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大軍定於七月中旬開撥,隻剩下一個月的籌備時間。


    整個京師都忙碌了起來。


    軍器監負責,工部協同,除征集名冊上的匠戶外,征用了城內所有生鐵、鐵鋪和工匠,開始日夜不停地修補和鍛造兵器。


    三司使負責,戶部、倉部協同,緊急核算各庫房內的錢財糧餉,移交城外左神策軍大營。


    戶部另協同京兆府,向各縣派發徭役,征召民夫,調用畜力,先行運送糧草輜重入子午關。


    鍛造兵器倒還好解決,左神策軍向來不短缺裝備,此番出征,隻是重新打磨一下,或再多造些箭矢、槍頭、革囊、氈裝等消耗**具,且長安城雲集四方貨物,軍需類物品和原材料自不在少數。


    征調糧草和勞役可就麻煩得多。


    長安城內不缺貨物,可缺糧。自大唐立國以來,關中的糧食便主要靠四方征調,如今朝廷斷了四方賦稅,也從根本上斷了糧食的進項,唯有把各地藩鎮獻來的貢品再通過各種渠道(官方渠道基本崩壞,主要靠民間商人轉運)販賣到各地,再轉成糧食運入京城。一去一迴,導致京城糧價高漲,目前市麵上的糧價高達百錢一鬥。此次朝廷大肆采購糧草,又必定會引發糧價再次高漲,整四萬左神策大軍,加之蜀道艱難帶來的轉運消耗,當真是一個無底洞。


    經過幾年的修複,長安城內既周邊縣地人戶有所恢複,可其中大多為流動人口,加之新戶冊遲遲未能修訂,征發民力也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當戶部的吏員對著名冊去招人時,十有八九那一戶人家早已是家毀人去,查無可查;剩下一兩戶尚健在,可再一查,要麽新入了神策軍籍,要麽拿到了某個寺廟的度牒,均不在徭役範圍之內……


    同時,外鎮京城周邊的左神策軍各營接到神策軍府調令,陸續向京城匯集,他們大多駐進了大和門外的左神策軍大營,使得那裏一時人滿為患。


    本就駐在長安以南的鄠縣、藍田、子午關三地的外鎮左神策軍則不用迴京,直接入子午關南下漢中,提前與楊守亮的興元軍匯合。


    ……


    ……


    與外麵的忙碌喧囂相比,永寧裏內依舊安靜。


    劉季述、西門重遂、韓全誨三人的禁外宅邸都在永寧裏。


    中晚唐的宦官從來都不靠個人單打獨鬥,與外麵的豪門望族一樣,宦官們也通過收養義子、義女(養大後出嫁,用與家族間的政治聯姻)等方式,形成了一個個宦官大家族。中晚唐以來的五大宦官家族,楊氏、西門氏、仇氏、韓式、劉氏,仇氏已經沒落,除楊氏外,其餘西門、仇、韓三大家族均盤踞在永寧裏內。


    所以永寧裏內不隻是住了劉季述、西門重遂、韓全誨三個顯宦這麽簡單,而是三個宦官世家的根據地。


    加之楊複恭剛愎自用,廣收武將為義子,輕視同類,導致其餘宦官也紛紛以劉季述為中心靠攏,在永寧裏內購置宅邸。


    所以,永寧裏已成了整個宦官集團的禁外居住地,外人稱之為“閹坊”(當然隻敢在背地裏這麽稱唿),包括駐守坊門內的武侯,也盡是劉季述與西門重遂府上的家仆或部曲,外人非有門帖不得入內。


    從永寧裏北坊門入內,沿南北裏巷行約三十步,便是劉季述的宅邸。


    一般時候,劉府門前總是擠滿了車馬,堆滿了各色禮品,伸長了脖子,等候被劉季述召見。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所宅邸隻是劉季述明麵上的住所,他隻在這裏迎送來往賓客,處理普通庶務。


    除此外,劉季述在永寧裏內另有三所宅子。


    這便叫狡兔三窟,神龍見首不見尾,劉季述深諳其道……


    兩所暗宅,隻用來晚上留宿的。


    還有一所二進小院落,就靠在劉府背後,中有暗門勾通,用來接見重要賓客和處理機要事務。


    今日,劉季述便來到了這所小院落。


    院落不大,除去四麵廊蕪、廂房,和那些用來掩人耳目的建造,中廳花園就更小了,剛剛好,隻擺得下一座宴席。


    劉季述滿臉堆笑坐在主位上,他一貫喜歡以親和示人。


    左右下首與宴者隻三人,內樞密使西門重遂、右神策軍府統軍兼右監門衛將軍王仲先、內侍監王彥範,再無任何一個雜人。


    就這個陣容,哪怕是楊複恭來看了,都得倒吸一口涼氣。


    感情你們四個才是禁內四貴啊……


    西門重遂和王彥範兩人陪著笑,和劉季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當然更多是一些吹捧的話。


    王仲先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看起來和另三人格格不入。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被劉季述一手提拔上來的,劉季述並不需要他會拍馬屁,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子狠勁,所有劉季述不願或不能敢的事,由他來幹……


    這四人已閑聊了一會兒了,可卻還得尋話繼續閑聊著,暫不能開席。


    他們還在等一個人。


    終於,隔著門傳來府內老仆的通報聲:“劉翁,張軍使來了。”


    “咱們的大貴人總算是來囉。”


    劉季述一邊朝著西門重遂等三人調侃,一邊起身親自去開門。


    “張老弟,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對著門外的張承業熱情招唿後,劉季述又低聲囑咐老仆。


    “別讓任何人進來。”


    進門的張承業連忙大禮相拜:“張承業拜見劉公。”


    又朝著另三人團團一拜:“見過西門大官人,見過王統領,見過王監令。”


    “都是一家人,張老弟何須客氣?”


    劉季述在一旁托住了張承業。


    可張承業仍是執著地一一拜見完:“張某才能淺薄,如今也隻是個避馬瘟的小官兒,卻能與諸公同室相處,心中甚是惶恐,榮寵備至。”


    “張老弟要再說這些見外話,咱家可是要翻臉的。”


    劉季述佯做拉下了臉。


    實則心裏對張承業這番表現很滿意。


    他見了太多稍一上位,便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人了,像張承業這樣拎得清自己的斤兩,擺得正自己位置的人,才像是個能幹事的。


    ——————


    剛被放迴來,隻來得及一更了,望見諒。


    感謝“書友”“書友”兩位老板打賞。


    小小撲街竟收到打賞了,知道那種感受嗎,就像突然被人寵幸了,開心得飛上了天。不知道如何答謝,改日定報以加更。


    或者還有其他答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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