突然就懂了。


    那對和氣的夫婦,已經不在了。


    方柔不會冒險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我原以為,你至少不會對他們動殺心,其實你所要做的,無非是請求他們的原諒,讓韓笑重迴他們身邊。你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為什麽,為什麽你情願親手殺死那些真正愛你的人,也不肯認錯!”溫靜惱了,真的惱了。


    就像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


    他雖然一直不喜歡方柔,可是,從未想過她會那麽惡毒!他隻是幫韓笑拿迴屬於自己的家庭。韓笑太可憐了。


    可是,方柔的所作所為,已經斷絕了韓笑的一切希望。


    她的父母不在人世了。


    是他的錯嗎?


    方教授夫婦,是溫靜請迴來的,可是,他請他們迴來,並沒有預想到是這個結局啊!


    “方柔,你到底是怎麽做的?你到底是怎麽做的!你怎麽能下得了手!那對老人,被你傷害了之後,仍然心心念念著你的安危,知道你過得不好,他們就放下一切趕迴來見你!方柔,這個世上還有其他這樣愛著你的人嗎!為什麽你要這樣做!”溫靜的拳頭緊緊地攥起,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是嶽晉原的家,他也沒有一點證據。


    他真的會殺了她!


    除了鄭宥義之外,溫靜第二次那麽恨一個人!


    “如果他們知道韓笑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還會愛我嗎?”方柔沒有繼續裝傻,和溫靜裝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反正,溫靜什麽都知道了。


    可是知道了又怎麽樣?沒有證據,他什麽都做不了。


    方柔索性站了起來。直視著溫靜,“是,我搶走了韓笑的身份。可這有什麽錯嗎?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如果我沒有搶走她的身份,她所經曆的一切,都會發生在我的身上,你不忍心看著她不幸,難道就忍心看著我不幸嗎?”


    她真是受夠了溫靜的兩麵派。


    “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不是建立在踐踏別人的人生的基礎上,而且,現在,你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方柔,你永遠也不會獲得幸福,因為你根本沒有心!”溫靜真想狠狠地括她一巴掌。


    這個惡毒的女人!


    是他的錯,他應該早料到她的惡毒,當初她把小方推下樓,原本,也是想讓小方死的。


    “你生氣了?哼。”方柔看準了溫靜不敢把自己怎麽樣,更加挑釁了起來,“你現在也做不了什麽了,韓笑還是老老實實迴到她的底層去吧。最後的贏家,還是我。”


    “每個人的生活,說到底,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就算你搶走了韓笑的一切,她的結局也一定比你好,因為她比你善良,比你懂得感恩,她更珍惜愛,到最後,不管你是誰,不管你還能搶走什麽,你都搶不走她獲得的愛。方柔,我從前居然覺得你和韓笑很像。其實你們一點都不像,你甚至都不配給她提鞋!”溫靜真的決定揍她了。


    雖然揍女人並不對。


    方柔也意識到:溫靜似乎不打算繼續克製自己的情緒。


    為防吃虧,她下意識地退到了門邊。


    便在這時,樓梯那邊傳來嶽司南的腳步聲和讚歎聲,“好香啊,是韓笑姐姐來了嗎?”


    方柔看了溫靜一眼,然後換上滿臉的笑,拉開門道:“是啊,是你的憨笑姐姐特意過來做飯給我們吃呢,溫先生,一起下來吃飯吧。”


    溫靜深吸一口氣。重新恢複了之前溫文爾雅的模樣,深不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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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笑做了一大桌子菜。


    自從收到教授夫人留下來的菜譜後,韓笑很是研究了一陣,今天正好給司南好好地做一頓好吃的。


    方柔牽著嶽司南一起下樓,溫靜跟在後麵。


    看見溫靜,韓笑也覺得吃驚,但也隻是笑了笑,“你也來了,正好嚐一嚐我的手藝。”


    不知道為什麽,溫靜此時看著韓笑的笑容,隻覺得莫名難過。


    他對不起她。


    太多太多事情,溫靜覺得自己欠了韓笑太多太多事情。


    方柔帶著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儀態萬方地挪到飯桌邊,正好坐在嶽晉原的旁邊。


    “聞著確實還不錯……”方柔掃視了一眼桌上的菜,話隻說了一般,就卡在了那裏。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這些菜,你怎麽會做?!”她猛地提高聲音問,問完後,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方柔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掩飾道:“好


    像以前都沒吃過,聞著也香,一定很好吃,韓小姐真是花心思。”


    “前幾天遇見了一位阿姨,她鬆了我一本菜譜。”韓笑不疑有它,簡單地將那次神奇的邂逅說了一遍,而後感歎,“真希望還能見到他們。我總覺得他們很親切。不管怎樣,希望他們以後健康長壽。”


    是啊,菜譜。


    方柔想起自己在酒店房間裏看見的那本包裝好的書,怎麽就沒有想到呢,那居然是一本菜譜?


    媽媽最得意的東西,為什麽會給了韓笑?


    方柔心裏泛起濃濃的醋意。


    溫靜則在聽韓笑說起那對夫婦時,已經意識到他們是誰了。


    也就是說,他們見過麵了?


    韓笑,到底見過她的父母了。


    可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溫靜心中充滿感傷,卻已經決意,要藏在這個秘密。就讓韓笑帶著對那對夫婦最美好的迴憶,直到最後吧。


    ——有時候,真相比無知,更加傷人。


    ……


    ……


    ……


    ……


    那頓飯讓嶽司南吃得很開心,他又恢複了之前蹦蹦跳跳的本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嶽司南的身上,所以,也沒有交談什麽。


    晚餐結束,溫靜提出送韓笑迴去。嶽晉原也隻好由著她去了。


    他現在實在無法分心去照看韓笑,畢竟,後天就是手術了。


    迴去的路上,韓笑對溫靜說:“公司的事情,還得麻煩你盯著,可能我這個月都沒有時間處理了。”


    “怎麽了?是不是嶽晉原這邊……”溫靜問。


    “不是。我接到一個電話,我的骨髓與一位病患合上了,我已經答應捐贈骨髓了。”韓笑迴答說:“手術時間也安排在後天。你別對趙靈說,我怕她反對。”


    “也是後天?受捐贈是誰,你見過沒有?”溫靜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見過照片,也是一個小孩。他的父母該有多傷心,所以,我很高興自己能幫到他,說實在的,幫他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親自幫到司南一樣。”韓笑是發自內心覺得愉悅。


    能幫到別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溫靜原本有很多顧忌,可是,在看到韓笑的笑臉之後,他選擇了沉默。


    也許,是他太陰暗了。


    也許真的隻是巧合而已。


    就讓韓笑一直看到世界的光明吧,那些陰暗的東西,讓他來麵對好了。


    ……


    ……


    ……


    ……


    嶽府。


    傭人將沒有吃完的菜端進了廚房,這些剩菜或者倒掉,或者被其他的傭人打包迴家,肯定是不會繼續端上主人的桌子的。


    一位在廚房幫傭的小姑娘想著自家的貓貓狗狗,打算將那些菜全部帶迴去,她走到廚房門口,推門一看:嶽夫人正站在那些剩菜麵前發呆。


    不知道為什麽,小姑娘覺得嶽夫人在哭。很哀傷的感覺。


    她趕緊退了出來。


    最後聽到的,是碗碟摔在地上的聲音,還有方柔低低的控訴:為什麽你們都不能真心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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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手術。


    兩台手術同時進行。


    可是,不同的手術通道推進去,卻來到了同一個手術室。


    穿著病號服的方柔從病床上翻身下來,走到了已經昏迷的韓笑麵前。


    韓笑旁邊,是等著接受移植的嶽司南。


    自然,就沒有照片裏的那個小孩了。——那個小孩,那通電話,都隻是一個騙局而已。


    給嶽司南做移植的,就是韓笑。


    方柔望著韓笑沉睡的臉,冷笑了一聲:


    “韓笑,你是我見過的最蠢的女人。隨便給你打個電話,你就過來捐骨髓,你這樣蠢的女人……活該!”


    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韓笑什麽都聽不見。


    她的臉上一片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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