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圍的霧氣散去,李無為便發覺自己身邊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從先前繁茂的竹林化作了一片亂石。


    當他疑惑地看向王丹鶴時,隻見他笑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後。李無為轉過身去,隻見到一座高山聳立在自己麵前,山巔隱沒於雲霧當中,上山的石階好似直達天宮,不知盡頭。


    整座山上竹林掩映,樓閣聳立,不時有鳥獸啼鳴,不似人間。


    李無為在迴過頭眺望遠處,發覺這大片的亂石灘外全都被白色的雲霧給遮蔽住了,看不出自己究竟身處何處。


    不過三人這些時日當中把元州都給逛遍了,也未曾見過這麽一座仙山,想來應當不是元州。


    “世人皆道道門地處元州,是因為無論進入道門,還是要從道門出去,都得經過元州。元州就是道門和外界的出入口。”王丹鶴邁步向石階走去,“至於道門究竟身處何地,恐怕即便是掌教也並不清楚。走吧,我先帶師叔你去見掌教。”


    “我們不用等等那位大統領嗎?”李無為跟上了王丹鶴的腳步,隨口問道。


    王丹鶴擺了擺手,讓李無為不必在意:“拔出不同的竹筍,進入道門之後的方位也會不同,我們這是離上山最近的一處。至於她嘛,恐怕就得走上一段時間了。”


    “我先前遇見過一位在河邊釣魚的老人。”李無為一番猶豫過後,最終還是決定向王丹鶴打聽那位老人的身份,“不知那位前輩是否也是道門中人?”


    王丹鶴聽了李無為的話有些詫異,腳下的步伐卻並未減緩半分:“師叔遇見的老人可是專釣鯉魚?手上握著的乃是一截枯枝?”


    瞧見李無為點頭,王丹鶴停下腳步,伸出手來握住了李無為的雙肩,目光懇切:“那位乃是道門的上任掌教,他有沒有和師叔你說些什麽?”


    “他隻跟我說等機緣到了,道門自然會來迎接我,讓我不必著急。”李無為察覺到王丹鶴目光越來越熱切,手上用的力也不斷加大。麵色一黑,渾身上下輕輕一震,自王丹鶴的束縛中脫身,“那位前輩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隻把他釣魚用的枯枝留在了原地。”


    “那根枯枝師叔你可還留著?”沒成想王丹鶴聽了這話反而更激動了,本想再伸手抓住李無為,手伸到一半瞧見李無為的目光,又訕訕地收了迴來。


    聽到李無為把那根枯枝留在了原地後,王丹鶴捶胸頓足,懊惱了好一陣,兩人才又繼續上山。


    隻是接下來這一路上,王丹鶴一直在唉聲歎氣,臉上帶著追悔莫及的神情:“師叔你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麽,那可是上任掌教的釣竿啊。”


    李無為腦中迴想著當時的場景,確信那隻不過是截枯枝罷了,不由得好奇道:“那不就是根隨處可見的樹枝嗎?這有什麽好可惜的。”


    王丹鶴搖頭迴道:“師叔你修行的是武道,不懂那根樹枝在我們這種修行道法之人的眼中意味著什麽。若是要打個比方,那截樹枝就好像是帶著天下第一劍客曾經的佩劍,我們追尋的不是兵器之利,而是附在劍上的那一抹劍意。”


    李無為輕輕點頭,王丹鶴這個比方恰到好處,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用劍之人能拒絕那種誘惑,所以他剛剛才會擺出那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


    見到李無為點頭,王丹鶴欣慰地說道:“師叔你倒也不必太過介懷,下次再遇到上任掌教,記得把它收起來送給我就好了。”


    兩人都有功夫在身,不過這麽幾句話的功夫,這上山的石階就已經走了一半,兩邊也開始出現了青磚白瓦的各式建築。


    王丹鶴走在李無為身邊,伸出手來挨個指向這些建築,將它們的用處一一為李無為講明,哪處是練功房,哪處是夥房,哪些是弟子們平時的住宿。


    在說到藏書閣的時候,王丹鶴的神情有些古怪,看著李無為似乎是要吐露什麽話語,不過最終還是被他給咽了迴去。


    道門內的建築大多都是質樸簡約和周圍的景物相映成趣,融入進自然當中,如同在天地開辟之時,這些建築就已經和周圍的景物一同誕生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兩人的周圍全都是各式各樣的樹木,身前身後全都是雲霧,不禁讓人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兩人的意誌都堅定非凡,自然不會因這點小事而動搖,為了早點脫離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況,趕路的速度甚至還隱隱比之前快了些許。


    可即便兩人全速趕路,等到山頂上的大殿也已經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


    兩人爬上了山頂之後,王丹鶴一拍雙掌,喜形於色:“好了,掌教應該就在前頭的大殿當中等你呢,師叔你自己過去便是,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


    他迴過身正要離開時,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迴頭又對李無為叮囑道:“師叔你這是第一次上山,所以才需要走這麽長的路,等過會下山的時候,這山路會短上不少,不用擔心。”


    不過就在王丹鶴樂樂嗬嗬打算下山的時候,卻又聽見背後傳來了一道壓抑著怒火的喊聲,王丹鶴詫異地迴頭望去,正瞧見江疏鉞站在大殿前麵:“王丹鶴!”


    他長歎了一聲,抬起頭來對天空喃喃自語:“您真的是我師傅嗎?怎麽對她比對我還親呢?”說完,來不及再看向他衝來的江疏鉞哪怕一眼,轉身就開始亡命般的逃亡。


    他知道自己絕對跑不過江疏鉞,即便是靠著對道門地形的熟悉也跑不掉,但人總是心存僥幸的,萬一自己要是被追上,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一頓毒打。


    江疏鉞在經過李無為的時候,對他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抱有歉意的笑容。下一刻看向王丹鶴的時候,就又變成了滿麵怒容,連帶著臉上的疤痕都有些猙獰。


    李無為看著這番鬧劇,不禁笑了起來,身旁傳來一道和藹慈祥的聲音:“這兩個孩子總喜歡這麽打打鬧鬧,我有時覺得道門太清淨了,熱鬧一下也好。”


    正站在李無為身旁的便是道門掌教,天下第一術士——奚白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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