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光被水掩蓋,深溝裏的暗流冒著氣泡,仿佛是正被拉近地極裏的混沌。周圍水壓越來越大,直至意識陷入了黑暗。


    麵部傳來冰冷的觸感,像是敷了一層柔軟的麵膜。知覺逐步恢複,林雲覺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皮異常沉重。


    “麵膜”並沒有給眼睛留下兩個洞,它是全方位一體化覆蓋,還有一絲粘稠。


    正當林雲覺準備將它拿開的時候,“麵膜”自主地輕輕一提,黏著皮膚向上帶動,相連處達到臨界點後崩斷。沒有透明膠撕裂皮膚的那種疼痛,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更像是手粘在了和麵用的麵團。


    最後的觸覺從鼻尖上消失,林雲覺終於能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透明的泡泡般的東西,跟氫氣球似的緩緩上浮。看來剛剛就是這玩意貼在臉上。


    泡泡體內富含大量白色毛細狀纖維,輕輕搖曳的樣子仿佛是微觀下的細菌。白灰色的管道遍布泡泡各個角落,一張一縮,像是體內有氣體流動,或者說是在唿吸。


    似乎是個生命體,但看不出哪些是生物器官。像是眼睛的東西完全看不出來,表麵如此完整,無口無肛門?


    這是什麽東西?


    “泡瓢蟲。”像是解答林雲覺心中的疑惑,耳邊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林雲覺顫抖地用雙肘撐著起身,關注周圍世界的同時也看向說話的,人?


    天很藍很藍,藍到不允許容納任何雲彩,要是林雲覺在失去意識之前知道自己是被拖進深海,還以為自己穿越到幾百萬年前沒有被汙染的天空之下。無數泡泡狀的泡瓢蟲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飛舞,有的體內還在閃爍著白色、黃色、藍綠色、藍紫色等的光芒。


    地是綠油油的草地。有個地方的牧草被稱為“綠色金子”,意思是當地的牧草品相完美且多,汁有營養,適宜畜牧業發展。而這裏的草地林雲覺更願意稱它為“綠色鑽石”,適不適宜畜牧業發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裏的草是無價的。


    天與地的結合如癡如醉,畫般的仙境是這麽真實,又是這麽的美好。


    情感抒發極致的同時,林雲覺看到了,那個說話的,站著的,蘿莉?


    林雲覺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說是可愛在性感麵前一文不值。把一切看淡、認為都是一樣的林雲覺勉為其難認同這句話,因為瑟洛絲偶爾勉強能和性感搭上邊,然而就是這個偶爾勉強,讓林雲覺內心無瑕的天平,出現了細微的波動。


    直到現在看到了這位天地孕育的小精靈,林雲覺直接把內心那微微抬高的秤砣死死按在底下,理直氣壯地大聲道:性感在可愛麵前一文不值!


    晶瑩剔透的白發偏短,在後腦兩側打結成兩道略帶弧度的束發,還有那根跳動的小呆毛,炒雞可愛;從上至下,從淺藍到深藍,一身漸變色的洛麗塔裙玲瓏小巧,美輪美奐的複合蕾絲邊隱約可見那脂玉般的肌膚;過膝白絲襪搭配著純黑色的小禮靴,沒文化的人看到了說真好看、真可愛,有文化有深度的人看到了說awsl。


    這位身材嬌小的小女孩撲閃著碧綠色的眼睛,瞳孔深處的那縷金光高貴而優雅,清純動人的臉上掛著與外表嚴重不符的平靜冷漠,像是麵癱,又像是看透紅塵的高僧。


    “你叫什麽名字?”小女孩柔唇輕啟,聲音清脆甜美,介於高冷與軟萌之間。


    “哥哥叫林雲覺,小妹妹幾歲啦?”一見到對方,林雲覺整個人都融化了,不由自主地把笑容掛在臉上,內心把自己當作八九歲的小男孩。


    周圍的一切未知仿佛都已經不再重要,既然來都來了,慌張隻是多餘的情緒,要入鄉隨俗。


    小女孩像是陷入了認真的思考,好一會才迴答說:“一千多了吧,太久了記不清。”


    夠了夠了,這下警察叔叔都管不著。林雲覺頓時變成一位拐賣兒童的壞叔叔,和藹可親道:“小妹妹叫什麽名字呀?”


    “諾莎。”


    “那莎莎醬,你知道是誰這麽好心把我送到這裏來嗎?”


    “我。”


    “這麽說,你是第四猖魂?”


    “恩。”


    好的,天時地利人和,仿佛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誰能告訴我出口在哪?


    “你真的是雲覺哥哥嗎?”諾莎軟柔軟柔地問道,猶如祈求糖果的幼女。可麵色卻依舊冷漠。


    “當然啦,全世界就我一個叫雲覺哥哥。”林雲覺想都不想地迴答。就算自己不叫雲覺也要說是,沒有人能夠忍心拒絕那孩子般純潔幹淨的眼睛、語氣。


    諾莎平靜地望著林雲覺的眼睛,像是在窺視他的過去。在環境與心理的作用下,任何人都無法在此刻與諾莎對視,但林雲覺卻是略帶興奮地相望,雙眸深處紫意微亮,好似饑渴的小孩看到了喜愛的玩具。


    柔軟的清風拂過,林雲覺一失神,諾莎輕巧地來到林雲覺麵前,小小的右手軟軟地握住林雲覺的左手。林雲覺微微一怔,險些拔出隕滅刺向對方的胸口,但對方好像真的隻是想握住他的手而已。


    柔若無骨這詞仿佛就是為諾莎而誕生的,林雲覺真的感覺不到骨頭的存在。那隻細嫩的小手手好像是一個特別的小肉體,軟滑且富有彈性,又像是水母那幾乎由水分組成的觸手……林雲覺內心不禁有些好笑,明明從來沒有摸過水母,卻總能覺得是這種感覺,冰蓮花的芬芳也一樣。


    “雲覺哥哥,可以陪諾莎玩嗎?”諾莎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情感變化,像是在陳訴一件事實,沒有半分哀求的意味,但林雲覺又怎能拒絕呢?


    稍微一用力握,諾莎的小手掌立刻出現了一層淺紅的手印。林雲覺內心的保護欲蹭蹭蹭的飛升,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脆落、如此安逸的小女孩,讓人無法產生任何褻瀆之情。


    “好哇,你想玩什麽,雲覺哥哥什麽都會!”


    諾莎牽引著林雲覺越過草地,前往下一處童話世界。祖母綠般的碧草指引前方的道路,周圍的泡瓢蟲群自轉,降落,彈起來,飄到天上,如此循環。


    林雲覺:“諾莎醬,這裏是哪裏呀?”


    “我的世界。”


    林雲覺:“誒?難不成我們其實是方塊人?”


    “字麵上的意思。”


    林雲覺:“哦,原來我身旁的是造物主大人,請問造物主大大,能不能創造一個‘天懲弑神’?”


    “什麽是‘天懲弑神’?”


    林雲覺微笑道:“就是一個很厲害的武器,不過對你們來說不值一提,不知道就算了。”


    諾莎左手輕輕一抬,草地裏突然冒出無數光珠,像是縮小型的泡瓢蟲。光珠匯聚,漸漸凝結成一個物體的形狀。


    “武器。”諾莎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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