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誠心誠意拜李無為為師,顧婷曼甚至為此立誓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道門。


    暫且不提那位坐在大殿中樂樂嗬嗬的掌教,其餘的道門弟子們相互間那是流言四起,周長越與顧婷曼態度轉變的原因成了所有人心頭的癢處。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流傳得飛快,甚至鬧出了某個弟子聽到消息之後,追根溯源繞了一圈,放出這消息的居然是他自己的笑話。


    在王丹鶴迴到道門的時候,他就被一個並不算熟悉的弟子給攔了下來,皺起眉頭打算問有什麽事的時候,那弟子神情古怪地告訴他大師兄找他過去,又步履匆匆地迴到了遠處的人群當中。


    王丹鶴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畢竟幾乎每次他從道門之外迴來,大師兄都會把他叫過去,至於那些弟子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有臉上的神情都被他給下意識地忽略了。


    在這些年裏他早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一開始是為了不讓那些看不起他們三個的弟子影響自己,後來隨著他們風評的改變,再加上他經常出去掃清邪異,就變成不想理那些追捧他的弟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王丹鶴本身樣貌不俗,再加上平日裏不近人情的表現和高超的修為,導致他在女弟子當中非常有人氣。


    這些年裏他出道門的次數也是尋常弟子當中最多的,每次外出基本都是為了斬殺邪異。


    某次斬殺邪異之後,他身上留下了邪異的咒術,若不是周長越及時發現甚至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把他叫過去是為了幫他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落下什麽暗傷,順便也和他聊會兒天,幫他平複自己的心境。


    這些年裏王丹鶴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失衡,每次跟周長越和顧婷曼聊完天之後,他才能勉強恢複一些,但這也隻不過是治標不治本,這種心境上的缺陷甚至已經開始影響到他修為的進境。


    實際上從三年前開始,他就已經開始遭受自己殺性太重帶來的後果了,周長越與顧婷曼都一直在幫他尋找辦法。


    道門當中自然不是沒有過這種先例,修行路上遇到心魔是很尋常的事情,因為自己的天資不夠而產生的怨憤,對他人進境的嫉妒,好勇鬥狠的兇性和眼高於頂的傲慢,這些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情緒,也都是修行中人的大敵。


    道門的諸多秘術典籍當中,多的是針對這些心魔的術法,舉個例子,心劍在一開始就是為了斬卻心魔而被創造出的術法,隻不過在後來經過一次次的優化後,多出了清除雜念,讓人沉心入定的效果。


    修行的門檻也從最起碼宗師級的心境,降到了即便是剛剛開始練武,修法的人也能輕鬆學會。


    道門和少林之所以能成為天下最大門派的原因可見一斑,深不可測的底蘊和積累,一代代優化後的傳承,其他門派有的功法秘術,他們說不定也有,甚至是效果更好的版本。


    但可惜的是,興許是因為王丹鶴並非人類,而是天生邪異,那些術法對他能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幾年當中積累下的殺性,已經遠遠不是術法可以化解的了。除非他自己看開了,決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然旁人無論用什麽術法幫助他都不會有效。


    王丹鶴在踏入大師兄的住所之後,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自己麵前的大師兄笑得有些牽強,而且……草廬周圍安靜得有些蹊蹺。


    在他來的這一路上都能聽見其他弟子的交談聲,可一踏進草廬的範圍之內,談話聲就全部消失了。


    還沒等王丹鶴將心中的懷疑轉化到行動上,他就感覺到自己後腦一痛,直截了當地暈了過去。


    蘇鶴葵撤去幻術,除了周長越以外的幾人身形全都顯露了出來。周長越看著躺倒在地的王丹鶴,以及麻溜地讓靈蝶把他給托了起來,把他裝進了麻袋的顧婷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衛鳶倒是把他心裏想說的話給問了出來:“這麽對待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我們不是來幫他解決自己心病的嗎?”


    顧婷曼自信滿滿地迴答道:“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幾年當中,他的事情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我以前還在想當初那位大統領下令誅殺我們三個的時候,他為什麽那麽悲痛欲絕的樣子。”


    李無為和蘇鶴葵對視了一眼,顧婷曼所說的情況和他們當初在幻境當中的見聞如出一轍,隻是不知她是怎麽知道的。


    李無為低下頭思索了片刻,張口問道:“這些是你從他口中問出來的?”


    顧婷曼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那自然不是,他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這些都是那位江大統領告訴我的。”


    看到李無為他們詫異的神情,顧婷曼又補充道:“不是下令要殺我們的那位,是現任的那位。”


    “他們兩個之間?”


    “那當然是父女關係,看麵貌也能看出來的吧,畢竟那兩位長得都是一臉正派的模樣。”顧婷曼滿不在乎地說道,“現任的那位大統領和我提起過,她說她父親每次提到王丹鶴都會歎息流淚,說自己悔不當初。”


    衛鳶疑惑地問道:“那就更不用把他給打暈過去了,直接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他不就好了。”


    李無為心中則是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些古怪,雖然隻是在環境當中見過那位大統領一麵,但他也完全不覺得那個英武的男人像是這麽優柔寡斷的性子。


    他身上帶著殺伐果斷的氣質,在下令時眼中的決絕也絕非作偽,完全不像是會為了這種事情而一直耿耿於懷的人。


    即便是他下令派人來道門求援,救下來王丹鶴他們,那個男人應該也不可能露出這種稱得上是懦弱的模樣,更何況是在女兒麵前。


    “沒那麽簡單的,我以前也跟他提過,他明明也很在乎那兩位大統領,卻倔得跟頭驢一樣,死活就是不肯去他們府上。


    他總說既然他們覺得自己是邪異,那他跟他們這群抓捕邪異的人沒什麽好說的,萬一他去了之後被抓起來怎麽辦?


    他和我們兩個不一樣,他既不覺得自己是人類,又不想承認自己邪異的身份,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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