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和帶來的馬雖然算是好馬,但距離傳說中的赤兔馬那種日行千裏,夜行八百的地步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到了徐州府已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這一路上,李無為也從董和那裏了解到不少關於翠微山賊寇和那些徐州門派的情報。


    進了徐州府衙門之中,便有一身魚鱗衛上前,與董和耳語了幾句。董和聽罷點了點頭,眉頭緊鎖,揮了揮手讓那魚鱗衛退下,對李無為說道:“那些徐州門派的人鬧著要出發討賊,沒空為賢弟接風洗塵了,咱們放下行李,就得去酒樓裏跟他們扯皮。”


    此時正在酒樓當中鬧著要出發的,自然不是被派出來當混子的那批人,他們心中清楚這支隊伍的斤兩,更不可能吵著要去尋死。他們的任務主要是觀察,若是情況有變,便通知門派把那些真正的精銳派來。


    那些被門派認定沒什麽天賦的弟子,才是這次騷動的發起者。他們大部分人都是習武多年,固然有所成就,不過前路無望,此時被派出來當作了炮灰。


    其中有不少人把這作為了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隻要他們能在這次討賊中立功,迴到門派中日子必然會好過不少。最起碼不會像這次一樣再被當作炮灰。


    因此他們急著出發的原因也就在於此,那些門裏的精銳若是來了,那功勞自然落不到他們頭上,至於討賊成功或是失敗,那是宵暉衛和百姓需要擔心的事情。他們隻要確保兩件事,一件是在討賊路上獲取功勞,另一件就是活著迴去。況且無論是死是活,他們都不用再麵對同輩鄙夷的眼光,並被當作教育後輩的反麵例子了。


    李無為與董和到了酒樓,還未進門便見到大堂內各個門派的人都已經落座,隻留了一個主座給董和。以這些徐州門派的勢力,自然是不會不知道李無為的到來,但無論是那些老油子還是那些滿腦子想著拿功勞的莽夫,都不介意給他一個下馬威。


    董和見狀,暗中傳音對李無為說道:“你去坐那個位置。”


    李無為同樣傳音迴道:“哪有讓晚輩坐主座的道理,我站在一旁好了,董大哥你坐在主座,和他們商議也方便些。”


    董和微微點了點頭,二人邁步進了大堂。原本各個門派的人相互之間寒暄閑聊,好不熱鬧,兩人進了門後,喧鬧的大堂中轉瞬間變得針落可聞,李無為將這番景象收入眼底後,心底暗生疑竇。


    眾人默默注視著這兩人走到桌旁,見到董和落座,而李無為站在一旁後,大多都嗤笑一聲移開了目光。


    “哎呀,沒想到董麒衛還帶了一位援兵來,”說這話的人名叫陳瑞,出身百林派,其人長相不俗,奈何氣質陰柔,令人生厭,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說道,“我們實在不知,原來徐州還有這等草莽英豪,客棧中又剛好沒有多餘的凳子,要勞煩這位道長站著了。”


    “欸,陳瑞你這話說的可不對,人家出身可是與道門有關的,武功不知高出我們這些泥腿子多少。哪能讓人家道長站著,道長若是不嫌棄,我這位子便讓與道長,我老吳習武三十年,這點苦還是吃得起的!”


    說話中這麵相粗豪的男子已站起身來,此人名為吳定,出身虎刀門,人長得五大三粗貌似豪邁,實則擅於鑽營,也正因此即便資質天分不高,也混成了虎刀門的領隊。


    這二位一開口,就知道是老陰陽人了,欲捧殺李無為。此時李無為已被這二人的話頭給架住。若他真占了這位置,那是不尊前輩,德行有虧。若是他不坐,那他談話之中氣勢上矮一頭。至於這二人敢說這番話的原因很簡單,百林派和虎刀門是徐州這些門派中的矮子將軍,作為地頭蛇自然有這底氣。


    董和正欲開口,卻看見李無為暗地裏給他作了個手勢,讓他不必出手。隻見李無為緩步走到吳定的身旁,左手搭在他的肩上。


    李無為比吳定矮上一頭,因而這畫麵看上去也十分滑稽。桌邊坐著的眾人有的已是麵帶冷笑,準備看李無為的笑話。


    李無為朗聲說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輩,我出身不過鄉野道觀,更無聲名,哪敢在這群豪宴上落座。”


    聽到這裏,眾人心中不屑,麵上仍是不露聲色地說些哪裏哪裏之類的客氣話,又聽得他繼續說道:“這位前輩讓座於我實是受之有愧,還請前輩落座。”說著左手發力,按著吳定的肩頭把他整個人按迴了座位上。


    吳定落座之後已是滿臉冷汗,剛剛李無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之時,他便試過發力將李無為的手給震開,但用的力仿佛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後來李無為發力下壓之時,他腳下紮了個馬步,想要讓李無為當眾出一個醜,卻隻覺渾身上下無處發力,就這麽軟綿綿地被李無為按了下來。


    周圍眾人沒看出門道來,隻覺得吳定未免有些虎頭蛇尾,李無為不過說了句好話便順著坐了下來。但李無為既然服了軟,下馬威達到了效果,那也可以開始商議討賊之事了,畢竟比起李無為這個小插曲,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正當這一行人臨時推出來的話事人陳瑞準備開口的時候,李無為閃身到了一黑衣男子的身邊,這男子大驚失色,起身拔出手邊長刀,不料長刀剛出鞘半截,人頭已高高飛起,“咚”的一聲砸落在眾人圍坐的桌上,屍體也倒迴了座椅上。


    坐在那黑衣男子兩旁的人愣了片刻後,驚慌失措地起身遠離這具無頭屍體和李無為,也為躲開從這具屍體脖頸上噴射而出的鮮血。


    眾人除了董和從愣神中恢複後都站起身來,握住兵刃,怒視著李無為。其中與那黑衣男子同門之人,更是大喝道:“我看這小子乃是翠微山派來的,諸位同道,何不一同把他格殺在此。”不過在場的人都看見了剛才那一劍,無人敢貿然上前。


    董和這一路上與李無為相談甚歡,已把他當作了自己人,相信李無為這麽做必有緣由,不過他乃是官府的人,不便為李無為辯解。


    李無為並未多言,隻是把那無頭屍體自椅子上推下,真氣外放將地麵和桌子上的血汙全部抹去後,這才坐到椅上。


    眾人看了這一套動作後就更不敢上前了,大家都是習武之人,自然看得出剛剛李無為輕描淡寫之間所做的事有多驚世駭俗,且不說隻抹去血汙而不傷桌案,單單這一手真氣外放很多在場的人都做不到,要麽是因為修習的功法不行,要麽是自身修為不足。


    李無為落座後長出一口氣說道:“現在座位便夠了,”抬眼看了看周圍手持各類武器,緊張戒備的眾人說道,“各位前輩何必如此驚慌?不妨看看這男子可是那翠微山十六路賊寇當中的百麵鬼何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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