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嬤嬤怎麽聽不懂欣紅問話裏的意思,斜了一眼欣紅就道:“王府裏麵,人也不多,主人不過就是王妃次妃,再就是我們世子和世子妃了。除了這些,別人都是那服侍的。你常年在宮中,自然也曉得那服侍的人,也要分個三六九等。”


    說到這裏,顧嬤嬤微微頓了頓,欣紅曉得這是顧嬤嬤要提醒自己的,急忙把耳朵豎的高高的:“嬤嬤您請講。”


    “原本,你們這些宮裏賜下的,是要比這外麵買來的丫頭,要高一些的。”顧嬤嬤說的時候,看了眼嵐月,嵐月曉得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因此嵐月也笑盈盈地開口了:“不過宮裏賜下的人多了。因為多,所以這外麵買來的丫頭就少了。也因此,楚王府現在,宮裏賜下的人兒和外麵買來的丫頭,都一樣對待。”


    欣紅忍不住咬了下唇,接著就對顧嬤嬤賠笑道:“這是自然,畢竟宮裏賜下的,也是做服侍用的。”


    “能這樣想就最好。”顧嬤嬤先讚了欣紅一句,又加重語氣:“原本王府內最得重用的是周大娘,她嫁的是王府管家,三代都在王府服侍了,誰知道前些日子昏了頭,要投靠東平郡王,甚至還起了歹心,出了許多不能對外說的主意,因此王妃就下令把他們全家都逐出王府了。這會兒迴去,隻怕這些服侍的人,還要好好整頓一番呢。”


    這周大娘,欣朱在旁邊聽到,也忍不住上前想來問個清楚,就聽到嵐月道:“說來,周大娘也是宮裏賜下,專門服侍老王妃的。連我們王妃見了她,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誰知道她不記得恩,專記得壞了。”


    這是警告的話?欣朱看向嵐月,嵐月就當沒看到欣朱看著自己,歎了口氣:“不管是誰賜下的,最要緊的是記得本分,我們這些服侍的人,安安分分的,不然到時像周大娘家一樣,被全家趕走,沒了下梢,那才叫惹人笑話呢。”


    “說的是,我還記得剛進王府的時候,周大娘那氣派,那時候誰都不敢在周大娘麵前喘重了氣,還說……”顧嬤嬤故意停下,看了眼欣紅欣朱:“橫豎服侍的人該做些什麽,你們心裏也清楚,隻要本本分分的,我們世子妃不會虧待你們的。”


    “是,世子妃一看就是個寬厚慈愛的人。”欣紅急忙說了這麽一句,顧嬤嬤又笑了,又開始說起瓊竹的溫和慈愛了。


    這一說,就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等到顧嬤嬤把王府上上下下的事兒說完,也覺得口幹舌燥。接過嵐月遞來的茶喝著,顧嬤嬤才顧得上交代欣紅:“你們也就在門邊守著,等著世子召喚。”


    欣紅當然曉得顧嬤嬤這些話中,也有故意誇大的成分,橫豎就是告訴她們,別以為是宮裏賜下的,就橫行霸道起來,這王府之中,宮中賜下的宮女內侍,不要太多。


    顧嬤嬤看了眼臉色有些發白的欣紅,不由有些得意,不管怎麽說,欣紅還能聽的切進去,最壞的是那個欣朱,顧嬤嬤看了眼欣朱,對嵐月悄聲道:“這兩個人啊,那個欣紅還成,這個欣朱,你可千萬要盯緊了。”


    “嬤嬤,您放心,這啊,何必要您吩咐?”主人們身邊得用的,能得到信任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嵐月自然是要卯足了勁保住自己的地位。


    “姐姐,你瞧,這還沒迴到王府呢,他們就擺開了陣勢,那等到到了王府,那時候我們連在世子妃麵前站的位置都沒有了。”嵐月和顧嬤嬤在那商量,欣朱也不閑著,又用話語來和欣紅結盟。


    欣紅當然曉得欣朱這話是什麽意思,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眼見的羅頃夫婦如此恩愛,欣紅棗就打消了那點心事。


    可是,欣朱說的也有道理,若不能在迴王府之前把地位給鞏固了,那麽等迴到王府,服侍的人都配齊了,那自己的優勢就一點都沒有了。


    “姐姐,難道你這麽辛苦,就想著等過些年,配個管家就成?”欣朱搖著欣紅的胳膊,欣紅不由歎了口氣:“其實,配個管家,也不是不可以。”


    王府的管家,比起別人家的管家可不一樣,要經營的好,那在省城橫行霸道一些,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可是欣朱分明是不滿意的,她鼻子裏麵哼了一聲:“這管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要是那不得主人心的管家,打發去守莊子,那種日子,我可過不……”


    欣朱的話沒說完,欣紅就聽到門內傳來說話的聲音,欣紅忙擺手示意欣朱不要說話,對裏麵喊道:“世子,奴婢們可能進來伺候?”


    “進來吧。”羅頃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那聲音比起往常,有些慵懶低沉。嵐月已經提過一個桶來,桶裏放著熱水。


    欣朱把門一推開,就聞到屋內的味道和平常有些不同,欣朱不由望向床上,床上的帳子隻放下一半,可以看見大紅的被子鋪在那裏,有一個角拖在腳踏上,接著一隻手挽起帳子,瓊竹從床上下來,手還攏著鬢邊的亂發,對羅頃道:“都這會兒了,還讓她們折騰什麽?”


    “出了一身的汗,洗洗也好睡。”羅頃把帳子掛在帳勾上,吩咐嵐月道:“到屏風後麵服侍世子妃洗洗,她出了一身的汗。”


    這話讓瓊竹又白了羅頃一眼,羅頃已經掀起被子,他的上身沒著衣衫,底下隻胡亂穿了一條夏布褲子。欣朱雖說曉得羅頃夫婦方才做了什麽,可是欣朱想起自己的念頭,又往羅頃那邊瞧了一眼,臉不由微微一紅。


    欣紅已經拿過羅頃的中衣給羅頃穿上,見欣朱站在那裏,手裏拿著手巾動也不動,欣紅忙咳嗽了一聲。


    這聲咳嗽才讓欣朱醒悟過來,急忙把手巾遞給羅頃,羅頃可沒有在意丫鬟們心裏在想什麽,接過手巾擦了擦臉,就對欣紅道:“這會兒又餓了,讓廚房煮兩碗麵來。”


    欣紅急忙應是,瓊竹正好從屏風後出來,聽到就阻止欣紅:“煮一碗就好,我不餓。”


    “你怎麽會不餓呢?方才你也……”羅頃話沒說完,就被瓊竹打了一巴掌在肩膀上:“胡說,這麽多人呢,你還說些什麽?”


    羅頃嗬嗬一笑,對欣紅加重語氣:“還是兩碗吧,不然世子妃看我吃的香,也想吃,那可怎麽辦?”


    眾人聽出羅頃話語中極其喜悅,自然也就吩咐下去,煮了兩碗麵。廚房送來的不止麵,還有配麵的四樣小菜。瓊竹原本的確不餓,可聞著那麵的香味,也就動了兩筷子,剛把筷子放下,羅頃就把筷子伸到瓊竹碗中:“世子妃再賞我兩口。”


    瓊竹看向羅頃的碗,才發現羅頃碗中已經吃的幹幹淨淨,連湯都一滴不剩,至於那四樣配麵的小菜,也隻剩下了一點點。


    瓊竹不由歎氣:“就跟我克扣了你吃的一樣。”


    “你是克扣我了。”羅頃把瓊竹那碗麵也吃光了,好在這次沒有把湯給喝完,放下筷子羅頃這才拍拍肚子:“幸虧讓他們煮了兩碗麵,不然的話,我這會兒還餓呢。”


    “說,我怎麽克扣你了?”瓊竹丟給羅頃一塊手巾,羅頃用手巾擦了手才對瓊竹笑嘻嘻地道:“你讓我幹活不讓我吃飽,難道不是克扣我?”


    “你?”瓊竹剛要發火,又想起了什麽,麵上微微一紅,顧嬤嬤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聽懂,隻帶著人把東西收拾出去。


    等屋內的人都退下,瓊竹才握拳往羅頃肩上打去:“你越來越過分了,當著他們胡說些什麽?”


    “你喜歡不喜歡?”羅頃一點也不害羞,湊在瓊竹耳邊低低地問,瓊竹的臉一下紅到耳根,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羅頃低低一笑,把瓊竹抱的更緊。


    欣朱這晚睡的並不好,鼻尖似乎一直有那股味道縈繞,眼前仿佛是羅頃沒有穿中衣的身子在那晃。欣朱覺得自己的唿吸越來越急促,汗已經濕透了衣衫。如果,如果……


    “你在那翻來覆去地想什麽?”欣紅覺得這一晚欣朱睡的很不好,模模糊糊地問欣朱,欣朱坐起身,伸手去抓欣紅的手:“你摸摸,我的心,跳的有多快。”


    “半夜不睡覺,你想什麽呢?”欣紅伸手過去,摸到欣朱的心口,欣紅哎呀一聲叫出來:“你這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我沒病,不,欣紅,我或許真的病了。我不甘心啊。”欣朱的話斷斷續續的,但難得的是欣紅竟然聽懂了,她歎了口氣:“你啊,怎麽忘了顧嬤嬤的話,她說,我們要安分。”


    “我們安分,我們本分,最後換迴來的是什麽?”欣朱反問欣紅,欣紅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過了好一會兒,欣紅才長歎一聲:“這,或者就是我們的命。”


    命,隻是命不好,欣紅從來都是這樣安慰自己,換來了欣朱的冷笑:“都說是命,可是貴妃不也是宮女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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