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那棵盛開的梅花,想念那在梅花下喝茶賞花的日子,想念那曾經的爭吵,甚至於連次妃都變的可愛起來,如果不是次妃時時來尋是非,似乎這日子都過的太平順無趣了。


    王妃自從點破了東平郡王的陰謀,處置了周大娘一家,就又接到了羅頃的信,收到信的時候,正好就是大年二十九,第二天就要過年了,往年都是楚王領著眾人祭祀先祖,可是現在楚王不在了,羅頃也在京城,隻有王妃帶著次妃兩個人祭祖。


    但供奉的祭品,祭祖的次序禮儀都馬虎不得。奉過了香,焚過了紙,又把祭品供在祖先牌位上,這裏自然比不得京城的太廟,隻供奉了太祖和高皇後牌位,以及曆代楚王和楚王妃的牌位。


    “哎,一想到以後,我雖被供奉在這裏,也是要另外在一間屋子裏麵,雖然香火不缺,但和你始終不同,我這心中就有些不對勁。”等到王妃把祭品都擺放起來,次妃看著那些牌位就開始發起議論,次妃們當然也會得到香火,但不會和正妃同屋子祭祀,而是在旁邊小屋內,以顯尊卑有序,嫡庶有別。


    “你就知足吧,若是民間的妾,沒有生下兒子的,哪裏就能得到香火?”王妃白次妃一眼,次妃的唇還是抿著,去給供奉著的次妃們上香,那就不勞王妃親自去了,自然有王府總管帶人前去。


    王妃帶著次妃走出屋子,次妃看著外麵的藍天白雲,又感慨地道:“說起來,按說京城裏麵,陛下也要帶上人去祭祀太廟呢,隻是不知道,頃兒能不能去?”


    若羅頃能夠前去,那就是皇帝心目中,他還是楚王世子,若他不能去,那皇帝心中怎麽想的,也許就真的是撤掉楚藩。


    王妃沒有理會次妃這句話,這時候著急也沒有用,隻能等著皇帝的決定,這段時日,必定十分難熬,可再難熬,也要熬過去。


    王妃次妃緩緩地走在王府的道路上,這條路她們每天都要走許多遍,次妃真是覺得,連路邊有一棵草都很清楚了,但今兒看著王妃的神色,次妃曉得自己一句話又惹得王妃不開心了。但是,不開心也沒辦法,真撤了藩,那也隻有受著,不然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王妃,方家那邊著人來說,說方舅奶奶已經出了月子,小少爺也生的很好,想在大年初一,帶著孩子來給王妃您請安。”快要到王妃院門口的時候,程嬤嬤走出門迎接時候,對王妃說了這麽一句。


    那位方大奶奶,倒是個機靈聰明人兒,若是早先,王妃也很喜歡和這樣的人說話,可是這會兒,王妃卻沒有什麽心思了,隻對程嬤嬤說了句:“來就來吧,橫豎也就那麽幾個人。”


    若是原先,次妃一定會因為方大奶奶不先來趨奉自己,而是要趨奉王妃大鬧一場,可是這會兒次妃也覺得這些事情無味的很,於是次妃點頭:“是啊,來就來吧,橫豎都是親戚,就算不讓她來,她也必定會進來。”


    次妃的脾氣,自從羅頃上京後就改了許多,程嬤嬤又怎麽不曉得原因何在,因此程嬤嬤笑著道:“次妃這話說的是,不過小的聽說,周大娘前些日子,還去方舅爺家拜訪過,想來是想求方舅爺呢。”


    “什麽?還有這麽一件事?”次妃的眉立即豎起來,她恨不得把周家當時就打死算了,不過因著王妃的命令,次妃才咽下這口氣,這會兒聽說方家竟然沒把周家的人立即給打出去,次妃頓時又不滿了,口中在那嘀咕道:“要不是王妃善心,對他們家在京城的那些東西睜眼閉眼的,讓他們家把京城那些東西都帶迴來,他們家這會兒隻怕要窮的要飯。那還能一家子有衣有食?這會兒,他們家倒好意思再去方既啊,隻怕也是想求情。”


    這點程嬤嬤很是讚同:“說的是,小的聽說,雖說他們家在外麵也藏匿了幾千兩銀子,還有幾百畝田地,要搬在莊子裏麵住,也雇得起下人,用得起仆婦。可是他們家的人都享受慣了,原先是日日打新衣,月月要聽戲,一年四季的首飾都打了不斷。現在這種日子怎麽過得下去?單周四那邊,就有兩個小妾吵著要迴家,周四又做不出那種賣了小妾的不體麵的事兒來。因此狠心打發走了兩個小妾,臨走前那兩個小妾還說沒有落下銀子,還有聽說……”


    這些話,次妃愛聽,王妃可不大喜歡聽,她已經阻止程嬤嬤:“罷了,不要說了,橫豎方家要是真敢來求情,明兒就給我打出去。”


    王妃一厲色,程嬤嬤和次妃都不敢說話了,王妃長歎一聲,還過年呢,就現在這樣的心情,過什麽年啊?


    方大奶奶也不是一個不知道眉高眼低的人,大年初一那天抱著孩子,先來說了幾句吉利話,就在那觀察著王妃的神色,想要適時地把周大娘來自己麵前說的話給說出來,恰好一個丫鬟端茶上來時候,不小心把碗裏的茶水給潑出來,潑在方大奶奶的新衣上。


    那丫鬟嚇得立即跪下,這大年初一的,別說方大奶奶不便發火,就算要發火,也不能當著王妃的麵發,於是她對那丫鬟道:“起來吧,幸虧我今兒穿的,是藍色裙子,若是像昨兒穿了那石榴紅的裙子,這顏色一經了水,可就要不成了。”


    丫鬟並不敢起來,隻是看著王妃,王妃把茶碗一放,丫鬟見王妃沒發火,這才站起身退下。


    方大奶奶重新坐下,對王妃賠笑道:“按說王妃您房中的丫鬟,是該十分機靈的。”


    “這也有個緣故,因著這兩年事情多,單我房中的丫鬟,就換了好幾撥,原本我也看不過去,但後來呢,我就想清楚了一個道理,所以就由他們去了。”王妃的眼微微一抬,就說出這麽一番話,方大奶奶哦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麽道理,我們可能聽一聽?”


    “這道理啊,就是服侍的人,機靈自然是該有的,可是呢,最要緊的是忠心,最怕啊,就是那種自以為自己機靈,就可以背後賣主,甚至於想兩麵討好的人了。”王妃的話外之音方大奶奶全聽出來了,這明明說的不是下人,而是周家,畢竟因為背主被趕出去的,這些日子隻有周家一家。


    方大奶奶想起那天自己見了周大娘,還在周大娘的巧言說服之下,答應為周大娘家進來說情,頓時覺得自己這想法太不明智了,就王妃這樣什麽都清楚的人,自己想了什麽,王妃豈不清楚?於是方大奶奶急忙應是,又順著王妃的話說了幾句,這叫響鼓不用重錘敲,這表現王妃很滿意,在方大奶奶告辭的時候,王妃又對方大奶奶道:“想來你也知道了些京城裏麵傳出來的流言,你妹妹跟著世子,在京城也受了點苦,你可千萬要記得,最要緊的事是什麽,千萬不能給你妹妹丟臉。”


    王妃這叮囑讓方大奶奶的臉登時就紅了,方大奶奶對王妃鄭重地道:“是,王妃您的吩咐,我記住了。”


    “大家說起來都是親戚,什麽吩咐不吩咐,不過是叮囑你幾句。”王妃對方大奶奶和顏悅色地說,方大奶奶再次行禮離開。王妃看著方大奶奶的背影,麵上露出一抹笑。對周家,王妃當然也想趕盡殺絕,但這樣麵子上就不大好看,於是王妃也隻有忍了,隻吩咐打了他們全家二十棍,再把他們趕出去。


    按照王妃對周大娘一家的了解,他們在王府內享受慣了,過不得苦日子,又對榮華富貴如此迷戀,定然會想辦法求情的。可是都做出這樣的事了,還想求情?若是他們一家安分守己的,守著那點產業過過日子,王妃也隻能說他們家還算迷途知返,可若是試圖找人來說情,那尋一家,王妃就提醒一家,逼得他們家銀子花了無數,可是再沒人肯為他們家求情,甚至於有人動了別的念頭。


    自己動手,總歸是會落了下乘,可是別人動手,那就可以看好戲了。


    王妃的想法並沒有錯,周大娘的確尋了好幾家想要說情,銀子自然也送了不少,但是王妃的話已經放出去了,這些人家中甚至有故意跑去訛詐周家的。周大娘到了這個時候,才曉得事情已經不可挽迴,檢點一下家裏的產業,已經花光了大半,隻剩下不到千兩的銀子,這是不能離開省城也不得不離開。於是周大娘隻有帶上全家,悲悲戚戚地離開省城,去莊子上做一個小地主去了。


    周大娘全家離開省城的時候,都還沒有出二月呢,王妃聽著程嬤嬤在自己麵前說周大娘家離開省城時候,是多麽地淒涼。程嬤嬤講的繪聲繪色:“原先周四離開省城的時候,那送行的人啊,都要排到五裏外了。這迴我聽說,不但王府的人不敢去,就算是周家的親家,也隻有去了一兩個,能送一點盤纏的,就算是好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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