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白血病”三個字的時候,方柔差點笑了出來。


    太好了。


    上天對她果然是不薄的。


    一個有白血病的兒子。


    嶽晉原,我看你還怎麽娶韓笑?我看你哪來的精力去娶韓笑!


    可是,方柔當然沒有笑出來,她哭了出來鰥。


    她抓住嶽晉原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怎麽辦?我們的兒子,怎麽辦?一定是我拋棄了他,上天要懲罰我,可是,那就懲罰我啊,他還那麽小,就是一個孩子,為什麽要懲罰到他身上!”方柔哭得梨花帶雨。


    嶽晉原亦是默然。


    沒有哪位母親是不願意兒女好的,雖然方柔與嶽司南的關係並不好,可是,方柔顯然也不希望嶽司南出事。畢竟是十月懷胎生出來的。


    “現在隻是懷疑階段……”醫生不得不再次安慰道。


    “先去醫院檢查吧,務必檢查清楚。”嶽司南沉著臉,一字一句道。


    還沒有檢查呢,他已經心疼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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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笑並不知道這一突然事故。


    她被嶽晉原求婚了?


    之前肯定會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在經曆完這一切之後,韓笑突然覺得,其實與嶽晉原結婚,也並非不可以。


    她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也非常非常喜歡司南,韓笑自信,可以做一個極好的妻子,也能做一個極好的媽媽。


    是的,她答應了。


    這樣未必不是一個好的歸宿,韓笑累了,而嶽晉原,似乎什麽都可以包辦。


    離開醫院之後,按照嶽晉原的說法,她得好好準備一下結婚的事情。


    首先,得好一個伴娘。


    趙靈懷著孕呢。白薇就挺好。


    果不其然,白薇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樂瘋了,她主動承擔起給韓笑置辦嫁妝的全部任務。


    兩人約好一起上街。


    不過,白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韓笑愣住了,“說起來,司南今天沒有來上學,難道被他爸爸扣下來,練習怎麽當花童了嗎?”


    “可是,晉原還在醫院……”韓笑的眼皮莫名地跳了跳。


    就是那種,宛如靈犀一般的感應。


    她覺得心驚肉跳。


    韓笑給嶽晉原撥了一個電話。


    ……


    ……


    ……


    ……


    嶽晉原已經在醫院裏了,接到電話時,嶽司南正被安排骨穿檢查。


    小孩子不可能打太多麻藥,隻能局麻,在骨穿的時候,還會很疼,必須有一個親人去抱住他,方柔本來自告奮勇地去摁住嶽司南:一想到嶽司南即將遭受的痛苦,方柔就覺得一陣暗爽。


    終於可以好好整治整治這個小毛猴了。


    她得多努力才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啊。


    可是,嶽司南根本不要她,一看見她,就張開嘴巴嗷嗷地哭,哭得那個淒慘,哭得嶽晉原心都碎了。


    “我來吧。”他說。


    醫生知道嶽晉原的情況,自然是不允許的,他身上本來就有傷,萬一壓不住小孩,反而將嶽晉原身上的傷口給震裂了,那該如何是好?


    正在糾結的時候,收到消息的韓笑匆匆趕到。


    嶽司南幾乎是撲到了她的懷裏。


    整個骨穿過程中,司南都沒有哭,隻是緊緊地握住韓笑的手,低低地抽噎。


    韓笑卻差點哭了出來。


    透過玻璃窗,方柔與嶽晉原看著裏麵的一幕,方柔突然說道:“我們複婚吧。”


    嶽晉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孩子需要他真正的母親,隻有血脈是永遠取代不了的。”方柔認真地說,“如果司南真的是白血病,肯定會涉及的骨髓移植。韓笑什麽都提供不了他,可是,我可以!”她望著嶽晉原,一字一句道:“可是,前提是,我們複婚,我要給司南一個完整的家庭!”


    方柔說得好聽,可是,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


    想要我的骨髓救嶽司南,就必須複婚。


    結果幾乎都還沒出來,她居然就已經斷言自己的兒子得白血病了嗎?


    嶽晉原抿著嘴,沒有說話。


    他很不容易才把幾乎就要衝出來的怒火壓了下去。


    一直以來,他對方柔還是寬容的:畢竟,她是司南的親媽。


    可是,就在方柔說出方才的那一番話時,嶽晉原的心徹底地凍成了冰塊。


    她還是一位母親嗎?!


    她怎麽還有臉稱之為一


    個母親!


    嶽司南在她心中,根本就是一個籌碼,她甚至比不上韓笑!韓笑還在為司南打氣,還在為司南哭泣呢!


    可是,嶽晉原什麽都沒有說。


    “我覺得,司南也會很樂意見到我們複婚的,最近我們倆的關係很好。”方柔沒有察覺到嶽晉原的內心的變化,依然在繼續說。


    是啊,關係很好,可是在這個時候,司南要的並不是她這個親媽媽,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嶽晉原現在反而平靜了下來。


    “以後再說。”他淡淡道。


    方柔見他鬆口,心中不免一陣竊喜。


    她的運氣居然如此之好呢。


    就像——當初搶走小方的身份一樣。


    ……


    ……


    ……


    ……


    十九年前,孤兒院。


    她躲在辦公室的外麵,聽著辦公室裏的談話。


    今天來了一對中年夫婦,聽說,是來找孩子的。他們開著很好的車,穿著很好的衣服,而且,兩人的氣質也很好。


    據說是在顛沛流離中生下了孩子,當時他們的身份很敏感,無法提供給孩子最好的生活。隻好忍痛將她送到了福利院。


    後來,他們出了國,在美國定居了,等時機成熟了,他們終於取得一次迴國的機會,來尋找當年送走的女兒。


    “我不知道她現在的姓名,也不知道她長得什麽樣子,可是我知道,隻要我見到她,我一定能認出她。”那位漂亮溫雅的媽媽,帶著內疚,哽咽著說。


    那位媽媽……


    眉眼之間,長得和小方很像,換言之,長得與自己很像。


    她當時就明白了,他們是來找小方的。


    小方是在福利院長大了。


    可是,她是被拋棄的,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是的,她都記得。


    為什麽,為什麽小方有那麽好的命?


    如此優秀的父母,他們的衣服,他們的車,還有,美國,哇,美國,多麽遙遠而充滿憧憬的國度。


    那個念頭,在電光石火間,占據了她的腦子。


    她要搶走小方的身份。


    她趁著院長召集大家之前,找到了獨自畫畫的小方,她把她約到了那棟廢棄的樓,小方毫無防備地跟著她走了過去,然後——


    她把小方推了下去。


    小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就滿身血泊地躺在了樓下。


    院長召集他們的時候,小方沒能出現。


    可是,她出現了,在看見那對夫妻時,她的雙眼幾乎含滿了淚水。


    對方猶豫了一下。


    男主人說:看,那個小女孩,與小時候的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溫雅的女人於是衝過來,緊緊地抱住她。


    “我的孩子。”女人喊著。


    她在心裏不住地笑,大聲地笑。


    就這樣,她又有了父母,一對真心愛著她的父母。一對可以給她大房子,好車,能帶她去美國的父母!


    而小方……則留在孤兒院裏。生死不知,獨自腐爛。


    現在,往事要重演了。


    ……


    ……


    ……


    ……


    方柔的手貼著玻璃窗,靜靜地看著裏麵的韓笑。


    嶽司南已經昨晚了骨穿檢查,此時,正依偎在韓笑的懷裏。


    韓笑在說著什麽,她輕吻著嶽司南的額頭。


    嶽晉原也走了進去。


    多麽和諧的一家三口啊。


    隻可惜,仍然,會是她的。


    必要的時候,她完全可以,將韓笑,再次推下去一次。不過,這一次就不是區區二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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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


    退休的老教授夫婦,正躺著搖椅,坐在門廊上曬太陽。


    一個樣子很精明的中國男人走了過來,遞給他們一張照片,“請問,這是你們的獨生女兒sofia嗎?”


    老教授夫人接過照片看了看,眼淚立刻流了出來。


    “她是sofia。她現在在哪?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過她了。”


    “她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叫方柔?”對方又問。


    “是的,她的中文名字就叫方柔,先生,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老教授擔心地問。


    “你們多久沒見到她了?”對方沒有直接迴答,隻是繼續問。


    “你到底是誰!在你不表明任何身份與目的之前,我們是不會繼續迴答你的問題


    的。”老教授夫人有點惱了。


    她覺得這個人有點古怪。


    也許是方柔在外麵惹上什麽麻煩了。


    ……


    ……


    ……


    ……


    說起方柔,老夫婦也是如鯁在喉。


    她小時候很乖的。


    從孤兒院裏迴來後,方柔非但沒有責怪他們,反而很孝順,總是說一些好聽的話,來討好他們。


    她的成績也很好,很努力,很順利地考上了大學。


    可是,就在知道自己考上大學之後,方柔就變了。


    她說:“我已經不需要你們了,我知道你們雖然過得不錯,但是也沒有什麽存款,所以以後的生活還是得靠我自己。我沒有必要非與你們在一起生活了。”


    她說話的態度與語氣,就好像,他們隻是陌生人。


    她隻是在他們家裏寄生了十幾年而已。


    然後,方柔真的走了。


    帶走了家裏所剩無幾的全部存款。


    老夫婦確實不算有錢人,他們是做科研的,有很好的名望,可是,錢不多。


    “可能就是青春叛逆期,畢竟,小時候被拋棄過,她心裏肯定也有怨氣。”夫人安慰著老教授。


    老教授也決意要原來自己的女兒。


    sofia上大學的時候,他們去學校看過她一次。


    她變了很多。


    全身名牌,化很濃的妝,有一個似乎挺有錢的男友。


    她沒有搭理他們。


    老教授夫婦黯然神傷地迴來了。從此,他們沒有再去找過她。


    已經六七年了吧。


    ……


    ……


    ……


    ……


    好在,那男人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很禮貌地道了謝,留下一句,“我可能還會拜訪你們,到時候,我會仔細地說明我的來意。”然後,男人轉身離開。


    走出了一個街區之後,對方給溫靜打了一個電話。


    “找到方柔的父母了。需要安排他們迴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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